明苑望著他，眼前的男人，長了一張最是溫文無害的臉。
他含笑凝望，手指從她要害處緩緩放下，挪到了她的臉頰旁。
看她的眼神幽深，不管她如何試探，也探不出他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明苑當初為了能把他逼到絕境，除去在他性命懸於一線，出手相救之外。其他很多時候，都是在其中推波助瀾，火上澆油。
尤其是他和師門之間的勢同水火，更是她一手促成。
在她插手之前，道源對這個徒弟，可以說是情同父子。但她插了一手，師徒情誼由情同父子變成了除之而後快。
還更別說，她為了讓他丟失一切，甚至還請了他看了他一直喜歡的姑娘和別的男人的活春宮。
她記得，那日齊霽才完成師門的一樁任務。那一樁任務，因為領隊的大師兄，估算錯誤，中了妖獸的圈套，導致同去的弟子，死了一半有餘。
齊霽力挽狂瀾，才沒讓剩下來的弟子，也跟著死了。但是回來之後，他就替師兄受過，被師父道源真人當著其他弟子的面，狠狠斥責了一頓。
他身心疲憊，她故意迷惑了一個弟子，引他去後山那裡去。那裡一對男女，難耐的痴纏，讓他見識了，什麼是萬箭穿心的滋味。
她躲在暗處，看他失魂落魄。竊笑不已。
這樁樁件件加在一塊，明苑不覺得自己還有什麼活路。
到底是什麼讓他留她一命？
明苑很是好奇。
齊霽眸光幽深，他的手指從她的臉頰落到她的脖頸上。
寒潭集聚了九淵寒氣，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但寒氣入骨，但這密室裡被施加了靈火，溫暖如春。
“捨不得？”明苑笑的嫵媚，她故意湊上去，“留我這個禍害，在這兒又有什麼意思呢？”
她吐氣如蘭，“你把我這麼個廢人，留在這裡這麼多年，我總得拿什麼來謝你。”
齊霽垂首看著她，“謝我？”
“怎麼謝我？”
他笑了，湊過去，“你要怎麼謝我？”
明苑對著他逼近的臉，不但不躲，反而迎了上去，“你說呢？”
“我這條命，都在你的手上，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明苑鋌而走險。
齊霽的手抬了起來，把她的胳膊，從自己的脖子上拉下。
“其實，要不你殺了我吧？”她誘惑道，“堂堂正道，殺了我這個魔門妖女，到時候傳出去豈不是人人誇你除魔衛道，到時候，也沒有人發現你師尊還有你那個師兄死的蹊蹺，也可以繼續做你的麟臺閣閣主，沒人發現，所謂正道之首，殺了師父，還有同門……！”
她話語還沒說完，身上的男人突然俯首下來，掐斷了她的話。
她趴在那裡，齊霽整理好衣襟，回身過來。他長髮還來不及打理，隨意披在肩頭。
見著她看著他，他過來，坐在她的身旁。手指觸碰在她的臉頰上。
“以後不要說那些話。”他過了好會，終於開口。
“為何？”明苑明知故問。
齊霽低頭下來，經歷過一場痴纏，他看起來，比之前剛來的時候，更柔軟一些。
“你做的，我都知道。”
還沒等她說話，他眉眼含笑，在她的臉上輕啄一下，“乖，聽話。”
說完，他從一旁的錦盒裡拿出一顆丹藥，給她喂下。
看著明苑服下丹藥，他抬手摸了下她的臉龐。
明苑經脈當初被重創，後來，哪怕是被齊霽救下來，也沒有保住那一身修為。如今靠著玄午山的玄轉丹續命。
“這樣不是很好麼？”他重新給她梳洗。把她打扮好之後，滿臉的心滿意足。
明苑回頭看他，果然見他眉眼帶笑，他低頭下來，啄了啄她的額頭。
“很好？”她忍不住譏諷，“在這寒潭底下，不見天日，不辨日夜，靠著丹藥苟延殘喘，也算是很好？”
齊霽眉頭緊蹙，環住她的手臂緊了些。
“你還能去哪裡呢？”齊霽很快松了手上的力道，他不急不慢，反問她。
他把她往自己懷裡帶了帶，“魔尊重傷，你所在門派當初被我屠盡了。你四處結仇，如今這個樣子，到了外面恐怕一刻鍾都沒有，就會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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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苑在魔門養大，行事自然是一派的邪門歪道，殺人奪寶，自然是不說了，而且為了挑釁，更是為了打出名聲，專門挑有名氣的門派下手。
不少人被她得罪過，她這樣子出去，的的確確死路一條。
“好好在這裡，不好麼？”他溫軟的聲線，在她耳邊響起。
一邊說著，一邊將她按在自己的懷裡。
“你只能看到我，也只能感受我。難道不好？”
他笑，微嘆，“這是你欠我的。”
而後他想到什麼，笑的更歡，“離開我，你活不了。”
明苑沉默了。
她好像抓到了什麼。
‘他的數值還差多少？’
“數值未到要求，宿主還請繼續努力。”
腦子裡頭的電子音，和千萬次一樣，沒有半點活氣。
她憋了一口氣。
系統這玩意，在她這兒，名如其實，就真的像個用一堆資料造就的系統，除去要她做的事，人物物件之外，幾乎從來沒有任何一句多餘的話。
她原本心裡對系統還有那麼一點希望，到了現在全都成了渣渣。
看來這玩意，是半點都靠不住了。只能靠她自己。
自從那一次之後，齊霽來寒潭的次數，明顯增多。
這男人在男女感情上，冰清玉潔，就算有一段暗戀，還被她以那種剮心到極點的方式，給毀了個乾淨。
但是那一次之後，他倒是上了癮似得。
他喜歡擺弄她，小心翼翼的，又好奇萬分。當然少不了有好處的。
他含笑望她。懷裡的人染上了他的味道，就像野獸，留下了自己的氣味，宣告了自己的所有物。
“我愛你。”他垂首，心滿意滿的在她耳邊輕聲道。
明苑睫毛動了動。
這這樣的日子，日日交替。
終於明苑忍不住了，“你打算把我藏在這裡多久？”
她今日犯了脾氣，不肯讓他靠近，只准他在兩丈外，因為她靠著他的功力存活，所以她平日也不排斥他的靠近，今日這般，讓他頗為意外，也很是新鮮。
齊霽坐在那裡，好脾氣的看著她，“這裡不好麼？”
“太悶了，”明苑望著他，“你關了我這麼多年，到底是為什麼呢。”
“按道理來說，你應該是最恨我的，”她說著，動了下，見他似乎要有動作的時候，抬頭起來。
“齊霽，我厭了。”
她說完，衝他露出一個鬼魅的笑容。齊霽臉色一變，“你別亂來。”
明苑嗤笑，齊霽警惕她的動作，“你要什麼，我給你。”
她頓時集聚起全身的靈力，匯凝成針，直接刺破心脈。
齊霽慌忙把她抱在懷裡，抬手直接捂在她的心口上。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他緊緊抱住她。
她已經成了個廢人，靈力除了每日用來探察外面之外，幾乎不剩下。她用來自盡的靈力全是在雙修裡，從他身上得來的。
“我真是受夠了。”她忍著心口的劇痛，齊霽不停的注入靈力，想要修復被破壞的心脈。
她抬眼看他，此刻他眼角緋紅，眼裡流露出絕望。
那濃厚的絕望，幾乎將人壓垮。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不過是求著人愛的一條狗而已。”她喉嚨裡冒出濃厚的腥甜，她伸出手，一把攥住他的衣襟，想要把他拉向自己。
“五十年前，你把我關在這兒，今天，我終於可以說一句，你他媽噁心透了！”
說話的時候，有血沫從嘴裡流出來。
齊霽一把把她抱住，扶起她的臉。任由那些血流淌在他手上。
“這些年，我真是受夠你了。”她蹙眉，那一下是真的狠，疼的差點沒直接死過去。
“你別說話，我救你，我能救你！”他撫著她的臉，淚如雨下。
冰冷的寒氣不斷的湧入她的心口，她閉上眼。睏意從四面八方湧過來。
她看了一眼抱著自己的齊霽，這男人，簡直有毒。哭起來的時候，竟然比笑的時候，還要好看。
明苑徹底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