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翰開口緩和道：“田公公不知道御馬監的事，所以說的不清楚，事實上，三洋水師中的北洋水師、東洋水師都要全力配合皇爺今年冬天對建虜的討伐，短時間內根本抽不出手來，至於南洋水師，目前戰船是非常有限的，也是沒辦法與瓊州水師翻臉的。”
俞義隨即補充道：“要跟瓊州水師翻臉，錢哪裡來？難不成不先去打建虜，而是先內鬥？當然能打贏也就算了，打不贏，東南沿海糜爛，算誰的？”
俞義的潛臺詞是在指責練國事的提議包藏禍心，對此，練國事氣急敗壞，但又欲辯無言。只能學之前的田楷一樣，鐵青著臉坐在那裡不說話了。
看到練國事吃癟，心情大好的田楷再次開口道：“皇爺的意思一直是把三餉歸併到正賦之內，僅以廢止口賦徭役作為對百姓的補償的，現在想來，卻是深謀遠慮！”
若按朱由崧的設想，那麼明廷不但現在立刻多了100萬兩的進賬，而且將來，隨著全國經濟的恢復，還可以進一步抵消養廉銀、養老銀的漲幅。
度支科都給事中諸懋源臉色有些難看：“可這麼一來，朝野上下也不好交代啊！”
田楷針鋒相對道：“廢了練餉，倒是好跟上下交代，可朝廷怎麼維持下去！”
說到這，田楷深深的看著在場文官們一樣：“再說了，怎麼交代是朝廷的事，總不能讓皇爺出來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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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殘暴不仁的罵名不能由朱由崧來背，得文官集團主動來承擔責任。
王鐸眉頭緊鎖：“內閣做交代也不是不行，關鍵是即便不廢除練餉，現在錢也不夠啊！”
是的，即便練餉一文不減，財政方面還是有180萬兩的缺口，這筆錢怎麼才能解決呢！
在場的人即解決不了財政缺口，又不想背上殘民以逞的罵名，所以，一時間九五飛龍殿內鴉雀無聲。
知道自己不背黑鍋就會失寵的馬士英盤算了許久，最後做了決定：“計部先把今年的預算做出來，然後內閣會具體就缺額，向陛下請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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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後，李國翰、田楷、俞義等人回到乾清宮，向朱由崧做了報告。
聽完李國翰三人的彙報，朱由崧權衡了一會，這才回應道：“其他的先不說，關於戶部向皇莊、皇店、王莊、王店收稅這件事，朕覺得不妥當，其中跟皇店、王店收稅也就算了，宮廷要在士紳面前以身作則嘛，但跟皇莊收取田賦嗎？內廷不是要倒貼了嗎？”
朱由崧規定皇莊屯戶耕作滿二十年，原先繳納的地租從畝產量的五成降到二成，若是不交國稅的，這兩成地租在滿足了皇莊管理者的俸祿、保民團的津貼、皇莊蒙學開辦等相關支出後，多少還有一點餘量可以作為各皇莊的年貢，可一旦皇莊需要繳納田賦了，以朱由崧計劃的新田賦標準，全部兩成佃租也就夠繳納國稅的，皇莊營運的經費就要內廷貼補了，這可是虧到不能再虧的買賣了！
說句不好聽的，真要是出現這種情況，朱由崧還不如取消了皇莊，讓屯戶直接歸屬地方州縣管理好了，這還省了內廷的事呢。
可問題是，如果皇莊不交稅，那麼皇店有必要繳稅嗎？
總不能都是皇室產業，一個交，一個不交吧！
俞義等人立刻張大了嘴：“啊！皇爺恕罪，奴婢、奴婢們沒有想到這一遭！”
朱由崧笑了笑：“其實真把皇莊交出去了，宮裡是沒有損失的，但問題是，皇莊的屯戶願不願向朝廷繳稅呢？”
按理說，土地從租賃變成自有，皇莊屯戶們一定會很高興的，但問題是，明代的百姓又不是傻瓜，他們都已經被官府的苛捐雜稅和官吏們的飛灑手段、士紳們的詭寄手段給搞怕了，因此在他們看來，成為皇室的屯戶，只交皇室規定的份額就很好了，很少人願意為了一個地主的虛名，而付出可怕的代價的。
所以，如果到時候皇室依舊拋棄了他們，他們抱怨之餘也會重新去找士紳投獻的。
當然，明廷在完成稅改之後，會全力打擊士紳逃稅現象，但吃人不吐骨頭的士紳完全可以翻臉不認人的把一應稅轉嫁到投獻百姓身上，這就等於皇室徹底坑了這些原皇莊屯戶；而這些皇莊屯戶中很多都是京營、勇士營官兵的家眷，某種程度上屬於朱由崧最底層的支持者，坑了他們，實際是動搖了皇室的根基！
田楷慌慌張張的問道：“陛下，那，那怎麼辦呢！”
“怎麼辦？食言而肥呀！”朱由崧起身在室內走了幾步，扭頭告知幾人道。“只要每年繼續給朝廷三百五十萬兩補貼，自然可以揭過一切了！”
田楷頭大道：“眼下內廷全年才有三百萬不到的收益，原本奴才還想著減省一下缺口呢，卻是差一點釀成了大錯！”
田楷的話不準確，目前內廷的收入和支出抵扣後，一年的確只有270餘萬兩的純收益，但這裡面不包括兩筆收入，一個是海外皇莊每年輸入國內的180萬石糧食，另一個是海外礦山每年上繳的三萬兩黃金----是重三萬兩，不是價值三萬兩白銀，以大明目前1金換15銀的比價計算，約合45萬兩白銀----其中黃金被熔鍊成了金條和金幣成為了內廷最寶貴的儲備，而180萬石軍糧以現在的糧價來看，至少價值90萬兩白銀，因此，內廷在向國庫墊款後，實際每年還有十萬兩的富裕。
不過，即便有這兩筆錢打底，內廷的用度還是很緊巴巴的，要知道朱由崧計劃中的15萬京營，不計裝備費，僅維持費一年就500萬兩，而三洋水師那邊一年的維持費也要2~300萬兩----當然，因為擴編計劃還沒有完成，每年維持費還用不了這麼多這些開銷，但同時又多了擴軍必要的裝備費，所以，這兩年花的錢，只會比800萬兩多，而不會比800萬兩少----眼見得之前搞來的錢財如積雪遇熱湯般，快速消融，頭大的朱由崧也就只能指望今年冬天能在滿清身上再咬塊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