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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九章:文采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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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入眼中的是一闕《釵頭鳳》: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依舊,人空瘦,淚痕紅邑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

原以為自己已經將往事成功的壓在心底,卻被這一小詞給勾了起來。

“錯,錯,錯!”

到底是誰的錯?是悔不當初,一開始就不該相識相知,還是他後悔“不敢逆尊者意”而最終“送婦歸”的無情?

無法知道,但那若有若無、總是縈繞於心的隱痛,又一次浮上了心頭,是那樣的鮮明和無奈。

“邴卿!”

一聲輕輕的呼喚,使沉浸在無法自撥的悽楚中的“邴陽德”驚醒過來,茫然的抬頭,對上的是對面訝然、擔憂的關愛眼神,是那樣的熟悉、卻又是那樣的陌生:“邴卿,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謝陛下的關心,只是……”稍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邴陽德無力的苦笑:“好一個陸游,居然勾起了我對家人的思念。‘山盟雖在,錦書難託’,再想、再難忘,卻無法傾述,也只能是‘春依舊,人空瘦,淚痕紅邑鮫綃透’。”

“是啊,如此深入人心的悲慼,真讓人百感交集、難以名狀,難怪邴卿也為它所動。只是不知,此詞中那美妙的人兒,是否也知音了?!”陛下並沒有再深究下去。

以陛下的聰明,早就現邴陽德身上有難解的秘密。只是出於對這位生死於共的同伴那自內心的信重和敬愛,他不願也不想去探究那些無法言說的一切。時間到了,該說的邴陽德自然會說。

美妙的人兒?是在說自己吧,如何不知音?不到一年的恩愛,卻充滿了美滿與幸福,那柔情密意是那麼的讓人心醉,不曾磨滅,卻又是難以追尋。想到這裡,“邴陽德”再次陷入了茫然。

一邊的甜兒擔憂的看著自家的小姐,只是陛下他們皆在,無法勸解。

“這詞是陸游難忘原配,寄情託意所作,詞作一成,便哄傳了大江南北。可惜啊,所有的恩情都比不上歲月的流逝,佳人已去,如此絕唱,卻也無法挽回已經逝去的美好歲月,只能是對一往情深的回憶和紀念了。”時大人搖搖頭,為這一闕讓人心醉的好詞所託無人而嘆挽:“造化弄人,一對恩愛夫妻最後落的個勞燕紛飛,使人徒增世事變幻之嘆。”

“恩師此話何意?你怎麼知道恩情已逝、夫妻難和?”陛下聽到自己的老師這樣說,當然對這闕絕妙之詞相關的情事在意,立刻追問道。

聽到“原配”二字,“邴陽德”心中一沉:難道他背叛盟誓,已經另娶了別家女子?!

“陸游與他原配,也就是唐仲俊大人的女兒唐婉,本來就是姑表親,當初為她拒絕納娶侍妾之事人盡皆知。結為連理之後,夫妻恩愛,也算是一段佳話。可惜,二人八字不合,遇上災年要避災劫,唐婉便回了孃家避禍,陸游外出遊學。後來,金兵入侵,兩人便從此失去了聯絡。”

“如此說來,不過是夫妻暫時分別,如何又有,錦書難託,恩情難再之嘆?”

“雙方因為戰亂而導致訊息斷絕,唐仲俊大人在世的時候,因雙方無法聯絡的上,擔心唐婉從此沒了依靠,就安排女兒改嫁他人。陸游聽說了妻子改嫁的訊息,也另娶王家小姐,恩愛永斷了。”情意已絕,時大人也只能慨嘆一番造化弄人而已。

“什麼時候小姐改嫁了?根本是在胡說八道!”猛然聽到這個讓人難以置信的訊息,一直擔心著小姐終身的甜兒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怒火,大聲說道:“他自己背叛盟誓、另娶他人,不要還把罪責推到別人身上!”

“夕含,不得無禮!時大人也不過說了他得到的訊息,陸游是否真的背棄盟誓,還不是很清楚。”聽到陸游再娶王氏,邴陽德並沒有什麼異常的表現,只是出口制止了激動的邴夕含。

“邴相似乎也知道陸游的事?”時大人十分意外,陸游赴臨安求官之時,邴陽德尚未還朝;戰亂一起,陸游便返回了江陰,兩人從來沒有會過面,應該不會知道陸游的私事。

“夕含,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事先知道陸游的事嗎?”陛下又覺得怪異了,這裡面到底還有多少內幕?

甜兒一驚,猛的回過味兒來,看到對面的陛下和時大人驚訝的看著自己,知道自己激動之下差點露餡兒,趕緊改口:“唐大人臨去前把小姐託付給父親,就是希望父親能照顧唐小姐。現在,陸游另娶,唐小姐該怎麼辦?”

“我還不太清楚究竟是怎麼了,當時唐大人已經傷的很重,沒能說多少。”提到義父,邴陽德不由的想起他臨去前那愧疚的表情,自己不為婆婆所容,義父是多麼的心痛和無奈,這又怎麼是他的錯?!

人已逝,情也逝了,義父在地下是否會痛心疾、悔不當初:“唐大人是把女兒唐婉託付給我,要我幫忙照顧一下,其它的沒來的及多說。但至少,當時唐大人應該沒有安排唐小姐改嫁。否則,她已經有了夫家、有了依靠,唐大人又何必請我照顧。”“難怪夕含會這樣激動,唐卿為國捐軀還不到半年,如果唐婉在此時改嫁,那就有損孝道,為人所不恥。,”陛下這下算是明白生了什麼。

按照傳統和禮法,父母亡故必須守喪三年,這期間都不得婚嫁。現在是戰爭期間,為了增加人口,朝廷早下過旨意,將守喪之期改為了一年。但如果真的是唐婉在孝期未滿就改嫁,那會被人斥罵、終身難安,甚至由於違背禮法而導致婚姻失效,被官府強制離異。

“這就怪了!如果唐小姐並沒有改嫁之舉,那這個訊息是哪裡來的?好好的一對恩愛夫妻,搞成現在這種尷尬局面。”時大人也十分的奇怪,這個訊息來的蹊蹺。

如果唐婉沒有改嫁,陸游此時另娶正妻就有違朝廷律令和禮法:一是,唐家小姐是原配,朝廷明令官員和百姓都只能有一名正室,原配還在,再娶正妻就是違律。二是,雙方婚姻關系沒有正式解除之前,陸游身為唐大人之婿,岳父亡故也應以半子身份守喪一年,在唐大人的喪期裡娶妻,又違了禮法。

“一定又是陸老夫人幹的好事!編謊話騙人,好把唐小姐趕出門。她怎麼這麼惡毒?!太過分了。”甜兒憤憤不平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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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夕含,你這也只是猜測。陸老夫人畢竟是長輩,也是唐大人的妹妹,不要亂說。”“邴陽德”再次制止了憤怒的甜兒。

“父親,詞裡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甜兒伸手拿過了詞稿,向上面一指:“‘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說的不正是這個意思嗎?有山盟海誓在,他為什麼無法傳信?還是怕自己的母親,根本不敢找尋自己的妻子。”

“怎麼回事?陸老夫人不是唐小姐的親姑母嗎?她好好的為什麼要趕走自己的嫡親侄女?”陛下不解的追問。

“陸游之母不知為何就是不喜兒媳,這讓唐大人也很是無奈。5?他拜託我照顧唐婉,就是擔心姑侄兩個難以相處。”“邴陽德”還是那樣的淡定,只是搖搖頭:“就‘詞’論‘詞’也就算了,不要再多想!”

“邴相果然文采出眾,就‘詞’論‘詞’!妙語傳天下,讓人實在難以忘懷。”時大人對邴陽德往往口出名言倒是佩服的很,他的用詞聽著怪異,卻往往人深思,早已被不少人稱為“邴氏語錄”而傳揚於世。只是那些老古板常常是受不了邴陽德亂改經典,頗有報怨之意,只是因為他地位然,拿他沒辦法而已。

“我們還不清楚陸家到底生了什麼事,就不要亂猜了。現在也沒時間理會,等戰事結束,我再去陸家搞清楚吧。陛下和時大人暫時還是不要提及此事,免得把事情搞的更加複雜。”“邴陽德”慢慢的站了起來,平靜的給事情做了一個結論。然後向陛下輕施一禮:“我回去休息,這就先告辭了。”

風雨飄搖,房間裡獨坐的,是和這悽風淒雨一樣冰冷徹骨的邴陽德,不,這個時候,她應該是唐婉,是真實的邴夕含。

夜深了,她還坐在桌邊,默默的看著自己一筆一畫默寫下的《釵頭鳳》,每一筆都如同刻在自己的心上,留下的只有痛!

他的一音一笑、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點點滴滴都還在她的心上。一載的離愁,原來只是虛假,深情就如同風中落葉一般經不起風雲的變換,如此輕易飄散。好一場悠悠春夢,當初沉醉春風、心意相通,如今是心痛、還是心碎?

當年父親過世、孤女無歸處,雖然是痛斷肝腸,卻充滿著鬥志和信心。可現今,這痴心化無的痛,卻是那樣的無邊無際;連淚都沒有了,可撕心裂肺的仍然是痛、痛、痛!

心碎的只有她一個人嗎?他是否也曾心碎?既然是“東風惡,歡情薄”,又何必再說什麼“一懷愁緒”?既然是愁緒難解,為何你會放棄我們之間的海誓山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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