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翰講述了一個悲慘的故事。那天黃昏，他聽到艙房外有響動，於是就出去檢視。走廊裡聞起來有些古怪，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兵，他立刻分辨出來那是什麼味道——血的氣味，死亡的氣味。他循著血味一路搜尋過去，中途卻突然遭遇中國人攻擊。瘋狂，不要命，招招都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他們紅著眼衝上來，不要命地對我發起攻擊，不死不休。我試圖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完全沒有用。沒人願意解釋，他們根本就不說話。最後我只能沉默地戰鬥，殺死一個又一個中國人。從餐廳到貨艙到輪機艙，又一直殺上甲板，中途我陸陸續續見到了夥伴們的屍體。他們中有些人顯然是被偷襲殺死的，從後面一擊斃命。我能怎麼想？當時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中國人想殺掉所有變種人，我必須自衛。”
“其實是NCR的人想要你們互相對殺？這是一個陷阱，對不對？”
“我殺掉的最後一個中國人是那位藥店老闆。他戰鬥技巧很高，但情緒接近瘋狂，完全不閃避。打倒了他，我也受傷不輕。我倆一起躺在甲板上，全身是血。我問他為什麼要攻擊我們，他惡狠狠地罵我，說我的夥伴們虐殺了他女兒，說他趕到餐廳的時候，只看見女兒的屍體和一群滿身是血的變種人。我指天發誓說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但他已經咽了氣，臨死前一直瞪著我，說要詛咒我直到地獄。”
“那事實到底是怎麼樣？”
“事實是NCR的人想要這艘油輪，以及底艙裡運載的貨物。中國人運了滿滿一倉雙頭牛的糞便……”
聽到這兒，艾虎實在疑惑，忍不住打斷大約翰。“等等，”他舉手示意大約翰打住，“NCR的人想盡辦法讓你們殺來殺去，就為了搶些雙頭牛的大便？”
“那是提煉過的半成品牛糞，再走一道提純工序，就成了杰特，”大約翰做了個注射的手勢，“杰特是什麼，你總不會不知道吧。”
杰特，廢土上名聞遐邇的毒品，這個怎麼可能不知道。不過艾虎怎麼也沒想到，那玩意居然是從牛糞裡提煉出來的。
“NCR的人把致幻劑混在酒裡，騙我的同伴們喝下去。變種人對酒總是沒什麼自制力，拿到就喝了。後面的事情估計你也可以想象。發瘋的變種人屠殺了餐廳裡所有人，而投毒的NCR兇手卻早就離開……我現在還記得那個NCR中校說起這事的得意表情。中國人和變種人全死了，全部貨物歸於NCR名下。他們將開著船去東方，用傑特換回精良的高斯步槍。鋼鐵兄弟會和NCR又發生了戰爭，遊騎兵急需那些威力強大的新武器。完美的結局，對NCR的人來說，不是嗎。”
“那NCR中校最後是不是很後悔。他精心設計了個完美的開頭，到頭來卻沒猜中這結局？”
“我沒留時間讓他後悔，”大約翰低聲說，“趁他笑的時候，我一點點挪過去。沒等他笑完，我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腿！先是膝蓋，然後髖骨和肋骨，最後脖子，我挨個把它們碾碎。曾經有一百多年的時間，我一直被訓練怎麼快速殺人。人體所有結構對我來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熟悉。我很想讓他死得更痛苦些。但他手下不少，我必須快點結束。”
果然反派BOSS屁話太多總是沒好下場。聽到這裡，艾虎大致可以猜到後面發生的事情了。但出於好奇，他還是問：“後來呢？”
“後來我大概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把船上那些NCR的人一個個找出來殺掉。我不眠不休，在每個艙室裡搜尋那些躲藏起來的老鼠。最後幾個人被我找到的時候已經瘋了，他們叫喊著，說我的腳步聲裡藏著死神。我把他們全部吊死在甲板上，讓中國人和我那些夥伴的靈魂親眼看見兇手被處決。這事辦完之後，我收集了足夠的燃料，為兇手之外的所有人舉行火葬，再把他們的骨灰撒進大海。至於那些NCR的兇手，我要他們永遠被吊在那艘幽靈船的甲板上，永遠不得安息。做完這些，我覺得自己的時候也該到了，於是就跳進大海。”
不得不說，大約翰的生命力真是堪比小強，跳海居然也淹不死。
“……再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某片陌生海灘上。一開始腦袋很混亂，但後來我慢慢想起了油輪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那些無辜的中國人，我永遠記得他們中每一個死在我手裡的場面。作為一個戰士，屠殺無辜讓我的榮譽蒙羞。我灰心喪氣，不知道要往哪裡去。但我想，既然神不允許我現在就死，必然有祂的深意。”
沉浸在回憶中，大約翰的每個字都帶著深深的憂鬱和自責。
“我活下來了，做僱傭兵或強盜。但我的同行們不歡迎我，因為他們一旦打劫到無辜，結果總是被我幹掉。後來這一行再也沒有團伙願意接納我，我只好去做礦工，順便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我默默地聽周圍的人說，分辨他們中誰是壞人。我清理掉一個又一個垃圾，但更多垃圾像蟑螂一樣不停地冒出來。最後我累了，我不想再聽那些充滿人性醜惡的話，不想再承受這世間的痛苦。殺人並不能讓我輕鬆，反而像是在我腦袋裡插釘子。我最後選擇去當角鬥士，反正角鬥士的對手很少有無辜，我也不必去聽他們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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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不是親耳聽見真的很難相信，在大約翰那猙獰兇惡的外表下面，竟然隱藏著一顆秉持正義與榮耀的心，情感還十分細膩。
“休息一下吧，”艾虎安撫大約翰，“紅石鎮現在安靜多了，你可以好好休息幾天。至於今後怎麼樣，等你身體恢復了我們慢慢討論也來得及。”
離開房間的時候，艾虎曾經猶豫了一下。拉攏大約翰入夥？這個想法很不錯，但現在不是時機。他短暫地在門前停留了半秒，伸手拉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