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那個聲音自然地回道,好像一點不覺得這是句廢話。
簡單的幾個對問,我其實已經感覺到它的‘無知’,它不知道名字代表什麼,如果它不是初生的嬰兒,那它一定不是人。
它有智慧,卻沒有常識,思及此,我冷靜下來,問:“你需要吃活物?”
“食物,是的。”聲音淡淡地說。
既然要吃東西,肯定是活物,纏住我的精神力應該還有具身體,只要不是虛無玄乎的東西,我就沒那麼害怕了。
有實體的活物,總有辦法斷它的根本,就算它能麻痺精神、壓制我們的異能,終歸是有弱點的。
自從進化出超甲級異能,我很久沒感覺到害怕了,然而黑紅蟲的出現證明其它物種也在進化,就算是高等喪屍遇上這類生物,若是單打獨鬥,恐怕也沒有勝算。
況且這未知的精神力比黑紅蟲更可怕,它讓我們失去反抗的能力,如果不是老喬猛按喇叭驚醒了我們,這回我們折在這兒了。
不過眼下可不是放鬆的時候,這東西明顯纏上我了,老喬他們應該還沒發現,我必須自救。
於是我分析目前的處境,想著地球上的生物再怎麼變異,也脫離不了自身世界的限制,所以我認為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對方的幻想。
我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身體,我沒變成精神體就進入它的精神世界,難道這是它給我的幻覺?
並且,它影響了我的大腦,讓我在幻象中‘看’到和現實中一樣的自己?
面對未知的生命,我不敢輕易否定任何一種可能性,只是疑問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讓我越想越亂。
眼前的幻象和仙俠世界太像了,一個沒有人類常識的生物,如何能幻想出這樣具體而又相似的世界?
恐怕來源於未知,此刻我忽然意識到,必須先弄清它是什麼東西,然後再想辦法擺脫它的控制。
我朝四個方向都走了一段,但其實範圍非常有限,因為我站著的地方就是懸浮在半空中的一片陸地。
陸地下面雲海浮沉,不知有多深,要跳到另一塊懸浮的陸地,正常人肯定做不到。
本來我不是正常人,橋道黑雲就能過去,可是在它的精神世界,我的異能使不出來。
所以我最遠只能走到這塊懸浮陸地的邊緣,這些懸浮的陸地和山峰上都沒有建築,只有風景,再遠的地方全是虛影。
不知道那些地方是一片虛無,還是景物的距離超出了我的視野。
我蹲下身,揪起地上的幾根雜草掐斷,手感很真實,草葉折斷後在我指間留下一點草汁。
“你吃這個?”沉默半晌的聲音因我的動作再次響起。
“不,我隨便看看。”
“你願意分享你的記憶嗎?”它問。
“記憶?你想要我的記憶?”
“是的。”
“我現在在你的地盤,我同不同意有區別嗎?”
“有。”
“那我不同意。”
“為什麼?”
我能說是因為擔心它分享了我的記憶之後變得更厲害嗎?
當然不能。
所以我說:“我的記憶只屬於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這個算得上牽強的理由並沒有使它憤怒,它只是‘哦’了一聲,聽不出情緒。
自然界極少有動物擁有‘我’的意識,它沒有常識卻知道記憶,能分出‘我’和‘我’以外的世界。
像黑紅蟲,居然會使用成語,如果黑紅蟲的語言天賦是它吸多了腦子形成的,那這東西吃得最多的是動物,它不該如此熟練地掌握人類的交流方式。
假如出現一個‘天賦’是意外,那出現兩個又該怎麼解釋呢?
不過它願意交流是好事,至少可以讓我更多地瞭解它,於是我問道:“你分享過別人的記憶?”
它說:“沒有,等級低於我的生物,我分享不到它們的記憶。”
我覺得它說的‘低等生物’,應該是那些白骨,能被它吃掉的,等級肯定沒它高。
不過那是一般情況下,我並不認為自己等級比它高,我肯定也是它的食物。
如果沒有老喬,我已經被它吃了,即使是此刻,我也不認為它想放過我,分享記憶可能只是餐前的小節目。
“你覺得我是什麼等級?”我試探著問道。
“可以吃的。”它的回答簡單粗暴,但又非常符合它的身份。
既然這東西不是人,它的生存規則就很簡單了,吃與被吃,是最直觀的標準。
當然,現在的它像初生的嬰兒一樣‘天真’,等它成長起來,會不會變得像人類一樣複雜,那就很難說了。
“你遇到過同等級的生物嗎?”我又問,我想知道它是不是個例,又或者它知不知道黑紅蟲的存在,它們都可以和人類直接交流,說不定平時它們之間也有交流。
其實我本來想說的是‘同伴’,但有時候同等級生物也可能是敵人,所以我換了個稱呼。
“你。”它乾脆的回答道。
我一陣無語,明明我比它弱,它竟然這樣‘吹捧’我,一隻被它拖進幻象、且使不出異能的喪屍,這也算同等級?
“你為什麼要分享我的記憶?”我不想和它爭辯顯而易見的事實,因為我和它是不同的生命體,看待事物的標準也不同。
“成長。”
“然後呢?”
它在短暫的沉默過後更加堅定地說:“再成長。”
好吧,它這個回答既在我意料之中,又讓我覺得有點失望,它現在就像個擁有成年人語言表達能力的嬰兒,一心想要長大。
長大後幹什麼?它似乎還沒想好。
可如果真讓它長大,還有其它生物生存的餘地嗎?
現在只是懵懵懂懂就吃出一座城市的白骨,等它長大了,還不吃空全國,吃向世界!
我心中跳腳,卻沒傻到真和它講道理,那和逼老虎吃草一樣。
既然武力上打不過它,就只能趁它‘年幼’,欺騙一下它幼小的心靈。
“這樣吧,你放我出去,我跟你分享記憶。”我眯著眼睛,擺出最和藹真誠的笑臉。
“好。”
我以為起碼要跟它保證一定不會騙它才能得到信任,結果它爽快地答應了,而且話音剛落,我便感覺眼前一黑,耳邊聽到的不再是流水和風聲,而是老喬的喊聲。
“甩不掉,它們要追上——呃?它們停了!”
“她醒了!”
騰銳驚喜的叫聲和老喬的喊聲重疊在一起,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已經睜開眼睛,眼前是騰銳帶笑的臉。
“你總算醒了,怎麼回事,你怎麼睡過去了?”湯姆緊張地看著我,“喬堂給你檢查過,說你只是睡著了,可是我們叫你、推你,你都沒醒。”
“我在那東西的精神世界裡,它不放我出來,我醒不了。”這是我醒來後才想明白的事,它一放開我,我的睏意全無,立刻扭頭往車後看。
“白骨一直追著咱們,你醒了它們就突然停住了。”老喬顯然不明白這兩者之間的聯絡,一臉莫明地盯著倒車鏡。
“咱們開多遠了?”我問。
“一個鐘頭了,快沒油了。”老喬撥出一口氣,“它們再堅持一會兒咱們就完蛋啦!”
車後面的白骨確實停了,我雖然沒親眼看到它們‘追趕’汽車的情景,卻可以從它們的位置看出端倪。
此時我們已經駛出市區,早就超出白骨覆蓋的範圍,可車後不到十米的地方,白骨就像一片凝固在沙灘上的白浪。
如果不是它們自己追過來,12級大風也不能把它們颳得這樣整齊。
我看到老喬露出放鬆的微笑,儘管我不想打擊他,但我必須說實話。
“咱們還沒安全,那東西想分享我的記憶,才暫時放我出來。”
“什麼?秋德海,你不是說有喇叭聲大家就沒事嗎?”
老喬的大聲質問把秋德海嚇得一抖,我心中微動,暗道秋德海果然知道這裡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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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德海立刻縮起肩膀靠向車門,他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這麼一動看上去很像是要開門跳車。
“那是以前的情報,它變強了,再說,你們都沒事,只有她一個人有事,這是她的問題。”
秋德海沒有跳車,他沒那麼傻,他收回扣住車門鎖的手,忍住了跳車逃跑的衝動。
不得不說,秋德海有一點說對了,那東西放過了騰銳他們,只把我困住,的確值得深思。
按說我們都是它的食物,當時騰銳他們也受到了它的影響,而它偏偏纏住我,還想要我的記憶,難道是因為其他人在它看來等級比較低?
“你還知道多少情報?”我輕飄飄地問道。
“不、不多,聯盟缺人,很多地方只能作為待開發區域。”秋德海說。
“但是之前的城市和剛剛那地方的情況你早就知道。”我冷冷地說:“你沒告訴我們,是想借刀殺人吧。”
他一路都在向老喬打苦情牌,我想不出別的理由,能讓他故意隱瞞殺機,看著我們往死路上跑。
假如我沒猜錯,他是想等我們死了,說服老喬和他一起逃走。
秋德海再精,他也需要一雙眼睛,而我們的隊伍裡,除了老喬,沒人會給他當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