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壽命有多久？”
出乎意料，沙弗拉絲上來就是這麼個問題，歪樓歪了十萬八千裡。
“一百年不到吧，你到底想說什麼？”
“區區一百年，英雄就化為塵土。你甘心這樣的結局嗎？現在有一個機會，你可以獲得永生。我的意思是，成為虛靈，成為我的同族。你和其他藍星人類不一樣，擁有強大的靈魂。就這一點而言，你甚至超越了許多我的族人。這是你的天賦，不要浪費。”
雖然明知是敷衍對方，艾虎還是考慮了一番該怎麼回答。被女虛靈騙了這麼多次，他覺得自己已經能做到冷靜思考了。“你滿嘴撒謊，讓我怎麼信任你？”他開口就是指責，非常理直氣壯，“從一開始，你就算計我們。你說要幫忙對付超級變種人，結果是撒謊。後來又說能治療大約翰，更是謊話。”
“我配置的揮發油劑的確瓦解了超級變種人的基因。大約翰中毒，那是你們的問題。”沙弗拉絲平靜地說，“他也是一個超級變種人，你們怎麼會如此天真地覺得，只要帶上防毒面具就不會中毒呢？”
“你本來知道，卻沒有提醒，”艾虎繼續指責，“你還說可以治好他。”
“那種藥的確有可能治好他，只要他能忍住不撓。不過據我們對超級變種人的分析，他們對癢的耐受性非常低，所以不太可能。”
“所以這就是個一環套一環的套路。之後你說透過鋼鐵護衛者儀式能救活他，結果是召出妖魔一樣的影子。”
“難道我沒有救活他？”沙弗拉絲露出微笑，“你看看，他現在就站在我身後，高大結實，戰鬥力十足。之前快要將他吞噬的細菌已經全部清除，他現在健康又有活力，生命力充沛得像太陽。你覺得，我是哪裡沒有遵守承諾？”
“你掩蓋了一部分事實。”
沙弗拉絲的微笑變得冷酷：“知識的不對等造就差距，那就沒辦法了。如果你見多識廣，當然可以在我張嘴的時候就揭露我。別忘了，我只是個科學研究者，武鬥方面甚至不如一個訓練過的藍星士兵。這是公平的較量，不是嗎？你的肌肉輸給了我的頭腦，如此而已。”
“那麼，你現在又在盤算什麼陰謀詭計？”
“我說過了，你和其他藍星人類不一樣，擁有強大的靈魂。我要讓你成為虛靈，成為我的同族。”
沙弗拉絲預定要舉行的儀式非常復雜繁瑣。她在篝火邊徹夜舞蹈，讓千萬朵藍色火焰飛向夜空。月亮似乎也因此變得特別大，特別亮，幾乎佔滿大半個夜空。這樣的奇景讓人不敢相信是在地球，連帶著對腳下的土地都沒了真實的感覺。
當荒蕪的地平線上露出一抹微明，沙弗拉絲宣佈儀式進入了關鍵時刻。“我們將攜手步入篝火，”她向艾虎宣佈，眼裡有毫不掩飾的期待，“你的靈魂將在焚盡一切的高溫中得到昇華，到達更高的境界。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將為你開啟。虛靈的精神網路將充滿無上喜悅。不知道有多久了，我們再未誕生新的夥伴，而舊日同伴卻不斷消逝。你將是我們命運的轉折點。”
信你才有鬼。艾虎瞧著沙弗拉絲跳大神，心頭冷笑。但沙弗拉絲的手段過於高深，他一時想不出破解手段，只能見招拆招。
篝火已經燃燒了一整夜。並未有人向裡添過木材，然而柴火還是當初那些柴火，一點兒也沒有燒光的跡象。這不符合能量守恆定律，艾虎暗自思忖，必然有什麼古怪。
“來吧，”沙弗拉絲向他伸出手，“讓我們並肩沐浴這火焰，同時進入精神世界。你將成為我的族人，與我心靈相通。虛靈一族幾千萬年以來的奧秘，即將向你敞開大門。”
如果這時候逃走會怎麼樣？艾虎朝四周瞥了一眼，發現不知何時腳下的山頭已經升得很高。除了篝火附近的小片土地，周圍全部隱沒在茫茫雲霧之中。一輪紅日浮於雲上，照耀山河萬里。在金色的陽光下，火焰顯得更透明了，呈現極淡的蔚藍色。
仔細想想，沙弗拉絲絕對沒有那麼大的神通，藉助一堆篝火就改天換地，把幾十平米的地面硬生生拔到天上。篝火，說到底只是一堆木材燃燒提供的化學能，絕對達不到足以改變物理法則的能級。沙弗拉絲要是這麼厲害，在芙蓉城督軍府投降的就該是赤龍軍。這麼一想，艾虎忽然有個猜測：眼前或許並非真實世界。
幻境十分真實。可以真切感受到風的洶湧流動。艾虎探出手，看著霧氣在掌心凝成水珠。如果是普通人，肯定早就被眼前景象震撼了。但他可是經歷過雪山神殿試煉的人。和老和尚營造出來的幻境比，眼前這個還不夠看。
篝火迅速膨脹，將霧氣逼退。眨眼之間，整個山頭全被蔚藍火焰籠罩。滾燙的空氣陣陣扭曲，但艾虎一聲不吭，似乎完全不怕被燒焦。如果堅信自己不會受到傷害，那麼就不會被傷害。他在心裡默默提醒自己，而事實也正如他所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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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火勢越來越大，艾虎索性放鬆身體，任熱浪裹住身軀。他清晰感覺到火舌在身上舔舐，卻毫無痛苦。這感覺跟蒸桑拿差不多，卻一滴汗也不流。他走向火焰中央，轉了個圈，輕鬆抖一抖衣服——幻境就這點好，當你意志足夠強大，就能扭曲現實。只要不相信衣服會被燒壞，它就怎麼也燒不壞。
沙弗拉絲注視過來，聲音第一次有所不穩：“你在做什麼？”這位虛靈科學研究者似乎有點慌亂，“你不能擾亂儀式，這樣會毀了你自己的前途！你瘋了嗎？”
“在瘋人眼裡，說不定發瘋的是整個世界呢。你在橋上看水，水裡的魚也看橋上的你。你不是魚，怎麼知道魚在想什麼呢？”艾虎反問，“你覺得把我引入你苦心營造的幻境，就能為所欲為？”
“幻境？不，你並不瞭解這個儀式……”
“這分明就是個幻境，”看沙弗拉絲依然面不改色地撒謊，艾虎終於燃起怒火，“你以為我是誰？一個稍微強壯一點的地球人？一個被虛靈製造出來的下級統領容器？你以為我能吞噬掉沙哈爾的靈魂是碰巧？你真的看清了我是誰？”
“你或許有一些奇遇，”沙弗拉絲鎮定地回答，“但和虛靈數千萬年的積澱相比，你的根基還是太淺了。你缺乏足夠的智慧，所以肯定贏不了。”
“不，我肯定會贏，”艾虎反駁，“你根本不知道我在雪山上遇到了什麼。你單知道埃弗裡失敗了，你知道他為什麼失敗嗎？是我殺了他。你知道我為什麼能殺他嗎？你一定想不通對不對？一個低劣的下級統領容器，怎麼可能殺掉你精心調製的極品生化戰士呢？如果我告訴你，我接受了機械暴君留下的試煉，親眼看見輝煌的洛斯裡克宮殿，最後一路殺出幻境，你還會這麼藐視我嗎？”
沒記錯的話，這是沙弗拉絲第一次在口舌之爭中敗北。她張口欲言，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艾虎在火裡轉了幾圈，發現女虛靈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已經消失，臉上神色近乎恐懼。
“不，掌控一切的始終是我。”沙弗拉絲雙眼發出銀光，開始唱起晦澀的禱詞。她的聲音尖細銳利，如繃緊的鋼絲。
火焰突然變得猛烈。
PS:明天就是本卷的最後一章，算是一個過渡的卷吧。解決了沙弗拉絲的問題，接下來開始蒸汽城之旅。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