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茶館沒一會兒，天色就暗了下來，天邊層雲翻湧，剛剛還有些人的街上轉眼就空了下來，只有炭火暖和的茶館酒樓裡還人聲鼎沸。
又要下雪了。
洛香衣望著烏雲密佈的天，渚州，比衡州冷太多了。
走到鼓寧巷口，雪已經紛紛擾擾的落下來，沿著屋簷底下走回去，院子裡沒有人，赫連翳還沒有回來。
逐鄔在屋內四角生了碳盆，屋裡很快就暖和起來，洛香衣還坐在窗戶底下發呆。
梧桐城東門出城百里，有山谷生梧桐，雪落而化，不可沉積。
在逐鄔搶東西時，赫連翳和蘭雨生剛到山谷外，赫連翳一臉的冷漠，看上去並不把這裡當回事，蘭雨生卻滿臉的凝重。
這是梧桐城為數不多的禁地，蘭雨生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形成的，城史中沒有記載，倒是有野史說這裡是一位大人物放養寵物的地方。
那位大人物是誰不得而知，自然也不知道這傳言是真是假，不過山谷裡的確有一些模樣生得奇怪的動物。
如果平時，蘭雨生是不願意來這裡的，這裡的動物都是看著柔順，其實個個都有劇毒，山谷中央那個更是又醜又厲害。
“赫連公子，你到底要在這裡找什麼？”蘭雨生始終是不解，赫連翳要她幫忙的就是在這個山谷裡找一樣東西，可究竟要找什麼，赫連翳始終沒有同她交底，只說找到以後可以在山谷裡抓一隻不打眼的毒物給夢雪。
要不是為了這個女兒，蘭雨生並不願意來冒險。
赫連翳卻連看也沒看她一眼便進去了。
蘭雨生癟了癟嘴，這傢伙還是又冷又硬不要臉，也不知道阿遙是看上他哪點兒了，好好的家不要，跟他去青州，到現在連屍骨葬在何處都不得知。
抱怨歸抱怨，蘭雨生板著臉很進去，看見一群紅毛黑眼睛的短耳朵兔子，兔子有毒，但眼睛是黑色的時候毒性最小，也沒什麼攻擊性。
沒有驚動這群兔子，兩人很快就進了梧桐樹裡。
進去沒走多遠，幾隻紅色長喙的鳥就發現了他們，長長的頸沖天長鳴，尖銳的叫聲響徹了山谷。
蘭雨生臉色一變：“它在報信！”
不消她說赫連翳也知道，幾顆灰白的石頭脫手而出，再入手已經染血。
蘭雨生看得清楚，眉頭一皺，深吸兩口氣才平復心裡的不悅。
阿遙是被他活生生氣死的吧，她都快被他氣死了！
兩人又走了一會兒，一路沒看見任何活物，蘭雨生看著一路的動物奔跑過的痕跡，眉頭舒展不開，山谷中央那個傢伙越來越聰明了。
一路順利的走出梧桐林，中央水潭邊的景象讓蘭雨生吸了口冷氣，太，太多了！
水潭邊密密麻麻全是紅眼睛的動物，粗略看都是兔子麻鴨這類雜草又溫順的小動物，只是體色與外面的不一樣，可蘭雨生知道，這些傢伙沒一個是真的溫順，全都有毒，而且紅眼睛的毒最重，一滴足以要人命。
這些東西是怎麼養出來的！
目光掃了一週，沒有看到最醜的那個，蘭雨生抖了抖長鞭：“還有個沒出來。”
“在水底，你拖住它們。”赫連翳說完不管蘭雨生鐵青的臉色，尋了個兔子多的方位鑽進水裡。
看來，赫連翳也知道，這山谷裡，兔子最好欺負。
蘭雨生咬牙，長鞭一抖，靈活的蕩過身前噴射而來的毒液，轉身就往梧桐林裡跑去，水潭邊的動物們眼裡的紅光大盛，竟然全追了出來！
見鬼了！這些傢伙不是該下水去追赫連翳嗎？怎麼一個都沒下去！
眼角的餘風瞥見毫無波紋的水面，蘭雨生氣得跳腳，面上氤氳的紫光流動，一聲清脆的長鳴透體而出，她臉上的孔雀竟活了起來，掙脫她面頰，化成手掌大的雀鳥停在她肩上，深紫色的羽毛光華熠熠，漆黑的眼珠子裡戾氣滿滿。
一見那只雀鳥，發狂的動物們立刻安靜下來，只是血紅的眼死死的盯著蘭雨生。
看來孔雀還震得住它們。蘭雨生剛松了口氣，一股暗紅的毒液從動物中間噴出來，嚇得她急忙躲，衣角還是沾上些，瞬間變成了烏黑碎掉。
“赫連翳，你不坑死我要死啊！”蘭雨生臉色大變，五顏六色的毒液鋪天蓋地的而來。
赫連翳已經快到水潭底，聽見蘭雨生的聲音突然笑了起來，這回還真是他坑了她。
蘭雨生臉上那只孔雀的確可以鎮住這山谷裡的生靈，可經過這麼多年，這些生靈早已經不怕它，一旦看到孔雀，它們就會，恩，追殺她，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請蘭雨生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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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毒物看著是陸生的多，其實下到水裡比在陸地上還厲害，這水潭又不算大，它們要是都下來了，就沒他的位置了。
潭底鋪滿了五顏六色的石頭，在黑暗裡散發著柔和的光線，看上去很漂亮。
伸手抓了一把石頭，沁骨的涼意穿透了手掌，但，不是——
赫連翳站在潭底，目光在這些石頭上流動，除了顏色，每一顆石頭都是一樣的大小形狀，最重要的是每一顆都沾了同樣的氣息。
判斷不出哪一顆才是，赫連翳皺了眉，手中的石頭紛紛落地，身後卻被猛地一撞，一根尖刺刺進腰裡。
赫連翳冷哼一聲，反手抓住身後的東西，一用力就聽咔嚓一聲，尖刺被折斷的醜陋生物摔在身前。
“吐出來！”
這東西長得像魚，卻沒有魚鱗，滿身黑瘤，魚嘴上一處正流著青綠的液體，被赫連翳摔在地上又一腳踩中了腹下柔軟的地方，那液體流得更加歡快了，卻不在水裡散開，而是落在石頭上。
沾了液體，石頭上的光立刻暗淡下去，不一會兒就變成了普通的石頭。
石頭失去了光芒，潭底陷進黑暗裡，連頭頂那片晦暗的天都不見了。
赫連翳拔出身體裡的尖刺，抬手刺進魚頭裡，攪糊了它的腦子後一腳踢開，不在這條魚的肚子裡！
潭下不止這一條魚！
赫連翳剛明白過來，黑暗裡數根尖刺刺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