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這些人都是我殺的
往下,往下,再往下……
速度與視野的變化成正比。速度越快,視野越是清晰。黑色狹長的蝙蝠翅膀在白茫茫的晨霧中伸展開滑翔。悄無聲息。安靜得就像飄浮在空氣中的幾塊黑色的抹布。感覺頗是有些詭異。但充滿了視覺之美。
他們已經看得見腳下如礁石如森林般靜靜沉沒在迷霧中的一號城。
層疊的高樓大廈。縱橫交錯的長街小巷。
建築物一點一點在他們眼中擴大。
他們看見了什麼?
——屍體。橫七豎八隨地撲倒的死人。
——鮮血。染紅了視野猶如紅花一樣綻放在每一個角落的血紅。
——破落。鋼筋混泥土的建築如同柔軟的豆腐一樣,被砍、削、劈、斬……
佈滿的深深刻畫的劍痕彷彿在無聲地告訴著人什麼叫:鋒利!
這那裡像是一個城市。這簡直就是一面立體的牆。也不知是哪家調皮的小孩那麼愛胡鬧、惡作劇,把本來好好的一面雪白的牆變成了一幅慘不忍睹的塗鴉。
他們感覺到身體裡的冷。血液裡的冷瞬間便滲入了眾人的眼眸。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人知道。
不過,這一定不是一件尋常的事。
大家都想猜測到了,這裡剛剛發生了一件非同尋常的恐怖的事。可是誰也沒為自己的聰明感覺高興。因為這個冷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眾人感覺到身體裡的麻木。沒有人發出一點聲音。他們只是靜靜的任由滑翔的翅膀帶著他們在迷霧沉沉的天空中繞著一號城的城郭盤旋。彷彿漫無目的。
驀地——
快速滑翔著的十人身體微地一頓。
十人如同約定一般,刷地收束起了身後的翅膀。從停下到收起翅膀,他們剛好把身體停穩,前後不足一秒。十個人動作整齊劃一、幹淨利落,好像不是十個人,而是一個。
十個人失去了翅膀。身體在半空因為慣性遲滯了有十分之一秒。然後即刻飛速往下墜落。這時,他們可是還在尚有百米的高空。
他們如同墜落的石子,下墜的速度不停加速。快得好像飛箭和炮彈。
他們沒有發出聲音。他們就像一群冷血的野獸。從百米的高空墜落,他們安靜得就像聽話的小孩。眼睛都沒眨一下。
他們看見了站在城門裡的季冥和安貝。
他們盤旋在百米高空,看見了他們兩個,然後即刻如同不要命的兇徒,把翅膀收束,把自己如同標槍一樣往下投擲。筆直墜下。
他們就像飛在高空的餓鷹。季冥和安貝就像是他們的獵物。飢餓使他們失去冷靜與理智。他們放棄了自己優勢,用最暴力最直接的方式,兇猛地朝著地下俯衝下來。
季冥和安貝剛剛結束談話。
他們兩人都還沒想好該做些什麼。
安貝不經意地抬頭仰望。
你看,安貝驚訝地伸手指著天空。
季冥抬頭便看見高空中白茫茫的視野中那些飛速往下墜落的黑影。瞬間,那些黑影又是擴大了好幾倍。他看清那是人。各色衣衫被急促的風吹得獵獵飛舞,煞是好看。
他們是誰?季冥腦中冒出疑惑的問號。
他們不想活了嗎?
他們會被摔死的。
季冥的腦海中比光速更快地幻化出他們摔得粉身碎骨、鮮血如花飛濺的一幕。慘不忍睹,他真想馬上去把安貝的眼睛蒙上,不要讓她看見如此慘烈的一幕。她會做噩夢的。
不知為什麼,雖然季冥和安貝相見前後只不過短短的十幾分鍾。可是感覺他和她卻充滿了默契,相互之間毫無隔膜。彷彿,他們是如此熟悉。熟悉得就像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了。有事發生第一瞬間他就想到她。想保護著她。
可是還不容季冥疑惑和想象。
破空風聲——
咻!
那些人已經落在地上。
——不得不說,想象和現實總是有幾條街的差距。
那些人並沒有被摔死。而且他們落地的方式與狀態無比良好。甚至可以說是優雅。他們並沒有摔倒或者沒站穩什麼的。他們僅僅是伸出一隻手往地下按下。然後就直身而起。從容、淡漠得好像只是從這裡跳到那裡一樣,僅僅有一步之遙。他們伸手往地下一撐就站起來了。
他們落地之間的間隔相差不會超過一秒,十個人落地的聲音,連成一片,聽在耳裡好像只有一個聲音。幹淨利落的身手與整齊劃一的團體配合直讓人目瞪口呆。
可是,季冥感覺到了他們身體是承受了巨大的衝擊力-只是,這些力量都被他們巧妙地轉移到地下去了。就在他們落地用手往地下按落的瞬間,季冥感覺到腳下地面共鳴似的陡地生出一陣微微震顫。一陣淡淡的塵煙無風揚起,以他們幾人為中心,如旋風一樣貼地向外激盪。倏然而起,倏然而逝,悄然溶入濃濃的白霧中,幾不可察。
十個人,一女,九男。
男的個個年輕俊美,穿著各異,或是前衛,或是潮流,或是時尚,或是嚴肅,或是端莊,或是平庸,或是休閒,或是樸素,或是粗糙……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眼睛裡的凌厲鋒芒,銳利得像是一把把出鞘的劍。
女的巾幗不讓須眉。高挑、健美、勻稱、凹凸豐滿的身材,孤傲、冷漠的神色。眼睛同樣銳利得可以把人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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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冥看清他們的樣貌。他感覺自己是看見了十個冰雕。他們冰冷、無情讓人感覺不出一絲情感的波動。只是他們的一切已經透過他們栩栩如生的姿態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是一群可怕的充滿力量的人。
他們站在那裡。隨意地站在那裡,可是季冥感覺到一股如山般沉重、令人窒息的壓力撲面襲來。
他們也在看季冥。像一群木偶一樣盯著季冥和安貝。
你是誰?曼達問季冥。她看見他提在右手中的劍。
黑夜過去。他的劍彷彿也失去了靈性的鋒芒。只是,雪白的利刃仍是那麼顯眼。劍上猶是殘留著一抹如霧般的血跡。乾涸凝結的血漬,又像是紅色的鐵鏽。給人一種塵封的錯覺。
我也不知道。季冥回答。
這些人是你殺的?曼達對季冥回答沒有任何表現,好像這個問題對她來說並不重要,直接跳過。
是。季冥如實回答。
曼達的目光悚然一震。她並不是木頭人,季冥感覺她的情緒波動。不止是她,黑蝙蝠中隊的其餘九人的身軀皆是猛然聳動。
曼達有些難以置信,眼睛睜大。她並沒有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個答案。她只是隨口問問而已。在她看來,季冥和安貝怎麼看都不像是殺過人的人。雖然季冥手上拿著一把沾著血跡的劍。但她並沒有從身上感覺到力量的波動。至於安貝,她身上穿的是睡衣。這世界雖然有些虛幻,可是應該還沒有誰白痴得穿著睡衣去殺人。
只是,季冥和安貝是她看見一號城之後,第一次看見的還活著的人。
滿城的人都被屠殺,偏偏兩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連自保都沒有的人還活著。這實在說不過去,值得讓人懷疑。
於是,她才下意識地問出那麼一個問題。
但就是這麼一個問題,就讓她穿越了層層迷霧,讓她直接站在了真相面前。
曼達面色一沉,陰沉得滴出水來。我沒空跟你開玩笑,我會殺人的。她說。剛剛,她微一失神即刻從迷亂中清醒過來。她不相信我說的是真話。她以為我在和她開玩笑。
她的眼睛裡殺機隱現。
這些人是我殺的。季冥倔強地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