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眼認出這人是許久沒見的洛，上次在白君揚的喪屍之城分別，此後就再沒見過他。
跟之前相比，他有了些許變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像個調色盤，瞧著不像是剛被打出來的傷。
儘管如此，我還是立即認出了他，當然他也認出了我。
這時我再細看那些和異能者混戰的喪屍，果然從裡面認出幾張熟臉，他們都是白君揚的手下。
今晚居然會在新都的營地裡和他們相遇，我不禁暗暗感嘆世界太小。
“我來找人，你們呢？”白君揚投靠新生才沒幾天，我不確定洛是否知道這事。
“我們是按皇的命令，來奪取疫苗。你要找誰？”
人類來奪取疫苗我還能理解，高等喪屍也來搶，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不過我沒將心中的驚訝表現出來，回答說：“找我們營地的兩個人，個子大概這麼高的帥哥。”
我比劃了一下古昱和上官離的身高，然後補充道：“其中一個是高等喪屍，另一個也不是普通人類。”
我怕說古屍太抽象，洛理解不了，就儘量描述的簡單明瞭些。
“宋家帶著一批人和重要技術逃了，我不知道那批人裡有沒有你說的人。”
“他們什麼時候走的？在哪個方向？”我急忙問道。
“向北，走了大約五分鐘。”
“他們肯定帶上疫苗了，你還不去追？”
“不，他們沒帶，疫苗在下面。”洛邊說邊指指腳下的地面。
“下面沒人管，疫苗對他們很重要，肯定已經帶走了。”我並不認為實驗室的黑白液體是疫苗，守衛當時只想儘快帶走黑白液體，說明疫苗不在實驗室裡。
“疫苗他們帶不走，你跟我來。”洛輕車熟路地跳下衛生間的地洞，我們從電梯間又回到地下基地。
看到一地的玩偶，洛先是愣了愣，隨後挑起一邊的眉毛，略顯困惑地看向我：“你喜歡這種玩偶？”
地下基地自然不會儲存這麼多玩偶，闖進來偷疫苗的人更不會帶著幾千只玩偶攻城，洛會想到是我弄出來的也不奇怪。
“老夫少女心。”我不想讓他知道曹寶陽的存在，便故意順著他的猜測把變玩具的事攬到了自己身上。
洛帶我走回倉庫，我感覺很納悶，珍貴的疫苗難道會隨意地堆在倉庫裡？
就算沒有外來人搶，內部的人也可能會監守自盜，況且在他們把傷員抬進倉庫前，這裡是停車場和停機坪，常有人來人往，實在算不上安全。
洛站到倉庫中央的位置，用力跺了跺腳，只見地板緩緩向一側平移，露出一個七、八米見方的地洞。
不過地洞非常淺，大概只有半米深，說土坑其實更貼切，而就在土坑中央躺著一隻巨大的蝴蝶。
幽藍的蝴蝶像標本一樣伸展著翅膀躺在坑裡，看上去它的翅膀與土層似乎融和在一起了。
它身體的部分不是蟲子，而是一個身材姣好的年輕女人，並且是我認識的人。
“她不能移動，翅膀和地面融為一體，所以要是宋家人不能把這塊地也一起搬走，她離開這塊土地就會馬上死掉。”洛口中的‘她’正是失蹤的項依依。
項依依出現在這，就證實了我之前的猜測，新都的疫苗是用她研製出來的。
“他們為什麼把她放在這？”這裡並不隱蔽，常有車輛進出，如果疫苗對新都來說很重要，他們理應把她安置在更加安全的地方。
“因為這下面的土，新都在營地建成後才知道這塊區域的土壤很特殊，疫苗母體只有在這能存活。”
“你知道她是誰嗎？”
“皇的女朋友，前女友。”洛的口氣令我心驚。
不止是驚，還一陣地發涼，洛對白君揚的忠誠已經勿庸置疑，他能說出‘前女友’這三個字，一定是聽白君揚說的。
這是白君揚第二次拋棄項依依，無論是迫不得已，還是事出有因，我都沒辦法再保持平和的心態了。
其實我每天都做著聽到噩耗的準備，更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就會突然失去身邊的朋友和親人，甚至每次出來，我都做好了回不去的準備。
但是想象和現實總是存在差距，當我親眼看到雙胞胎變異，看到項依依植物人一樣的躺在陰冷的倉庫地板下，每天都有車輛若無其事地從她身上開過，我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冷靜面對。
我捏緊拳頭又鬆開，如此反覆幾次才沒當著洛的面失態，曹寶陽已經變成小石子裝在我衣兜裡，我很慶幸他沒有看到這一幕，項依依和孩子們相處的時間長，他們平時都叫她老師，我不想讓曹寶陽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你要把她帶走？”
“是的。”
“白君揚為什麼才想起來她？”
“她是喪屍的剋星。”
“所以，他想怎麼處置她？”
“隔離。”
“我要帶她回家。”
“抱歉，我也要執行皇的命令。”
“好。”
我不等洛再開口，率先放出精神力，從心裡說我對白君揚的意見很大，他幾次三番錯過了和項老師團聚的機會。
眼下項老師變成這副模樣，又是喪屍的剋星，我對白君揚的信心越來越小。
在喪屍堆裡被隔離，就相當於終身監禁，身為項老師的朋友，我不會就這麼把人交出去。
我發出的精神攻擊受到洛的強力抵抗，說明他對我不是沒有防備，但異能等級決定勝負，他的抵抗和反擊被我瞬間壓制。
“你們不該……對立……”洛的腦波漸漸混亂，語言也失去連貫性，話沒說完便陷入了昏迷。
項依依彷彿睡著了一般，我和洛的交談聲並沒有驚醒她，她身上長滿了藍色紋路，像蝴蝶翅膀上的花紋。
我伸出精神絲探入她的大腦，想把她叫醒，但她的大腦已經死亡，她的身體勉強算是活著，維持生命供給的渠道恐怕就是融入土裡的那對‘翅膀’。
所以‘翅膀’一旦離地，她便會‘枯萎’死去，我用黑雲把地板掀開，在翅膀周圍小心地刨土，想看看地下還有沒有她的肢體，就像植物的根鬚，從地面是看不出扎得有多深的。
“媽媽，你在幹嘛？”
“拿件東西，你先別出來。”
“嗯。”
安撫好曹寶陽，我的黑雲鏟在項依依周圍清出一塊八米見方的土臺，深度大概兩米多點。
我將整座土臺撬下來，用黑雲裹住，瞬移出地下基地，地面的戰鬥已接近尾聲，用屍橫遍野形容也不為過。
秦三少和他的手下並不在混戰中，或許他覺得打不過高等喪屍群，暫時躲起來了，不過從他直攻實驗室來看，他事先也不知道項依依在倉庫，要麼就是他沒跟我說實話，他闖進來不是為了搶疫苗。
人心複雜難測，我此刻也沒心思去琢磨他的話是真是假。
因為我想快點打聽到古昱和上官離的訊息，便順手救下一名險些被喪屍的鋼鋸劈成兩截的異能者。
這人打紅了眼，他身上的喪屍探測儀顯示我是喪屍，或許他以為我要殺他，拼了命地向我噴火。
可惜他的異能消耗過多，噴出來的火苗跟打火機的火苗差不多，別說是燒喪屍，就是燒變異獸都燒不死。
我抓著他移到一處殘破建築的後面，他被黑雲捆著，嘴裡不停叫罵，奈何營地此刻最不缺的就是尖叫，他的呼喊叫罵根本沒引起別人的注意。
“前幾天，跟雙胞胎一起來的另兩個人現在在哪？”我上來就問，一點不想廢話。
“你說那個上官家的廢物喪屍？”這人眼神輕蔑地冷笑了一下。
“對。”
“他死了，你們這些垃圾都該死！”
“屍體呢？”
“剁碎餵狗了，廢物利用——”
異能者被黑雲捆住四肢，情緒處於一種極不穩定的狀態，人類憎恨喪屍不是新鮮事，但他的反應有些過於激烈。
我盯著他的眼睛，沒有被他的話激怒，事實上我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上官離有讀心異能，想殺他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跟他一起的另一個人呢？”
“什麼人，只有他帶著那對倒黴孩子。”
“只有三個人？”
“啥意思，還有第四個闖進來的白痴？！”
但凡想活命，他都不該當著我的面一口一個廢物、白痴的叫，顯然他是不想活了。
我把他扔回戰場，重新抓了一個過來，這個的狀態也非常亢奮，額頭和脖子上的青筋爆凸，又是一個殺紅了眼的。
同樣的問題我又重複了一遍，這人的回答和上一個差不多，但他說上官離是跟上官家的人救走了，說的時候眼中充滿遺憾。
從虎斑男他們那群人身上我就看出來了，新都的人對喪屍的恨惡深入骨髓，也許他們曾經有過十分慘痛的經歷，可是理解歸理解，我雖然想幫人類，但如今我們和新都畢竟是兩個陣營。
“上官家的人去哪了？”我將最後的希望投注到上官家身上，我希望上官離真如這人所說，是被上官家的人救走了，那樣只要我找到上官家，找到上官離，就知道古昱的下落了。
“去死了！哈哈哈……”這人向我啐了口帶血的唾沫，不過被黑雲攔住了。
我懶得跟他們糾纏，直接把他扔回戰場，忽然，我斜前方的一棟小樓裡傳出口哨聲，那棟小樓已經被炸塌，半截樓體傾斜著倒在地上。
那口哨聲似乎是想引起我的注意，等我看向小樓，倒塌的牆後伸出一隻手，朝我招了招，示意我過去。
不過我沒有動，對方等了兩秒，見我沒動，又探出一顆腦袋，腦袋上仍舊戴著摩托車頭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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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帶你去找上官家的人。”秦三少的聲音壓得極低，像做賊似的。
“你也看到了，我這不太方便。”我還託著八米見方的土塊，移動起來特別顯眼，而我並不想帶著秦三少使用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