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第五峰。
明天就是沈凌回宗門的日子，段輕塵特意邀請他小酌一番，就當提前為他餞行了。
樓閣中，小桌上，擺了些蜀地獨有的下酒菜，被盛在一枚枚瓷碟裡，看上去讓人頗有食慾。
軟風徐徐，輕輕透過窗，彷彿嗅著酒味前來叨擾一番。
段輕塵瞧了一眼沈凌，目光不覺流露出不捨。
和沈兄相處的這段時光，是她將近二十年的人生裡，最為難忘的時光。
這一去，也不知下一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一想起接下來將要面對枯燥無趣的修仙生活，她更是有些心情煩躁。
“沈兄，我敬你一杯，要不是你的話，我段輕塵在劍道上的造詣不會有如此大的提升。”
段輕塵斟了兩杯酒，給沈凌遞過一杯。
接過酒杯，二人輕輕一碰，互相一笑，爽快地一幹而盡。
“話說回來，我也要謝謝你，給我這個和蜀山十三太保切磋的機會。”
沈凌將兩個空酒杯斟滿，面帶豪爽之色，兩人又是一杯下肚，頓感快意。
酒氣上湧，段輕塵白皙的臉蛋浮起微紅，看上去頗為迷人，眉目間不經意地顯露些女子柔態，更是惹人憐惜。
“沈兄的劍道登峰造極，如果修為能提升上去的話，整個玄真大陸，同一輩中恐怕難遇對手。”
沈凌笑著搖頭，“玄真大陸這麼大，光是大大小小的仙域和秘境就有成千上萬，隱藏的高手如雲，比我強的一定大有人在。”
“我看不見得...”段輕塵用指尖輕輕撥弄著酒杯，“至少在我師父，老水的眼中，你的劍修潛質絕對是出類拔萃的，他活了兩千多年，見多識廣，總不能說假話吧？”
“說實話，我的資質真的很一般，只是對於劍道一心一意而已。而且，我有幸遇到了個知我的伯樂...”
沈凌說著，夾了一口菜放入口中，才發現味道辣得冒火，不禁眉頭皺起。
段輕塵沒看出他的異樣，接著道：
“伯樂？你指的一定是之前提到的那個劍道大能？據我所知，天幻宗成立萬年來，從沒有此等人物，修仙界倒是有個出自天幻宗的劍聖大能，不過他很久之前就已經仙逝了，不可能是他才對...”
沈凌咽了口唾沫，嗓子眼裡刺痛無比，想喝點茶，才發現段輕塵根本就沒準備茶壺。
“水...”剛吐出一個字，那如同針刺一般的感覺讓他把接下來的話吞了下去，額頭直冒汗。
“水什麼？”段輕塵看向他，問道。
這個時候，恰好一人御著劍氣而來，落在閣樓外廊。
段輕塵覺出那人正是自己的師父，水莫寒，於是恍然說：
“沈兄的靈識居然如此敏銳，居然比我還提前一步知道是老水來了？”
“不...”沈凌艱難吐出一字，卻眼睜睜看著段輕塵起身，跑去迎接師父。
罷了，以酒代水好了，總比嗓子被毀了強。
想到此處的沈凌不再遲疑，舉起酒壺“咕嘟咕嘟”灌了一通，居然未剩下一滴。
“籲...好多了，看來出門在外，可不能亂吃東西，下次一定要多加注意才行。”
沈凌暗道，這時，水莫寒被請了進來，見到他後笑著說：
“沈賢侄，這幾天在蜀山待得如何？我這徒弟沒給你添麻煩吧？”
段輕塵立刻有些不滿，“老水，你看我是那惹麻煩的人麼？沈兄，你快說說，我這嚮導當得還不錯吧？”
沈凌起身回答：
“豈止是不錯，這些天我對蜀山有了新的認識，全拜輕塵所賜，她可是熱心得很呢。”
“嗯，那便好啊...”水莫寒看到桌上的酒菜，眼睛一亮，竟坐了下來，“嘿嘿，你們兩個小年輕興致不錯，知道關起門來喝小酒。但沒想著請師父來喝一杯，這實在說過不去啊？”
“哼，你這不是不請自來了麼？厚臉皮...”段輕塵說著，示意沈凌坐下，自己也回到了座位。
水莫寒被徒兒說的下不來臺，又想借點兒酒喝，於是道：
“好，師父我自罰三杯！”
說著，一提酒壺，才發現裡面竟然是空空如也。
“酒原來早被你們喝光了？”
“不可能，我們一人只喝了兩杯而已。”
段輕塵也搖了搖酒壺，有些納悶。
沈凌苦笑，“不好意思，這酒是我喝的...”
無奈之下，他道出了對於巴蜀之地菜品的恐懼。
讓一個本就不太能吃辣的北方人，馬上習慣蜀菜中無辣不歡的烹飪方式，顯然太過苛刻了。
“抱歉沈兄，我…我竟然沒注意到你的飲食習慣和我們大不相同…”
段輕塵面帶愧色，又拿出一壺酒放在桌上。
而水莫寒卻一笑置之，夾了口菜放入嘴裡。
“沒想到沈賢侄在劍道修煉上無所畏懼，卻敗給了區區蜀菜？”
“水前輩教訓的是，但凡事都有個熟悉的過程，晚輩確實吃不了太辛辣的東西。 ”沈凌老實說。
段輕塵目光一閃，裝作正經，“咱們修仙之人用不著五穀填腹，這桌上的吃食只當成是滿足舌尖之慾，和朋友增進感情的一種方式罷了，老水，你可不能對沈兄太過苛刻…”
水莫寒眼皮一跳，暗想這酒局又不是我做東，怎麼到頭來我倒成了逼人吃辣的壞人了？
這還沒咋的呢，就胳膊肘往外拐，要真有了些機緣，還不把師父我掃地出門啊？
水莫寒一時間心思七繞八繞，有些上頭。
但一想到可以讓愛徒趁此機會恢復女子的秉性，他也只能忍下這口氣了。
不等他回話，沈凌倒是很懂事地舉起了新盛滿的酒杯，笑著敬道：
“蜀地菜品辛辣，美酒也確實夠勁，多虧水前輩和輕塵，沈某這次蜀山之行收穫頗豐，這一杯我敬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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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沈凌快速地幹了手裡這杯，渾身帶著豪爽之氣。
水莫寒不由得暗道一聲好，此子氣度非凡，頗有些領袖資質，若有機緣加身，日後定會在修仙界闖出一番事業。
“沈賢侄真是客氣了，說句實話，蜀山年輕一代中，如果有一人能和沈賢侄相提並論，掌門和長老們估計做夢都能笑醒了。”
段輕塵也難得附和：
“這話倒是不假，憑藉沈兄的劍道天資，不出十年，天幻宗劍閣定然會躋身劍修名門之列。”
師徒倆在對於沈凌的修仙潛質這方面，意見竟出奇的一致。
“水前輩，輕塵，你們莫要折煞我，一個宗門的興旺可不是靠一人之力就能實現的。”沈凌謙虛道。
“這話雖是不假，可少了像沈賢侄這樣的年輕弟子，以劍閣目前的實力要想在劍修界出頭的話，基本上絕無可能…”
水莫寒說這話時，語氣略帶嚴肅，像是在陳述一件再明顯不過的事實。
接著他嘆了口氣，又補充道：
“可惜了，沈賢侄過早拜入了天幻宗門下，如果在蜀山，成就必定會遠高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