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陸珊臉上的驚訝表情太不明顯了, 陸瑤始料未及, 不由呆住了, 半晌方扯著她的衣袖問道：“你就沒有什麼表示？”
陸珊聳聳肩，略顯無奈地道：“我能有什麼表示？進宮告訴皇上，你不許給七哥指側妃, 不然我就不嫁了？”開什麼國際玩笑, 她敢說出這話，皇帝就敢不要她這個孫媳婦了。
能不能做皇帝的孫媳婦, 陸珊其實不稀罕, 可她稀罕做元琪的媳婦兒, 所以這話她不能說。
“那你準備怎麼辦？就這麼忍了？”時下的大環境，沒有妾室的男人是少數, 皇室更是如此, 陸瑤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可她從小見慣了父母恩愛, 對妾室的接受度幾乎為零。
以己度人, 陸瑤覺得陸珊肯定也接受不了元琪有側妃, 尤其側妃的進門還是在她之前, 這就更坑了。
“我為什麼要忍？我告訴七哥去。”側妃不同於宮女，那是要上玉牒的, 進了門就是元琪的人，一輩子都是，不存在把人當擺設，日後再打發出去的可能。
陳皇後給元琪賜過幾個小宮女, 元琪來者不拒照單全收，反正陳皇後又沒明說，這幾個小宮女就是用來侍寢的，元琪理直氣壯把人當成普通丫鬟使，陸珊也沒放在心上。
側妃就不同了，再說出身不高，人進來了也是有名分的，更有甚者，搶在王妃之前生個兒子，那府裡誰大誰小，還真是不好說，五皇子府上就是典型的例子，亂七八糟不成體統。
陸珊向來是個佔有慾很強的人，旁人納妾她管不著，但是元琪不可以，這是她的底線，寸步也不能讓。
“大表哥又能有什麼辦法？他還能抗旨不遵？”陸瑤突然覺得自己不該把這件事告訴陸珊，因為她們什麼也阻止不了，除了給陸珊徒增煩惱，她急吼吼把人叫過來，好像沒什麼意義。
“七哥會有辦法的，我相信他。”陸珊自信滿滿，如果元琪真讓側妃進了門，那他可以考慮換個王妃了，她不允許自己的男人三心二意，逢場作戲也不可以。
陸瑤頓時不說話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說陸珊太天真了嗎？
都說君命難違，皇帝鐵了心要給元琪賜側妃，他能有什麼辦法，抗旨不遵肯定是不行的。
“我要去見琳姐姐，你去嗎？”陸珊隨口一問，她總覺得陸瑤太宅了。
陸瑤後知後覺地發現，陸珊穿著一身利落的騎裝，一看就是要出門的打扮，便問道：“你們約在哪裡？”
“講武堂。”講武堂是太丨祖皇帝設立的，用以培養中低層的年輕軍官。
陸瑤恍然大悟，隨即搖頭道：“那麼遠，誰要跟你去？你最好早點回來，省得又是驚動一家子。”人家的小娘子定了親都是安分守己待在家裡，陸珊可倒好，出門比從前更勤了。
“很遠嗎？騎馬也就小半個時辰。”陸珊不解地問道，她的遠近劃分和陸瑤好像不是一個標準。
“除了你之外，家裡姐妹哪有會騎馬的？”陸瑤沒好氣地翻了個不太明顯的白眼。
陸珊立即道：“琉兒琦兒都會，你不知道嗎？”太丨祖太宗年間，燕京的小娘子多是會騎馬射箭的，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風氣變得越來越保守，不要說騎馬了，世家的小娘子出門都不多了。
“就知道炫耀，煩死了！”陸瑤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要走快走，省得大表姐久等了。”
時辰的確不早了，陸珊沒空和陸瑤多說，就匆匆告辭了，臨走前還跟她道了聲謝。
等陸珊出了門，陸瑤長舒口氣，對跟著自己的丫鬟道：“先不去書房了，我要見我娘。”
“姑娘急著要見公主，可有要緊事？”陸瑤的丫鬟略顯忐忑地問道。
“我讓我娘給我請個騎射師傅。”陸瑤忿忿不平地道：“會騎馬很了不起嗎？我又不是學不會。”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同時松了口氣。燕國公主早有意讓陸瑤學點騎射，不為別的，就是鍛鍊下身體也好，但是陸瑤不樂意，燕國公主也不能逼著女兒去學騎馬，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陸瑤不知被陸珊戳到哪個點了，竟然主動要學騎馬，燕國公主豈有不願意的，真是好事一樁。
城裡不讓跑馬，陸珊出了城一路狂奔，不遲到已經不可能了，她只希望不要遲到太多。
儘管陸珊緊趕慢趕，到了講武堂還是比預計時間晚了一刻鍾。
元琳似乎並不意外陸珊的遲到，還笑眯眯地朝她招手道：“小珊兒，你快過來，瞧瞧這是誰？”
陸珊疾步跑了過去，看到和元琳交談的人大吃一驚，高聲道：“莫表哥，你何時來了遙京，為何不上我家看我？”要說熟悉，陸珊和莫懷真不熟，也就只在西川的時候見過幾面。
但是莫懷的母親顧萍是顧蘿的親姐姐，兩人的感情素來要好，只是夫家相距甚遠，出閣後就再未見過。莫懷不遠千里到了遙京，不到小姨母家拜訪，無論如何也是說不過去的。
“我最近一年多基本都在遙京，先前是三姨父三姨母沒回來，等到他們回來，我又出去了一陣子，前兩天剛回來，正巧你們府上有事，所以就……”莫懷簡單解釋了下，自己沒上陸家的原因。
“我們家裡有喜事，你不更是應該前來道賀嗎？”所謂陸家有事，其實就是皇帝給陸珊和元琪指了婚，陸珊微微蹙眉，她總覺得莫懷的理由有點牽強，有點像是顧左右而言其他。
莫懷聞言失笑道：“小珊兒，你覺得我空著手上門像話嗎？”
陸珊若有所悟，眉頭蹙得更緊了：“莫表哥，你從前不是這樣叫我的。”在西川時，顧家表姐都管陸珊叫做珊珊，只有莫憂比較特別，她不愛叫名字，她通常都把陸珊喚作陸妹妹。
莫懷隨了莫憂的習慣，幾次見到陸珊也都是陸妹妹或者陸表妹，從沒叫過她小珊兒。除了家裡的長輩，會叫陸珊小珊兒的只有兩個人，那就是元琪元琳，莫懷顯然是受了某個人的影響。
莫懷瞠目結舌，訝然道：“小珊兒，你這也太敏感了，讓我很沒成就感。”
陸珊莫名其妙，納悶道：“我敏感什麼了？”無緣無故的，莫懷突然叫她小珊兒，她還不能奇怪了。
“你有話直說，跟她繞彎子，不是自討沒趣嗎？”陸珊最不喜歡浪費時間了，凡事喜歡直入正題，元琳看不慣他們推來搡去打太極，出言提醒莫懷。
陸珊終於發現了她一直覺得不對可又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的不對，驚訝道：“琳姐姐，你和我莫表哥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她沒來之前，元琳和莫懷相談甚歡，考慮到莫懷不是習武之人，陸珊感覺很新鮮。
長期以來，元琳以高武力值著稱，以至於她的美貌經常有意無意被人忽略，那些經常出現在元琳身邊的小郎君，基本都是她的手下敗將，對她尊敬崇拜有之，可要說仰慕心悅，那就不好說了。
莫懷顯然不在那些人的行列，他和元琳能聊什麼呢，兩個人還聊得那麼開心，陸珊很好奇。
再聯想到莫懷突然就換了對自己的稱呼，陸珊不得不考慮一個她以前從未想過的可能性。
“子思來了遙京，我們自然就熟了。”元琳說了等於沒說，因為整個過程都被她給省略了。
陸珊盯著元琳看了片刻，又轉頭看了莫懷片刻，抓狂道：“你們欺負我，什麼都不告訴我，還拼命喂我狗糧。”最後那句話陸珊說得特別小聲，饒是元琳內功深厚，也沒聽清她說了什麼。
“小珊兒，你說什麼？”元琳聽得不清不楚，只好又問了遍。
“我問七哥在哪，他今天過來嗎？”別以為只有你們會秀，我也會，陸珊驕傲地想。
元琳搖頭，神情略顯複雜：“七七來不了，他見皇祖父去了，說是要阻止他的奇思妙想，不然他的小媳婦兒就要跑了。”
陸珊汗顏：“這肯定不是七哥的原話……”元琪怎麼可能這麼說，哪怕他就是這個意思。
“差不多就行了，你懂的。”元琳約陸珊過來的重點顯然不在這裡，“小珊兒，你跟我來，我們邊走邊說。”
回京之前，陸珊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她不可能很輕易就接觸到兵權，也許要到她和元琪成親以後，甚至是元琪掌權以後……
誰知驚喜來得如此突然，元琳回京就在講武堂紮根了，皇帝什麼話也沒說。元琳已經在了，陸珊要去就不困難，前提是她有那個本事，家人又不反對。
跟著元琳參觀了講武堂，陸珊更納悶了，明明盛寧王朝對軍官的培養還是很到位的，怎麼軍隊的戰鬥力那麼差，被光明王朝打得連連敗退，還給人稱臣納貢。
“你先別問為什麼？留下來再說。”元琳看懂了陸珊眼中的疑惑，她是這樣回答的。
感謝太丨祖皇帝開的先例，陸珊最不缺的就是實力了，元琳能做到的，她也能。
用午膳的時候，陸珊問出了另一個疑惑：“莫表哥是不是有話跟我說？”莫懷不是講武堂的人，他特意跑過來，肯定是有目的的。
“小憂定親了，夫家也在遙京，太太想讓……”莫懷覺得這話簡直沒法開口，哪有讓出閣多年的小姨母幫忙發嫁外甥女的，偏偏他們家太太就想得出來。
“莫姐姐定親了？姐夫是哪家的，我認識嗎？”陸珊和莫憂的關係從來說不上好，可莫憂要嫁人了，陸珊還是盼著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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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懷頓了頓，嘆氣道：“你也許不認識，但肯定是聽過的，威遠侯府霍家。”
陸珊猛然瞪大了眼睛，她還真認識霍家的人，霍愨霍惠姐妹給她的印象都很深刻：“是霍悅嗎？”現任威遠侯沒兒子，打算過繼個侄子繼承爵位，霍悅是最熱門的候選人。
莫懷搖搖頭，表情略顯無奈：“不是霍悅，是霍愉。”
陸珊蹭地站了起來，一句“他還沒死”差點就脫口而出，好在及時收住了，改口道：“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