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那麼一刻，靈光一閃，我突然就想通了。”
“你說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經常會提到了錢，提到了車，提到了房子，但是到最後，好像從來都沒有想起說過關於愛情的事情。”
“現在你能告訴我，這一年來，你對我的，是愛嗎？”
夜市攤前，一個左手拎著啤酒瓶，右手掐著煙的，滿臉頹廢的青年，滿眼迷茫的看著小桌對面一臉恬靜的女孩，輕聲的問著。
女孩輕輕一笑，似乎有一些苦澀的味道，拿起桌上的礦泉水瓶喝了一口，緩緩說道：
“你說像我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聊愛情？”
“從小，我上哪個學校，學什麼專業，交什麼樣的朋友，就連出門穿哪一套衣服開哪一輛車都由不得我。”
“說實話，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情，我只是知道，你是我爸選好的女婿，僅此而已。”
說到這兒，女孩頓了頓，認真的看向青年朦朧的眼睛，繼續說道：
“大川啊，訂婚到現在差不多一年了吧？你今天說這些，我猜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吧？跟我說說吧，至少到現在為止，我還是你的未婚妻。”
被稱作大川的青年，看到女孩認真的樣子，眼神難得清澈了一些，放下啤酒，坐直了身體，嗓音有些沙啞的說道：
“跟你講講關於我的故事吧。”
女孩調整了一下坐姿，儘可能讓自己舒服一些，做出一副傾聽的樣子。
“這個世界，有一些地方，跟人們眼中看到的不大一樣，這太平盛世的背後吶，總是要有一些傻子在暗地裡拿血和命去維護的。”
“我不知道自己的爹媽是什麼人，從小跟著一個邋遢又不正經的老頭長大，也沒上過什麼學，一直都跟著他學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大一些的時候，就進了他的隊伍，用學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手藝，去跟同樣奇奇怪怪的東西拼命。”
“16歲開始，到26歲，進隊十年，整整十年，我看這那老頭從四肢健全到丟了一隻胳膊，然後再丟了一隻眼睛，最後連命都丟了。”
“當然，丟命的那次，不只是他，一整隊的人幾乎都沒了，要不是運氣好一些，大機率連我這個獨苗都剩不下。”
“機緣巧合下，剛活過來的我救了你爸一命，後來就跟他籤了一個合同，把剩下的命賣給他，換了三百萬現金。”
聽到這裡，女孩臉上浮現了一絲怒意，大大的眼睛也籠了一層水霧，小嘴開合了幾次，好像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倔強的沒有說。
看到這一幕，大川自嘲式的輕笑一聲，問道：
“你是想說，既然我有三百萬，為什麼還要做這個上門女婿是吧？或者你是在生氣，氣你爸連你的老公都是買來的？”
“嗯。”女孩最終還是沒忍住，哼了一聲。
大川搖搖頭，鄭重的說道：
“我承認你爸控制欲是強了一些，但能確定，他是真的很在乎你。”
“合同是我要籤的，可以說是為了報那筆錢的恩吧，畢竟老頭不在了，那個小隊也沒了，我無處可去，想著用剩下的這點價值，換那些隊友家人後代一個安穩，不虧。”
“然後我就當了你爸半年的影子，你也知道，你們家實在是太扎眼了，別的不說，就那個有效治療癌症的特效藥，擋了多少人的財路啊。”
“尤其是米利堅那邊的那幾家大醫療公司，間諜殺手隔三差五就來了，連竊賊都是派了一波又一波。”
“幸好後來華夏官方介入，你家才算能過幾天踏實日子。”
“沒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我留在你爸身邊也沒什麼用了，剛想著退休過兩天踏實日子，可不知道你爸看上我哪了，非要讓我娶了你，你說我有那麼帥嗎？”
這自以為是的話讓女孩再也繃不住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吐出兩個字：“自戀！”
大川也沒當回事兒，自顧自繼續說著：
“然後就是那一場莫名其妙的訂婚，那是你跟我第一次見吧，那時候我就覺得你這姑娘真的了不起。”
“跟一個陌生人訂婚，還能不生氣也不鬧，反而一臉風輕雲澹的在酒會上，從容招呼四方來客。”
“其實那個時候我覺得要是這樣也挺好，你吧，漂亮，懂事，還有錢有學問，我一個窮小子要是能跟你踏踏實實的過一輩子，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就算是...那個成語怎麼說來著，哦，相敬如賓。”
“你爸對我那麼好，你也很完美，我就算是跟你相敬如賓的過下去，也挺好的，我都開始想以後的孩子叫什麼名字，以後怎麼跟你生活了。”
“既然你說這些，說明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讓你不得不改變的事情，直接說後面的事兒吧。”女孩臉色有些泛紅，出言打斷了大川美好的想象。
雖然這麼多年來，她身邊從來不缺阿諛奉承的人，各種各樣的誇讚聽了不知道多少，但大川今天這幾句話說的她不知為何有些羞澀。
“後來很簡單啊，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這些年又越來越猖獗了，我繼承了這個手藝，就該去承擔一些責任啊。”
大川說完，又端起了酒瓶，大口大口灌著。
也不知怎麼了，女孩心裡生出一陣不舒服的感覺，無比煩躁，直接起身，皺著眉斥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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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個世界的表象還能正常的運轉，說明它不是缺你不可的，你有的選，你說過為了那些事情你已經死過一次了，那就證明你付出的足夠了，為什麼還要選擇回去過那種九死一生的日子？”
大川被女孩的這番話驚到了，相處一年多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情緒波動這麼大，用這麼大的聲音說話。
愣了片刻，大川略帶調戲的說道：“顧佳兒小姐，你這是捨不得我嗎？”
女孩聞言臉色刷的一下就紅了，拿起包轉身就要走，嘴裡都囔著：
“誰要管你的閒事兒啊，煩死了！消失了正好......”
就當這個叫顧佳兒的女孩越走越遠時，大川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
“見過這兩年的太平盛世，我更清楚了我們這種人的重要，我沒有聖母一樣的心，沒想過要去拯救世界，我只是想讓你和顧叔這樣的好人，能更太平，更安穩的享受生活。”
顧佳兒的身影被這句話瞬間定了下來，愣了足足有五秒鐘，才略帶哽咽的說道：
“王大川，再見，活下去。”
說完，大步的走遠，直至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