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人在書房談了一個多小時。 主要是勒斯給洛斯特講解魔法的構成和原理，充分滿足了他的好奇心。 對於任何人來說，魔法都是一種很新奇的事物，再加上童話故事所賦予的神秘色彩，確實很令人嚮往。 將成形的魔法球丟到樓下的草地上，明亮的光芒劃破黑暗，最終再次炸碎了一塊草坪。 洛斯特打量著魔法球造成的破壞，心中暗自點頭。 據勒斯說，這種威力不錯的法術，只是最基礎的學徒技能而已，如果真能發展下去，魔法的潛力確實要比騎士強很多。 “父親，這裡記載的是感知魔素的方法，它是成為魔法師的前提，您可以嘗試一下。” 勒斯遞給了他幾張寫滿文字的紙，這是他剛才在書房默寫下來的冥想法。 魔法師的天賦要求在於精神，雖然年齡過大，精神便難以集中，但並非像是騎士修行一樣，受到身體狀況的嚴重限制。 洛斯特伸手接過來看了兩眼，興致並不是很高。 他確實對魔法的神奇之處感興趣，但以他的年紀，對實力的提升已經沒有那麼強的慾望了，他要走的是另一條道路。 “這東西我會在合適的時間交給菲雅，看看她有沒有這個天賦。” “好吧，您隨意。” 勒斯無所謂的說道。 他並不指望家人學會魔法後來幫自己，只是看看他們有沒有興趣瞭解這項新鮮事物罷了。 事情聊得差不多，洛斯特也瞭解了兒子的想法和志向。 “行了，時間不早了，今晚在家裡住吧，你的房間瑪麗蓮天天讓僕人打掃。” “不用了，我帶車伕來的。” “對了父親，倫克那小子能不能給我用用，現在我手裡很缺人手。” “當然可以，倫克本來就是你的預定管家，他完全值得信任，你可以放心的讓他做事，這段時間你搬出去住，卻沒提把倫克要過去，班恩都有些覺得你是不是對他的兒子並不滿意。” 說道老管家，勒斯就想起晚上吃飯時，班恩叔叔那充滿怨念的表情。 他看向勒斯的目光，就像是一個古董收藏家最喜歡的藏品被自己不懂事的兒子弄碎的樣子，顯然對之前勒斯偷走他的手弩，還回來時少了一支配套短箭的事情耿耿於懷。 “我當然信任班恩叔叔和他的兒子，只是之前忘了倫克，這段時間我的部下返鄉，才想起了他。” 洛斯特坐回椅子上，再次給自己的菸斗填草，聽完關於魔法的事情，他心中還是有些不平靜的。 “倫克雖然沒有過人的智慧，但在你班恩叔叔的教導下，已經是一位合格的管家，如今你搬出去住，有自己的住所，倫克也可以開始正式履行自己的職責了。 他的實力不錯，已經快要摸到四級騎士的門檻，可以為你做一些隱秘的事情，以後會是你的好幫手。” “我明白，謝謝父親。”勒斯感激的躬身行禮。 他們這種中產家庭在維持體面生活的同時，還要供養洛斯特自身、勒斯還有倫克三人的騎士修煉，開銷並不小。 尤其是倫克的天賦好，他的修煉所需是最多的。 拋去和班恩的戰友情分，洛斯特之所以不遺餘力的供養他，就是為了勒斯在未來能有一個信得過的助手。 和父親告別後，勒斯走到後院，傑西的馬車停在這裡。 此時，他正跟倫克聊得很開心，或者說他跟誰都能聊上幾句，而且不會引起對方的反感。 “傑西，走了。” “好的老闆。” 傑西立馬起身，在倫克的幫助下重新把正在吃草料的馬匹套回馬車。 這兩匹馬還有些不開心的樣子。 瓦格納家的草料可比傑西平時喂的要好吃的多。 “少爺，那個……” 整理好馬車，倫克看著面前的勒斯，低著頭有些欲言又止。 勒斯笑了笑，說道：“我跟父親說了，你收拾一下，從明天開始，你擔任我的管家，願意嗎？” 倫克驚喜的抬起腦袋，高興的問道：“真的？” “當然！”勒斯上前拍了拍他壯實的胳膊。 “太好了！”他興奮的揮舞了一下拳頭。 從小時候起，父親就教導他，瓦格納家族對他有很大的恩情，班恩自己還不完，就要倫克繼續償還。 倫克也覺得瓦格納家的人對他都很好，給他提供了非常多的肉類用來修煉，洛斯特老爺也經常關心教導他的修行。 從小知道感恩的倫克，自然希望能夠回報瓦格納家的恩惠，他也清楚，下一任瓦格納管家就是自己。 他很樂意為勒斯少爺效勞。 可惜，自從少爺退伍歸家之後，並沒有來找他辦什麼事情，這讓他覺得自己並不被信任或者沒被勒斯看上眼，尤其是後來少爺獨自搬出去住以後，更是沒提將自己帶走的事情。 倫克因此失落的好久。 不過如今，他終於如願以償，得到了勒斯的邀請，他當然很高興。 “那我就先走了，收拾一下東西，明天你來我的公寓報到。” “好的少爺。” …… “老闆，那個倫克，是您父親管家的孩子？” 返回幸福公寓的途中，正在駕車的傑西，假裝若無其事的問道。 “沒錯，他和他的父親班恩，是我的家人，也是最值得信任的外姓人。”勒斯回答道。 “不過，你不用擔心自己的工作，你的才能不在於當一個管家，過段時間，我會有另一件重要的工作交給你。” 勒斯聽出了傑西語氣中的試探，直接跟他解釋道。 “哦，謝謝少爺。”傑西露出笑容，心中松了口氣。 原來的時候，自己的老闆需要一個聰明又好拿捏的本地人來當車伕，帶著杜康和穆爾跟蹤謝爾蓋特。 但現在，謝爾蓋特已經死了，傑西深知自己已經失去了用處，為了繼續這份優渥的工作，也為了勒斯曾經答應過治好自己妹妹的承諾，他必須要體現出自己價值。 傑西從小自立，十一二歲就開始接觸社會，他深切的知道，一個沒用的人，不要奢望人家會履行和自己的長遠約定。 所以他才換上一身管家服，準備將自己向勒斯的貼身管家的道路上發展。 可還沒等自己幹兩天，倫克這個同齡人便出現了。 他是三級騎士，自己只是個普通人。 他是老闆家族的家生子，父親本就是深得信任的家族管家，而自己只是被臨時挑中的幸運兒。 勒斯更信任誰，更重用誰，傑西自然是心中有數。 他不求成為自家老闆最信任的助手，但也不能逐漸被邊緣化，成為可有可無的人。 否則，可能某一天，勒斯真的弄出可以治癒自己妹妹的藥水時，傑西已經找不到這位漸行漸遠的大人物了。 “老闆，我能問問是什麼工作嗎？” “一個你肯定喜歡的工作，你的老本行了。”勒斯提示道。 “做生意？” “算是吧，不過還是有些區別的。” “哦，那我有些期待了，老闆。在這方面，我還是有些自信的。” 抵達公寓，讓傑西明早再來之後，勒斯開啟了房門。 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倒了杯水之後，他猛然一愣，想起了一件事。 晚上跟父親攤牌的時候，他原本還要問問父親在幹些什麼。 一個城管局的中級事務員，為什麼能夠比中產區其它更高階別的政府人員提前知道市政廳的建設計劃？ 已經在街道處當了快十年副科長的他，怎麼突然就越了兩級，成為副處長了？ 父親到底站了哪邊的隊？ 結果從扯到魔法上開始，洛斯特就一直兜兜轉轉的問著魔法相關的問題，聊完之後便開口讓他休息，一下子讓自己忘了提問。 ‘唉……我這個腦子呦！’勒斯無語的拍了下腦門。 …… 瓦格納家。 勒斯離開後，班恩管家便進了書房，給洛斯特倒了一杯熱茶。 “老爺，怎麼樣？” 洛斯特端起茶杯喝了口，語氣中透露出滿意的說道： “這小子不知道怎麼成為了巫師，靠著自己研究的一些法術，又藉助拉格倫找來的那個泰勒家餘孽削弱謝爾蓋特的實力，最後殺了他。” “哦？怪不得之前會被巫師傷了。”班恩恍然道。 “嗯，剛才他給我示範了一下巫師的法術，倒是發現一件事情。” “什麼？” “之前你跟我說，有人往後院扔了個炸彈，懷疑是有人警告咱們是吧？” “沒錯。” “剛才我看了下，跟勒斯釋放的法術效果完全一致，估計就是這小子之前試驗的時候弄出來的。” “少爺也真是的，我那段時間和倫克白白在晚上警戒了。”班恩哭笑不得的說道。 “也是咱們想太多了，資本派沒有這麼霸道，我只是站到了洛克士這邊而已，並沒有跟他們針鋒相對過。”洛斯特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不如當年，隨便一點風吹草動就懷疑有人暗中針對。 “不過……也多虧老爺你做出選擇，要不然還要繼續幹副科長這種沒實權的位置。”班恩寬慰道。 洛斯特搖了搖頭，什麼職位並不重要。 只是，在政府部門幹了這麼多年，一直沒有什麼成就，如今年歲見長，他總想著，在退休養老之前，幹出些事情來。 年輕的時候，雖然父母早亡，但洛斯特還是有些家底的，至少在鄉下衣食無憂的過上一輩子沒有絲毫難度。 但他就是想闖一闖，就是想幹出些成績，一顆不安的心時刻跳動著。 所以，他將鄉下的田地和房產變賣，找到村子的民兵隊長，在他的指導下練到二級騎士，之後毅然選擇參軍。 從現在來看，他有美麗的貴族妻子、調皮的女兒和志向遠大的兒子，住在大房子裡過著優渥的生活，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 這樣的日子，如果當年他選擇留在村子裡守著家中的那點土地，就根本只是奢望。 原本洛斯特已經對此很滿足了，也確實悠閒的坐在辦公室裡度過了漫長的悠閒時光。 直到某一天，他早上起來照鏡子時發現，兩鬢的髮絲竟然已經變白了許多。 ‘我的一生，就要進入晚年了嗎？’他問自己。 洛斯特不甘心。 所以，之前從未選擇站隊參與政治的他，終於做出了決定。 他投靠了平民派系，成為了其中的一員。 並不是他不想站到貴族或者資本派的一邊，而是這兩邊都看不上他。 榮譽貴族的爵位在貴族眼裡不算貴族，自己的家當也如不了資本派的眼，倒是平民派的警察部長洛克士主動找上了他。 洛斯特辦事認真嚴肅、為人剛正、具備一定的管理能力，他的性格導致他很難去主動巴結奉承一些大人物，但洛克士倒是看上了他這一點，將其吸納進了平民派。 他之所以能升官，也多虧了平民派其他成員的運作。 更關鍵的是…… 洛斯特開啟抽屜，從中拿出一枚銘牌，上面正寫著‘中尉軍官——勒斯·瓦格納’幾個字，撫摸著上面的紋路，他心有餘悸的說道： “勒斯這個臭小子，竟然將這種東西落在現場！要不是發現他的警員是洛克士閣下在貧民區警局的暗線，這次咱們家真的是要出大事！” 這種銘牌的樣式專門用於第一軍團的禮服式軍裝上，更何況還刻有姓名，一旦其他人發現，必然會查到勒斯身上。 那名警員知道洛斯特·瓦格納是自身派系的成員，為了防止誤傷，他趕緊將這個銘牌送到了洛克士手中，最後轉交給了洛斯特，這件事也就這麼被掩蓋住了。 當初勒斯他們為了追求儀式感，也是想要‘軍隊中的仇，要以軍人的身份了結！’，所以才穿上了帶回來的軍裝。 沒成想，在戰鬥的過程中，這個銘牌掉了下來，至今也沒被勒斯察覺。 幸虧運氣不錯，有人給他兜了底，否則，現在他不是在逃亡的路上就是在復仇的路上，更可能的……是已經躺在墳墓裡。 “洛克士閣下真是幫了大忙了。”班恩附和道。 “確實，我要好好感謝他的幫助。”洛斯特深有感觸的說道，有組織和沒組織就是不一樣。 以前面對政敵的刁難，他只能獨自硬撐，如今卻可以藉助部門裡一些同派系成員的幫助。 只是……有得就有舍，加入平民派並非是白拿好處的地方，看似與世無爭，以保護基層人民利益為宗旨的平民代表們，也想搞一波大的。 這也是他今天故意引導話題的原因，他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參與到這種危險不小的事情中，何況勒斯已經有自己的想法，洛斯特並不打算干擾到兒子的道路。 ‘如果真的成功了，我可能有機會比這小子更早的被刻在歷史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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