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觴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上前兩步，扶起沈衣雪一把抱住，一個轉身將沈衣雪整個人都摟進了懷裡。
沈衣雪有些微惱，連忙去推他：“夜流觴，你幹什麼！”
不過因為剛才無意推得他後退的原因，終究是不敢過度用力。而夜流觴也只是想要她暫時移開一下視線而已，這一抱，一轉，一摟的時間，便已足夠。
待沈衣雪從夜流觴的懷中掙脫出來的時候，雪暮寒已經自己站了起來，並將身上的長袍整理好了。
沈衣雪頓時明白了雪暮寒推開自己，還有夜流觴突然上前抱住自己的真實用意，也不禁有些尷尬，可隨之而來的，卻是對於白玉沉如此卑鄙無恥手段的憤怒，還有對於雪暮寒所受折辱的心疼。
她的師父，那是一個怎樣清冷高傲的人，竟然被羞辱至此！
只是，經過這樣一個小插曲，終究是沖淡了師徒再次重逢的那種帶著傷感的喜悅，自然也就是沒有了眼淚，甚至還刻意保持了一段距離。
雪暮寒更是刻意地後退了兩步，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
沈衣雪暗中咬牙，將這一筆賬完全都記到了白玉沉的頭上，羞辱她的師父，還要威脅她，逼得她師父不得不和她拉開距離！
雪暮寒完全裹在夜流觴那件黑色長袍裡面，面上雖然保持著平靜，心底卻也難免尷尬。沈衣雪的表情被他看在眼裡，他大概也能猜到沈衣雪的心思。
可是，雪暮寒想的更多的是，沈衣雪與劍宗之間的恩怨已經太多，他又何苦再去增添一些，於是也只有忍了身上的傷痛，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儘量維持自己一貫的清冷高傲。
然而那一頭如覆霜雪的長髮，卻不是他想遮掩便能遮掩的。何況，還有一道鞭痕是從他的脖頸處開始的，夜流觴的長袍，根本遮不住。
沈衣雪的目光，從雪暮寒白色凌亂如枯草一般的長髮掠過，有些已經沾染成縷。再從對方脖頸處觸目驚心的鞭痕來看，那被染做褐色的，成縷的長髮，上面沾染的到底是什麼？她只要略一思索，便可想得明白。
睜開夜流觴，沈衣雪朝著雪暮寒重重地跪了下去：“師父受苦了，衣雪來遲，請師父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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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舉動，鄭聞歌和小釦子還好，雪暮寒和夜流觴卻是完全愣住了。
尤其是雪暮寒，從一開始，自己這個弟子對自己有多麼不尊重，多麼不真心，他可是心知肚明，再清楚不過。
便是後來，兩個人之間的隔閡日消，不再如一開始的時候那般算計，卻也沒有見她如一個正常的弟子那般對他尊重過。如今竟然下跪認罰，實在是不能不讓他驚訝。
下意識地，雪暮寒上前兩步，伸出雙臂便想要將跪在自己面前那小小的一團扶起。然而，剛一伸出手臂，雪暮寒便後悔了！
他發現，自己居然上了這個丫頭的當！
沈衣雪的目光驟然落在了雪暮寒伸出的雙臂上，目光一緊：“師父，你的手臂——”
雪暮寒的手臂上，自然也是血肉模糊，長短深淺新舊不一的鞭痕縱橫交錯，根本看不到一塊好肉。
那麼，他的身上也就可想而知了。
雪暮寒驟然頓住，不再上前扶她，並將自己的雙手縮回了長袍之中。
沈衣雪也不待雪暮寒開口，自己緩緩站了起來，目光中已經帶了一絲寒意：“是白玉沉？”
雖然是疑問，卻是肯定的語氣。然後便將目光那個轉向了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一幕的小釦子：“小釦子，這段時日，只有白玉沉一個人可以出入劍心谷，對麼？”
小釦子被她驟然變冷的表情，給嚇得一個哆嗦，怯怯地望著沈衣雪不敢開口，幾乎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雪暮寒嘆息一聲，她問小釦子這麼一句，無非就是讓自己無法辯駁而已。雖然他不喜白玉沉，卻在乎劍宗的存亡。就算是為了劍宗，也會替白玉沉隱瞞真實情況的。
一直沉默的鄭聞歌，在沈衣雪和雪暮寒短暫的沉默時，終於找到了機會，上前一步：“屬下參見天魔妃。”
這句話讓雪暮寒的臉色有些難看，沈衣雪也楞了一下，打量了對方半天才皺眉道：“你是……”
不待鄭聞歌回答，沈衣雪好像是想起了什麼：“我想起來了，你是靈藥園的外門弟子，叫什麼來著？”
“鄭聞歌。”鄭聞歌低下頭去，“不過現在屬下是奉微海長老之命。”
“微海長老？”沈衣雪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上下打量了鄭聞歌兩眼，輕輕一笑，“，你是聖獸宗的人？”
鄭聞歌垂下頭去：“是！”
一直護在沈衣雪身邊的夜流觴突然開口：“孔微海讓你來救雪暮寒？”
鄭聞歌抬起頭來看了夜流觴一眼，卻又連忙再次垂下頭去：“不是，屬下修為太低，根本無力救出暮寒真人，所以，微海長老只是讓屬下查探暮寒真人的具體位置，並且在能力範圍內予以照拂便可。”
夜流觴上上上下打量著他：“我記得聖獸宗好像都是妖修，你也是嗎？”
鄭聞歌垂下頭去：“不是。”
“所以，”夜流觴的目光冷銳如刀，落在鄭聞歌的面色，後者不由自主地垂下頭去，“現在的你，還不是聖獸宗的人。”
“是！屬下是！”鄭聞歌道，“實不相瞞，早在三個半月之前，屬下便已加入聖獸宗，只微海長老命屬下暫時留在劍宗隱藏身份，傳遞訊息。”
沈衣雪恍然：“這麼說，有關劍宗的訊息，大多都是你傳遞出去的。”
鄭聞歌垂首不語，算是預設，畢竟他突然提出，很難立刻取信於人，沈衣雪和夜流觴多盤問幾句也是正常。若是一句不問便相信他，那才該小心了。
沈衣雪沉思著，許久才問道：“既然如此，你是從何時知道暮寒真人被囚禁在劍心谷的？”
“大概是四十多天以前的事情。”鄭聞歌思索了一下道，“大約三個多月前，白玉沉突然開始增加劍心谷的把守，屬下也在其中。然而卻又不允許人進入清掃，當時屬下只是覺得奇怪。便多了個心眼，然而這谷口的看守十分嚴密，屬下根本找不到機會進來，當時也不知道暮寒真人在裡面。直到一個偶然的機會，屬下趁著小釦子……”
“好了，”沈衣雪打斷了他的話，“你是如何發現的就不必說了，你只要告訴我，當時你立即便將這件事情告訴孔微海了嗎？”
鄭聞歌一愣，不過還是立即道：“是的。”
這一次換做沈衣雪的臉色難看了，鄭聞歌早早便將這個消息傳遞給了孔微海，可是自己卻是直到十日之前才收到確切訊息，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黑鷹一直都沒有對她說實話，若非彌勒宗歸順，夜流觴逼迫，只怕這個訊息還在孔微海和聖獸宗的手裡儲存著！
只是，現在卻也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再說看眼前這個鄭聞歌的表情不像說謊，而且對方加入聖獸宗時間也不長，又只是一個小角色，問了只怕也是白問。
何況，現在他們還在劍宗的劍心谷，不是自己的地盤，還隨時有被發現陷入困境的危險，哪裡有這個時間。
沉吟了一下，沈衣雪看著對方：“聖獸宗都是妖修，你加入真的合適麼？不若加入天魔宗，好歹也都是同類，如何？”
鄭聞歌眼睛一亮，等的就是她這句話。不過他卻還是做出一副猶豫的樣子：“這……”
夜流觴低喝：“答應便答應，不答應去聖獸宗也沒有人勉強你！”
“屬下拜見宗主，拜見天魔妃！”鄭聞歌不敢再猶豫下去，連忙朝著沈衣雪和夜流觴跪倒，叩下頭去！
一旁的雪暮寒黑著一張臉，卻又不好說什麼，畢竟這是當著他的面便將劍宗的人拉攏到天魔宗去了。雖然說鄭聞歌私下已經加入聖獸宗，可畢竟不是他親眼所見，他也不在場，現在卻是根本就無視他的存在！
可是，白玉沉的所作所為，雪暮寒又找不出話來開口，所以只得忍住。
卻聽鄭聞歌又道：“屬下還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宗主和魔妃答應。”
果然是有目的的！
沈衣雪和夜流觴對視一樣，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後沈衣雪開口：“你說說看。”
“屬下想帶著劍宗的楚韻卿一同加入天魔宗，不知宗主也魔妃意下如何？”鄭聞歌咬了咬牙，終於說了出來。
沈衣雪和夜流觴，包括雪暮寒和小釦子都楞了，不知道這個鄭聞歌為何竟提了這樣一個不說要求的要求。
“楚韻卿？”沈衣雪對這個人還是有些印象的，楚憶洹唯一一個入室弟子，甚的楚憶洹寵愛的樣子，只是她為何會想要投靠天魔宗？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楚韻卿的意思？”沈衣雪目光幽幽，似乎要望進鄭聞歌的心裡，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在那目光之下，鄭聞歌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只得道：“是屬下的意思。”
這個答案讓幾個人更加迷惑，夜流觴冷冷道：“你怎麼能知道楚韻卿想要加入天魔宗？”
鄭聞歌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卻聽一直扶著雪暮寒的小釦子突然道：“韻卿師姐不可能加入天魔宗的，她都要嫁給宗主做宗主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