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跑出上百公裡，確認身後再也沒有追兵，瑪麗安才控制著交通艇慢慢靠岸。
此地或許仍在蒸汽城的統治之下，但葉卡捷琳娜女皇號的力量輻射到這裡，已經變得很微弱。漫長的海岸線上沒有守衛，只有一個瞭望臺。看那黑燈瞎火的樣子，似乎早就已經被放棄。
強勁的海風一刻不停，還夾雜著大粒的雨和小冰雹。瑪麗安在交通艇上找到幾頂頭盔，自己戴了，又分給艾虎和格斯。艾虎揮手示意用不著。而格斯則失魂落魄，根本沒注意到頭盔在他臉旁邊晃。
“喂，振作點！”瑪麗安跳起來把頭盔扣在格斯腦袋上，“我相信，卡思嘉也不想看到你這副頹廢樣。”
提到卡思嘉，格斯的眼睛終於轉了一下。“我要殺了格裡菲斯！”他惡狠狠地說，“我饒不了他！”
“這個我們都相信，”瑪麗安說，“不過還是先去那邊的瞭望臺休息一下吧。附近能躲雨的地方好像也就只有那裡了。”
被放棄的瞭望臺是鋼架結構，很結實。除了幾扇破窗戶之外並沒多少值得挑剔的地方。這裡甚至還有電。艾虎弄了一個電熱爐，大家先把衣服烤乾。瑪麗安忙碌著燒水。格斯默默跟著搬一些重物。他始終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麼。
最後，艾虎終於忍不住開導格斯。“我覺得，”他誠懇地說，“你應該是喜歡她——”
“她懷了我的小孩，兩個月了！”
格斯開口就是重磅大料。艾虎和瑪麗安都小吃一驚。卡思嘉跟著他們打打殺殺，真沒看出來是兩個多月的孕婦。
“慢慢說，”瑪麗安遞給他一杯熱水，“喝點水，不著急。”
不鏽鋼的杯子，被格斯緊緊地握在掌心，竟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嘎聲。“你們一定很想知道，為什麼卡思嘉寧可搭上自己的命，也要把我救出來？格裡菲斯出賣了我，把我抓進蒸汽城的黑牢。為什麼他們不敢殺我，而是一直關押我？其實這兩個問題都是一個答案，”他抬頭盯著瑪麗安和艾虎，“我知道忠誠權杖的秘密！”
忠誠權杖，這是艾虎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之前卡思嘉在空船上丟海圖，就刻意寫上這麼幾個字。當時她也保證說，蒸汽城的人看到那張海圖，一定會把船拉進女皇號裡仔細搜查。她的判斷果然沒錯。看來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東西。
“忠誠權杖到底是什麼？”瑪麗安問。
“是一個控制模組，掌握所有生化人士兵的最高許可權。有了它，就能絕對命令任何一名生化人士兵。這個控制模組同時也是生化人克隆裝置的一部分，原本一直放在士兵生產線上。但幾個月之前，安德烈委員長中斷了生化人士兵的製造，將模組取下。從那時起，忠誠權杖就對外就下落不明……”
“對外？”瑪麗安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
“是的，其實我知道忠誠權杖的下落。就是為了這個，格裡菲斯才不敢殺我。也正是因為這個，卡思嘉拼命也要救我。”
“為什麼你會知道？”艾虎立刻問。
“因為……”格斯的手在顫抖，“我就是蒸汽城製造出來的生化人。軍官實驗型，同批只有我一個。而且生產程式在製造完我之後就刪除了，只在忠誠權杖中保留了一個備份。大約你們也都知道，生化人士兵的鐵律就是禁止自我思考與選擇，絕對服從命令。那麼安德烈委員長為什麼要特別生產具備自我思考能力的軍官型？”
“你有特殊任務？”瑪麗安脫口而出。
格斯向瑪麗安投去佩服的目光。“我的特殊任務，就是守護忠誠權杖的秘密，等待蒸汽城的法定繼承人到來。”他站起身，向爐邊的瑪麗安單膝跪下，“這個繼承人就是您，瑪麗安·安德烈耶夫娜·波波娃閣下。”
瑪麗安大吃一驚。她對自己的化裝改扮頗為自信，沒想到一眼就被格斯認出來了。“你……你怎麼認出我來的？”
“聲音，還有體型和氣味，”格斯指了指自己的臉，“生化人的視覺、聽覺和嗅覺都經過特別強化。我們可以記得一段聲紋，並隨時與聽到的聲音對比。姿態和氣味也一樣。您雖然妝扮得很巧妙，但根據我的分析，您的聲音、形體和氣味都與我記憶中的資料極其匹配。那是安德烈委員長親自輸入的絕密檔案，絕不存在被篡改的可能。”
瑪麗安無言以對，只能大寫一個服字。她爹什麼事都料到了，為了讓她接班，真是費盡苦心。
“那麼……忠誠權杖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對於瑪麗安的問題，格斯沒有直接回答。他反問道：“您知道高貴山丘嗎？”
“高貴山丘？”瑪麗安一愣，“你是說那個已經廢棄的地下避難所？”
“是的，就是那個俄羅斯聯邦剛從北方逃來之後修建的避難所，蒸汽城的第一任首都。”
“我當然知道。高貴山丘曾經繁榮了幾十年，最後毀於生化士兵的培育實驗。現在那裡面一定到處都是遊蕩的殭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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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遊蕩的殭屍，裡面還有生化士兵的父本。所有生化士兵，都來自他的基因，我也不例外，”格斯說，“但現在面臨一個問題。經過許多代的遺傳複製，基因鏈開始老化脆弱。事實上，生產線就算不關閉也撐不住多久了。安德烈委員長賦予我的任務，就是將忠誠權杖帶到高貴山丘，重新獲得父本的基因，重新開啟生產線。”
瑪麗安想了想，問：“我只有一個不理解的地方。格裡菲斯，以及格裡菲斯背後的主使者，他們為什麼要阻止你做這件事呢？生化士兵的生產線如果崩潰，他們也沒有任何好處啊？”
“他們當然想要重開的生產線，但必須是掌握在他們手裡的生產線。他們想要掌握蒸汽城的最高權力，首先就要把軍權牢牢握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