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卯時的鐘聲響起的時候，匯聚在天都之內的文武官員各自朝著皇城趕去。
這算是皇帝駕崩之後的第一場大朝會，天都之內七品以上的文武官員，皆可參與其中。
甚至就連各州道的大人物，也各自派出了自己的親信，代表著他們的意志前來參加這一次的大朝會。
此刻距離大朝會開啟還有著足足兩炷香的時間，但是所有的官員都已經到達，站在大明門外的廣場上。
文武分列，勳貴、宗室各自站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靜靜地等待著那些大人物的到來。
在今日這般重要的時間，所有人都是神色肅穆，莊重，不敢有任何嬉笑的表情。
在他們的遠處，有一群來自各方勢力的主事者待在待在那裡，作為今日的見證者。
若是換做平日，這些個位高權重的官員宗室肯定不會放任這些所謂的江湖草莽進入皇城。
但是沒辦法，自大明太祖皇帝推翻前朝暴元的時候，江湖武者出了不小的力氣。
所以為了感激這些人的幫助，在他的登基大典時候，也請這些人為自己賀，作為見證者。
後來的太宗皇帝靖難成功，為了證明自己繼位的法理性，以及酬勞那些出手相助的武林人士，也依照太祖皇帝的做法邀請了這些勢力。
可以說，歷經了太祖太宗等兩位皇帝的這番舉止之後，也就逐漸成為了大明皇帝繼位的祖制，象徵這大明皇帝的一部分法理性，就此無法更改。
所以，哪怕經歷了不久前的天都之亂，這些官員對於這些大勢力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請他們觀禮。
就在這時候，身為此次大朝會主角之一的兵部尚書王瓊和首輔楊廷和各自帶著人出現在廣場之上。
兩人看到對方，只是互相點頭，而後一語不發，各自歸位站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緊接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自蒼穹灑落，將大地照亮，原本沉寂的皇城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封閉的宮城大門緩緩開啟，浩浩蕩蕩的依仗從中走出，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和穿著宦官服飾的內官。
錦衣衛分佈四方，把守各個要道，而那些內官則是在廣場前豎起一道屏風。
有眼尖的人清楚看見，太后的鑾駕自宮門抬出，落座在屏風後。
“升朝！”中正洪亮的聲音在廣場上響起。
“參見太后！”百官朝拜。
而後，太后的聲音從屏風後傳出來：“先帝龍馭歸天，留下這大明萬萬裡江山。哀家雖然是一介婦人，卻也知曉國不可一日無君。原本先帝有喻，讓哀家則宗室中優秀者為君。但是哀家也清楚，這君王何屬，豈能由哀家一人獨斷。所以今日請諸卿家聚於此，變欲以百官庭推，為我大明則一英明之君主，繼承大統，護佑我大明臣民。”
“太后聖明。”
百官再拜，對著太后稱讚。
太后微微頓了頓，繼續出聲道：“大宗正何在？”
大宗正大步邁出，朗聲道：“臣在！”
“衍聖公何在？”
“臣在！”
“你二人，一為宗室前輩，一人為聖人之後。今日之事，便由你二人主持。”
“臣遵命！”*2。
兩人拱手領命，而後互相謙讓了一番，由宗正開口：
“據先帝遺詔，本王與諸位閣老尚書商議後，議定為新君繼承人選者有兩人，一者為先帝之堂弟，興王。一者為安山王之孫。”
他環顧群臣，說道：“諸位之中，但凡有意者，無論品階官職，盡可暢所欲言，不受約束。”
此番話說出來之後，出奇的是在場的官員盡皆沉默，並未有人立刻出聲。
畢竟，今日這大朝會詭異非常，要真的說起來，今日的大朝會根本就不應該召開。
新君繼位，雖然每一個官員都想要攀附這一份從龍之功，但是也要清楚情況。
原本這種事情就應該他們是在下面討論，然後聲援，推舉出代表人去推動促成這件事情。
可是歸根結底，最後定論皇帝誰屬，還是應當由那些大人物決定了，不是他們這些小人物說了算的。
可是像是今日這般，竟然將誰人當皇帝這般堂而皇之的擺在明面上，以庭推的辦法選舉，可謂是開天闢地的頭一遭。
這如何不讓他們惶恐，如何不讓他們擔憂。
一時間，沒有人敢說話。
原本這新君誰屬，撐死了也就是宗室和幾位大臣議定。
可是這些人風言風語，一個個私底下高談闊論，指點江山，恨不得欽定誰誰繼位，才鬧出今日的事情。
但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卻又畏畏縮縮，不敢說話。眼看冷了場，宗正一陣無語，心底對於這些人厭惡不已。
他用眼神在首輔楊廷和還有兵部尚書身上徘迴，意思不言而喻。
事情是你們鬧出來的，現在不說話算什麼意思。
王瓊自然明白宗正的意思，而後果斷一步踏出。
他這番舉動可是令無數人眼皮一跳，心裡打鼓。
要知道按照流程來說，怎麼也都是底下人先搖旗吶喊，最後他們這些大老再開口。
可是這王瓊身為大老，卻直接親自擼起袖子下場，讓無數人大跌眼鏡，就連首輔楊廷和也有些措手不及。
王瓊卻渾然不管那些人，他站出來之後，朗聲道：“國賴長君，興王又是陛下堂弟，按照我大明兄終弟及的禮制，理應興王繼位。”
沒有絲毫的遮掩，沒有絲毫的委婉，他就這般果斷的站隊，為興王搖旗吶喊，可謂是讓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既然王瓊已經站了出來，那麼楊廷和也清楚，接下來也只能夠由自己開口了，畢竟其他人還沒有和對方站出來當面鑼對面鼓打擂臺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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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玄景跟著百曉生站在遠處的閣樓之上，這是兵部尚書王瓊為他們所安排的一處地方，視野寬廣，正好將大明門外的那處廣場盡收眼底。
“你說，誰會贏”裴玄景笑著問道。
按照他們的估計，王瓊和楊廷和兩方幾乎算的上是勢均力敵。
兩人身後都有著極強的勢力在支持者他們，可以說這是如同當初那位先帝欲要建立武院然後出兵關外，朝堂之上爭論不休的重演。
到底是年長之君，還是年幼之君，這代表著他們接下來的行動，關乎無數人的身家性命。
百曉生搖頭道：“我不知道。”
饒是他，也無法作出準確的判斷。
人心難測，誰也不知道在這個時候，這個情況下會作出怎麼樣的選擇。
有的時候，人會有從眾心理，如果當其中一方取得很大的優勢的時候，說不得就有人會首尾兩端，改易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