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付諸東流
“我不能跟你回去！”三娘搖搖頭，垂下眼瞼道：“殿下，我的難處您是知道的。您又何必只來為難我呢？”
“我不是為難你，我是心疼你。”宋承乾眼裡露出幾分無奈，“我不捨得你在這裡青燈古佛。我怕你這一留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我怕我想你，想見你的時候，卻見不到你。”
三娘嘴角掛著淺笑，手指忍不住都在顫抖，似乎在強自的忍耐著什麼：“不管能不能回去，我心裡知道殿下對我是不一樣，我心裡歡喜，滿足。”這般說著，漏出幾分滿足的笑意來。
宋承乾看著這樣的三娘，不由自主的，心裡動了一下。
三娘轉過身，嘴角的笑意有點僵硬。她深吸了一口氣，才拿了宋承乾的衣服，慢慢的服侍他將衣服穿好。
“殿下，您不能再這裡的多呆。您是千金之軀，若是有什麼損傷，我萬死難恕。”三娘福了福身，堅持要宋承乾儘快離開。
宋承乾嘆了一口氣：“別有用心的人說幾句惡意的話，叫你這般的在意嗎？”
“我不是在意他們說什麼，而是在意殿下。哪怕是千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因為我，讓殿下……”三娘垂著頭，輕聲道。
宋承乾看不見三娘的臉，看不見她的眼睛，他以為是三娘羞於見他。“那好，我以後再來看你。”說著，又伸手抱了一下三娘。
雲三娘站在大殿的屋簷下，看著他帶著人大步的離開。突然間，覺得捂住胸口，只覺得憋悶的慌。
剛才，她貼在他的懷裡，能清晰的聽到了他的心跳聲。是那麼的強勁有力，而且規律非常，竟是半絲不亂。
這跟表哥每次見到自己的反應是完全不一樣的。即便那時候什麼都不懂，也知道表哥對自己跟對待別人是不一樣的。不用貼著表哥那麼近，只要站在他的對面，能感覺到他的心跳的很快，他的手心是溼的。
而太子他，沒有！一點也沒有。算是貼在他的胸膛上，也沒有讓他有一絲悸動或者紊亂。
他根本沒有對自己動情。這些日子，自己所看到的，都是自己想看到了，都是他給自己營造出來的。
情話可以騙人，但心卻不能。
不管嘴上說著多麼動聽的情話，他的心，從來沒有為她而亂。
三娘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幹了一件蠢事，一件天大的蠢事。總以為即便哪怕他沒有自己喜歡他喜歡的那麼多，但多少也該有點感動的。哪怕那些話裡九句是假的，有一句是真的。她還能給自己一個堅持下去的理由。可是，他的話，沒一句是真話。
堂堂太子出門，竟然沒帶衣服，還用在外面買？既然買了，為什麼當時不披上。能買衣服，難道買不了雨具嗎？即便什麼都沒帶，那伺候的人沒有緊跟著送來嗎？這都是有專人打理的。她從小一半的時間在宮裡，這些，她熟悉的很。常看著他們怎麼伺候表哥的，難道太子身邊的人比表哥的還差不成。
送肯定是跟著送來了，如今也該送到了。為的是太子回去的時候好歹能穿吧。可是她剛才看了。沒有。李石沒有給太子穿任何遮雨的東西。其實不用另買也行，不用宮裡送來的也行，因為這庵堂裡有現成的。難道堂堂的太子，庵堂還捨不得一套雨具不成。
這些，也是在剛才，看著宋承乾淋著雨離開的一瞬，才想明白的。起初，她真的為他擔心了，擔心他會著涼。
今兒的一切，都是一齣戲。一出演給自己看的戲。
越是看的清楚，越是心疼難耐。自己這段時間都幹了什麼。
她錯了！錯的離譜了。被情遮住的眼睛，直到這個時候才看明白。她捂住胸口，迷茫的看著雨霧。如今走到了這一步，進不得退不得，她的前途在哪裡，她有些迷茫了。
行到山下，宋承乾才進了一戶早被侍衛清理過的人家。換了衣服，喝了薑茶。
等穿蓑衣的時候，宋承乾手一頓。今兒這戲，是不是有點過了。隨即又搖搖頭，女人陷在情裡，很少有腦子清醒的人。這三娘能把持住，堅持拒絕了自己，已經算是不容易了。再說，念慧庵是自己的地盤，應該出不了什麼亂子。
心裡記掛著北邊的戰事，也放下這一碼事，趕緊的往宮裡趕。
皇宮，御書房。
宋承平站在天元帝對面，道：“這次甄選出來的姑娘，我一個都不要。我的王妃，可不敢要這樣的人。”
“你娶的是人家的姑娘，又不是姑娘的父母長輩。雲家的三姑娘你覺得好，但是雲高華和雲順恭你又喜歡誰了？都是一個道理，女孩子家，都是好的。”天元帝道。
“那可不見得！總歸這樣的王妃，我堅決不要。”宋承平擰過頭道。
“你這倔驢的脾氣。”天元帝哼了一聲，道：“不要想著還能和雲家的三姑娘再續前緣。賜婚的聖旨已經下了，再沒有更改的可能。你死心吧。”
宋承平抬頭道：“兒子還沒那麼齷齪，有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算我們沒有夫妻的緣分，但也是跟我伴著長大的。說句父皇不聽的話，比跟那幾個皇妹，覺得親近多了。哪怕作為兄長，說一句公道話也不成嗎。我敢給三娘說話，那是因為我心裡坦蕩。我心裡坦蕩，為什麼要避嫌。”
天元帝道：“那你想如何？你這是把宗室女都給得罪乾淨了。”
“兒子早說過要做孤臣，要人緣做什麼。”宋承平冷笑一聲，“反正也沒冤枉了誰。這裡面順水推舟的人，多了去了。”
“你先下去，叫朕想一想。”天元帝打發宋承平。
付昌九親自送了宋承平出去，回來道：“大皇子是個磊落的人。”
“這孩子……倒有幾分文慧太子的品格。”天元帝小聲說了一句。
付昌九再也不敢說話了。文慧太子，是皇上心裡的一根刺啊。人和人怕放在一起比較，這一比，準出事。文慧太子是太光明正大了。反襯的別人都成了玩弄手段的小人。
既然提到了文慧太子，少不得想起遼王。天元帝問付昌九道：“遼王如今到哪了？該到了吧。”
“算著日子，該是快到了。”付昌九低聲說了一句，
“遼王求娶金氏女兒的事，你怎麼看？”天元帝問道。
付昌九哪裡敢瞎說，轉移話題道：“這一點跟主子倒有些相像。”
“怎麼相像了？”天元帝有些納悶的道。
付昌九笑著看了一眼屏風的後面道：“英雄難過美人關！”
天元帝哈哈一笑。元娘粉面寒霜的進來，瞪了天元帝一眼，道：“什麼英雄難過美人關！五妹還小，還是個孩子。遼王這是別有用心。”
這話有點意思。天元帝放下手裡的事，道：“說來聽聽。”
付昌九默默的退到一邊，儘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元娘嘆道：“你們這些男人啊。從來把女人當……算了，不扯這些有的沒的了。”她正色道：“相傳，太、祖為太、宗求娶過金家女，被金家拒絕了。也不知道這事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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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拒絕了。但也是有條件的。金家女若是進了宮，那金家不再提供……給皇家了。”關鍵的地方，天元帝含糊的過去。
“真是這個話。遼王求娶了金家女，這是在跟皇上表忠心呢。要不然，一個沒長成的小女娃，到底有哪一點是吸引人了。”元娘說著，又冷哼一聲、
“你這麼一說，我對你這個五妹，還是有印象的。是正月十五那天，梳著雙丫髻，頭戴鈴鐺的那個孩子？”天元帝不確定的問。
元娘楞了一下，道：“我當時沒見。不過五娘是戴鈴的。金鈴鐺，她有兩大匣子。”可六歲以後不戴了。突然戴出來假裝年紀小，總是有緣故的。她不再說了。
天元帝看了付昌九一眼，不確定的問道：“是個孩子樣子吧？”
“是！挺招人喜歡的小姑娘。白白淨淨，也有孝心。口齒伶俐極了。”付昌九又恭維了一句。
“嗯！”天元帝點點頭，又扭頭看元娘道：“看你這樣子，似乎很不願意這婚事啊。”
“這天下又不是只有你們宋家男人。憑什麼我們姐妹，都得為了你們姓宋的傷心傷神。”元娘埋怨了一聲，道：“我怎麼看不要緊，您還是看看，金姨會怎麼看這事。金姨將金家的名聲看的極重。若是五妹賜婚遼王，金家不會再管遼王的事了。這好容易才能見面的母女，勢必……”說著，又是一嘆。
“有沒有可能是遼王跟金家合起來……”天元帝試探著問元娘。
元娘先是一驚，繼而皺眉道：“如此，陛下不答應是了。何必煩難呢。”
天元帝心裡一鬆，道：“傻姑娘，如今不答應也不成啊。不僅要答應，還要好好的答應，至於以後……”
反正離那小姑娘成年，還有幾年時候，足夠處理這事的。萬一遼王有個萬一，看著金家的面子，也會再給這姑娘找個好人家的。遼王和金家，不管是什麼原因，還是不要牽扯在一起的好。
元娘袖子裡的手頓時緊了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