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裡的德拉科正在翻來覆去地重複著用被子蒙上臉, 憋氣,探出頭呼吸, 繼續蒙臉的動作。
他聽到寢室的門發出輕微的響動,就知道是伊凡回來了。住在這個房間裡的只有四個男孩, 而另外兩個男孩此刻正發出令人煩躁的甜美鼾聲。
德拉科聽見伊凡地換上睡衣,鑽進帳幔,然後就沒了聲音。
許久之後,伊凡的帷幔被拉開了,一個鉑金色的腦袋探了進來。德拉科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好像有些尷尬:“得了,我知道你睡不著, 用不用我陪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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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慢慢睜開眼睛, 淡藍色的瞳孔在淺色月光下發出幽幽的光:“德拉科,你睡不著。”男孩語氣肯定地說。
德拉科臉上的紅暈立刻竄上耳朵尖兒。
“就……這麼算吧。”鉑金男孩惡狠狠地瞪著伊凡說。
伊凡對上德拉科兇狠的目光,往旁邊挪了挪,讓穿著深綠色長睡衣的男孩爬進來。
帷幔重新合攏, 德拉科從睡衣口袋摸出魔杖:“熒光閃爍。”細小的白色光柱把整個四柱床裡都照亮, 伊凡對突然閃現的光沒有什麼意見,然而過了一陣子,德拉科自己輕聲嘟囔了一句:“諾克斯。”
光芒熄滅了,德拉科倒在枕頭上,跟伊凡並排躺著,許久之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我不喜歡格蘭芬多。”男孩自言自語地說。
但是顯然伊凡沒有意識到德拉科根本不是在跟他交談。“為什麼?”他老老實實地發問。
德拉科被堵住了,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惱怒:“你在開玩笑嗎, 哪個斯萊特林會喜歡格蘭芬多?”
“我喜歡。”伊凡說。
德拉科突然轉過頭,跟伊凡臉對臉。他看著伊凡清晰而認真地說:“你不是斯萊特林。”
“我是。”
“你不是,”德拉科說,“你不是分院帽送來的,我也不明白你是怎麼來的。老實說,我不能相信這件事。”他頓了頓,語氣有些嚴肅,不像平時慢吞吞的欠揍口吻,反而有點像赫敏,“霍格沃茨從來沒有這樣的傳統,每個人都知道。除了韋斯萊家那種純血叛徒,還在蠢兮兮地對小巫師保留什麼神秘感。”
伊凡沒有答話,垂著眼瞼不看德拉科。
“你是誰?”德拉科突然問,語氣咄咄逼人,“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會姓斯內普?為什麼不經過分院帽就能來斯萊特林?”
“你想知道這個……”伊凡對德拉科小聲說,“還是赫敏想知道?”
德拉科被堵住,如果伊凡不說他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他有些鬱郁地盯著對面的男孩,不明白看起來反應有些慢的伊凡怎麼突然能說出這麼犀利的話。
問題被重新轉移到了初始狀態,德拉科鬱結地咬著絨被邊緣。
伊凡終於忍不住把被子搶過來:“你的口水沾在上面了。”
德拉科臉上紅了一片,忿忿地狡辯:“我沒有。”然後他低頭瞄了一眼漉溼的被角,果斷地當做沒看見。
等到床鋪中央安靜下來,過了許久,德拉科又是忍不住嘆了一聲氣。但是這回他沒有說話,免得無意間聽到讓自己心情更加糟糕的某些言論。
這一夜過得很慢,德拉科出於不想落單的心理,始終賴在伊凡床上,幸好伊凡從來不會主動趕人。
等到深綠色帷幔外隱隱透出亮光,德拉科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太惹兩個好友驚訝,他決定在至少裝作一夜好眠的樣子。
對於伊凡毫無怨言地被他打擾了一整夜這件事,德拉科在意外中略有歉意,可惜表達歉意從來都是德拉科最不過關的一個科目。不過最讓人驚訝的是男孩就像是習以為常一般,睜著眼睛等到了天亮。
德拉科悄悄爬出帷幔之後,伊凡睜著淺藍色的眼睛想了一會兒,臉上漸漸顯現出失望。
伊凡不介意失眠的某人佔用被褥的一半,但並不代表著他不打算睡覺。然而事實證明,他並不像自己想象中一樣,成為了需要睡眠的真正人類。
男孩委屈地把自己用絨被裹起來,藍眼睛裡露出哀傷。怪不得斯內普昨天晚上對他的驚喜無動於衷,原來斯內普早就知道這是空歡喜一場?
片刻後,德拉科迎來了他四柱床內的第一位訪客。
“我睡不著,我們聊聊?”伊凡站在帷幔中間,果斷地對德拉科說。
德拉科抬眼看了看外面天光大亮,咬牙切齒。
幾個小時之後,德拉科頂著兩個黑眼圈,有氣無力地下樓去吃早餐。兩個壯實的室友睡得精神飽滿,而另外的男孩看上去跟平時沒有什麼不同。
問題是當他們走進禮堂的時候,伊凡徑直朝著格蘭芬多餐桌的方向過去了。
德拉科根本沒預料到這點,伸出的手沒能抓住伊凡,只能咬著牙回到斯萊特林餐桌旁邊。
德拉科不理解,這男孩在經歷了昨天對方的咄咄逼人之後,居然一點壓力都沒有地去找人家敘舊?
德拉科憤怒地……打了個哈欠,無視了旁邊扎比尼投來的目光。
哈利早就發現了朝自己走過來的伊凡,他的胃緊張地揪了起來,旁邊的羅恩還以為他沒看見,瘋狂地用胳膊肘戳著他的肋骨,幾乎捅得他窒息。
赫敏板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哈利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猛然轉過臉,正與伊凡目光相對。
“嘿。”他尷尬地一咧嘴。
伊凡開門見山:“哈利,我想告訴你……”男孩說了一半突然卡殼,茫然地看著對方。
“什麼?”羅恩迷惑地問,旁邊的赫敏沒有搭話,像是一副正在專心吃橘子醬的模樣。
伊凡怔忪地看著他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記得他想跟哈利說一些話,記得自己想回答赫敏,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什麼東西,可是他突然找不到他想說的話了。
“我……忘記了。”伊凡失魂落魄地說。
“太好了。”哈利脫口而出,然後趕緊改口,“我是說,沒關係。我們還可以一起……”哈利突然止住話頭,他現在幾乎都沒有空閒時間,能邀請伊凡一起幹什麼?一起調查尼可·勒梅?一起懷疑斯內普?他可不想愚蠢地破壞他們好不容易恢復起來的友誼。
很顯然,認識到這一點的不止他一個,羅恩在下面狂踩他的腳趾,幾乎把鞋子都踩穿了。
哈利扭曲著一張臉對伊凡說:“要不然……你慢慢想?”羅恩終於在他腳趾頭爛掉之前停下來了。
伊凡乖巧地點點頭。
對於伊凡如此簡單地跟哈利恢復了從前的關係,德拉科嫉妒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當然,除了他自己沒人能看出來這一點,人們只能發現他比平時暴躁得多。
但是驕傲的小馬爾福不肯放下架子跟一個傻乎乎的格蘭芬多道歉,更何況赫敏比哈利理智得多,萬一她不肯呢?
雖然赫敏現在走過德拉科面前的時候都昂著頭目不斜視,但是聯絡到她一向是這副表情,小馬爾福先生覺得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當然,我們得替小馬爾福先生承認這絕不是自我安慰。
伊凡的主動上前讓哈利覺得他們的友誼的確是牢不可破,以至於他甚至在他們終於發現了尼可·勒梅的身份之後,興奮得想要告知伊凡知道。
幸好旁邊的兩個人還保持了理智。“你確定嗎,哈利?”羅恩警惕地問。
“應該讓他加入,”哈利不耐煩地揮手,“我對你們說過無數遍,我相信伊凡。”
“我們也相信他,”羅恩指出,“可是一開始你還說怕真相傷害到他。”
“也許有伊凡在,斯內普會有所收斂呢。”哈利躊躇滿志地說,“也許他會顧忌到這些。”
“天真。”赫敏鑑定。
“我們還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呢。”羅恩規勸哈利,“說不定他們只是遠房親戚。你會為了德思禮一家跟神秘人放棄仇怨嗎?”
“這麼說一點都不妥當,”哈利抗議,“我們比神秘人強多了,再說伊凡也不是德思禮。”
“但你還是天真啊。”赫敏憂慮地說。
哈利無言以對。
最終他決定轉移一下話題:“這次比賽是斯內普當裁判。”
這句話果然贏得了兩個好友的注意力,他們立刻提出了一堆對策。
“別參加比賽。”赫敏立刻就說。
“就說你病了。”羅恩說。
“假裝把腿摔斷。”赫敏建議道。
“真的把腿摔斷。”羅恩說。
“好主意,”哈利眼神一亮,“怎麼摔?”
“告訴奧利弗你不打算參加比賽了,他會立刻幫你打斷。”弗雷德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他們旁邊的,對哈利建議說。
“如果你不忍心親自說,我們可以代勞。”喬治也很熱心。
“不用了……”哈利說,“我不想你們被波及。”
弗雷德和喬治立刻表示自己非常感動,赫敏把他們倆推開了,不耐煩地看著哈利:“你總得想個辦法,難道送上門去讓斯內普詛咒?”
弗雷德和喬治立刻抓住了重點。“詛咒?斯內普詛咒過你?”他們對視一眼,“他是學校的教師,這肯定是違反規定的。”
哈利搖搖頭:“我們沒有證據。”
“那就捏造一個出來。”弗雷德建議。
“我們還是第一次幹這個。”喬治的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
赫敏終於衝他們吼了出來:“我們不是要幹什麼違法的事,我們是在——”她突然住了口,眼神警惕。
弗雷德和喬治果斷地回頭看了看。喬治失望地說:“這附近沒有人哪,赫敏。”
“繼續說嘛。”弗雷德對她說。
“瞞的就是你們,”羅恩插口,“你們快走吧。”
“媽媽的小羅尼開始有秘密了。”弗雷德口吻嘲弄,“你想把我們怎麼樣啊,我最愛多管閒事的小弟弟?”
羅恩的耳朵通紅通紅的,憤怒地看著兄弟倆。
弗雷德和喬治同時露出不屑的表情。他們兩個是違反校規的先驅,在學校裡始終處於領先地位,而現在他們的小弟弟跟兩個新生居然開始密謀著超越他們的事情了。
“其實我們期待著呢。”弗雷德拍著羅恩的肩膀,對他惱怒的神情視而不見。
直到雙胞胎好不容易離開了,哈利他們終於松了一口氣。而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哈利脊背一涼:“哈利,你們還是想對付斯內普教授?”
“呃,”哈利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對上伊凡的目光,突然說,“伊凡,你不相信我們的話,是嗎?”
伊凡抿著唇。他從來沒有不相信哈利,但是哈利不相信他。
“我邀請你加入。”哈利突然說。赫敏跟羅恩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沒瘋。”哈利說著,轉向伊凡,“如果你想證明斯內普從來沒有做過對這個學校不利的事情,就加入我們。你想證明他嗎?”
伊凡淺藍色的瞳孔微微張大,有些失措地看著哈利。
赫敏突然一咬牙:“伊凡,哈利說得對。如果你不害怕真相,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追查下去?”
伊凡眨眼看著她,然後肯定地說:“我不害怕真相,我加入你們。”
對於伊凡的決定三個人並不意外,等到伊凡不在的時候。羅恩突然狠狠地捶了哈利一把:“你之前還說絕不想傷害他。”
哈利垂著眼瞼沒說話。
任何人都有私心,他還是願意讓伊凡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