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 兩名管理員找來的巡邏警察在勒斯的許可下，用身上的刀劍劈開了房門，並從中發現了兩具早已冰冷的屍體。 並非自殺或者死於疾病，兩位老人身上的刀傷和地板上的大片血跡，證明這是一起謀殺。 勒斯在房間內掃視一圈，透過屍體位置和地上的血腳印方向以及雜亂翻倒的各種器物，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兩位老人中，女性死在床上，男性死在臥室門口，明顯是小偷半夜從廚房的窗戶爬進來偷竊，驚醒了熟睡中的主人，老人走出臥室準備檢視，結果就被小偷殺死，緊接著為了防止被鄰居和夜間巡警發現，又殺害了床上睡夢中的老太太。 “趕緊通知局裡來人！”一名巡警對同伴說道。 “這位房東先生，麻煩你暫時不要離開，我們警長來了以後可能會向你詢問一些事情。” 勒斯無奈的同意了。 隨後兩名巡警分別回去叫人和勘察現場，勒斯則在管理員的邀請下去他的休息室喝杯紅茶。 “勒斯先生，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一些小道消息，關於紅楓街的。”管理員討好的端來一杯用普通茶杯裝著的劣質紅茶。 勒斯道了聲謝，然後禮貌的喝了一小口後就將其放在桌子上。 “如果是說平民區那片貴族別院的改建，我是聽說了。” 名叫湯姆的管理員聞言搓了搓手，笑容有些諂媚，三十多歲的年紀卻能在臉上笑出一朵菊花。 “那個……既然您聽說了這件事，那想必您也能確認真偽了，那這件事……” “是真的，那裡要建成音樂歌劇學院，紅楓街這一塊馬上就要繁榮起來了。”他乾脆的說道。 湯姆想了想，也沒再拐彎抹角。 “勒斯先生，我在這裡當管理員已經有五年時間的，大家認為我幹得還不錯，可我知道，這棟樓的房主們很快就要換一批了，但我想繼續幹這份工作。” 勒斯一聽就明白了。 幸福公寓是連在一起的三棟四層樓房共同組成的，不像現代的住宅樓，這裡並沒有物業。 平時像打掃樓道衛生、給樓頂的水箱灌水、疏通下水管道、記錄訪客等工作，都是由每棟樓的管理員負責。 管理員的人選由這棟樓的八位業主決定，並平攤維護費用和管理員工資。 說真的，別看這份工作並不體面，可湯姆的收入還算不錯。 修理下水管也是一個技術工種，加上負責其他雜項事務，他一個月的工資有四個半金磅，再加上管理員休息室有個小隔間可以住人，免去了住房費用，湯姆每月能夠攢下的錢甚至比勒斯的那家租客還多。 但幸福公寓馬上就會迎來一波交易期，住在這裡的業主們面對高漲的房間很可能會將房子賣掉，新來的業主們可就不一定繼續僱傭他了。 勒斯在這棟公寓有兩套房子，也就是四分之一的話語權，對於管理員的任免還是有不小的影響力的。 勒斯想了想，自己以後將住在這裡一段時間，有個熟悉的管理員能方便點，於是說道： “接下來會來購買這裡房產的人基本都是商人或者財政良好的家庭，他們並不會自己入住而是租出去，如果你想留下來，那就要提高你的職業素養，讓人覺得你是個專業的管理員，加上你對這棟樓的熟悉情況，想要保住這份工作並沒有什麼問題。” “那我應該從哪方面提高？”湯姆不由問道。 勒斯指了指他的身體。 “我知道你工作和生活的地方都在這兒，但也不能穿的像在家裡一樣，去弄一套黑色管家服，平時帶好白手套，內襯也要白色的，一定注意整潔乾淨，這樣才能讓業主對你有一個好印象。 然後，嚴格登記所有的訪客名單，平時也要注意異常的聲響，及時檢視，讓業主們看到你保衛他們安全的意識。” 說完，他又看了看湯姆的身形。 “你有騎士等級嗎？” 後者猶豫的點下頭，道：“年輕時練過一段時間，有一級騎士認證，後來覺得太費錢，就不練了。” 這很常見，畢竟每個人都曾希望成為正式騎士，獲得優渥的收入，但有天賦和資金條件的畢竟是少數，很多人練練就放棄了。 “抽空鍛鍊一下，練出點肌肉來，至少能給住戶一點安全感。”勒斯提醒道。 湯姆聽完連連點頭。 “好的，先生，謝謝您的指點。” 勒斯隨意的點了下頭，他只是結個善緣而已。 “對了，我記得公寓有地下室？” “是的，公寓在建造時設計了地下室，用來當做住戶的儲物間。” “面積大嗎？” 湯姆在腦中算了下，回道：“大概每個有兩米寬，七米多長，是個狹長的空間。” “嗯，知道了。” 這個空間用來練習魔法球是足夠了。 接著，閒來無事的勒斯便跟湯姆瞭解起紅楓街的情況。 一個小時後，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響起，好像來的人還不少。 勒斯饒有興趣的從管理員休息室走了出來，準備看看這些警察在沒有科學儀器和完善的理論基礎下如何偵破這類入室殺人案的。 結果卻從推門而入的一群警察中意外見到了一個人。 …… 謝爾蓋特穿著一身潔白的警察制服走在最前面，領著手下們在巡警的指引下直接上了二樓，他要先去看看案發現場。 之前他剛去市政廳參加完關於音樂歌劇學院建成後，周邊治安的整治問題，學院建成後本就會劃歸到拉文克區，所以他在會上向市政廳高層做了保證，一定會肅清黑幫分子在學院周圍的活動。 高層先是讚揚了他前幾天打擊拉文克城區周邊黑幫的猖獗氣焰，然後又一再強調，從現在開始，就要嚴厲打擊音樂學院周圍的黑幫分子，建設出良好的治安環境，千萬不能給帶著子女進行前期考察的家長們留下‘他們的孩子來了會很危險’的印象。 結果，剛開完會返回局裡，就聽說紅楓街發生了一起命案，初步判斷是入室搶劫殺人，所以他就趕緊來到現場，督促手下們儘快破案。 勒斯深深的看了眼他上樓的背影，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消散心中逐漸升起的殺意。 五級以上的騎士能感知到他人的殺意，視兩者距離和強烈程度有一定的察覺標準，他可不能在這裡暴露出來，引起對方的警覺。 謝爾蓋特進入兇案現場後，下意識的扶手捂著鼻子。 ‘這種腐爛的味道好長時間沒聞過了，還真是…………令人興奮！’ 硬底皮靴才在陳舊地板上，一步一步的來到死者面前。 “是誰報的案？” “局長，是這間房子的房東，他今天正好來收租，敲門沒人回應，正好還問到了一股屍臭味，之後就報警了。”留在這裡的那個巡警連忙說道。 “他在哪？” “我在這裡，局長閣下。” 勒斯從門外等待的警察中走了過來，摘掉帽子微躬上身對他行禮。 謝爾蓋特同樣回禮後，雙眼微眯，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年輕人，他在其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質。 “剛退伍？”他直接問道。 剛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軍人，身上的氣質很獨特，就算勒斯平時都是一副紳士禮貌的樣子，像哈羅德和謝爾蓋特這種感知敏銳的退役軍人同類，一眼就能發現。 “沒錯。”勒斯面不改色的承認道：“第一軍團四年兵，中尉。” “哦？”謝爾蓋特的表情略微有些驚訝。 然後露出了一個很有親和力的笑容，道：“看來我們還是戰友了，我也服役於第一軍團。” 不得不說，這個人的相貌和語氣很容易給人帶來好感，表情嚴肅卻不給人帶來壓力，笑容真誠又充滿和善，讓人體會到尊重的感覺。 如果不是勒斯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人，還真有可能被他騙過去。 “謝爾蓋特上校的名聲在我們這些底層士兵中可是非常大的，大家都很崇拜您，之前我和戰友們還在談論您什麼時候能成為軍團中最年輕的將軍，哪成想傳來了您退役的訊息。” 聽到這樣的話，謝爾蓋特的眼神猛然閃過一絲陰霾和憤怒，又很快收斂，用一副沉穩的語氣道： “戰場並不是一個人實現自己價值的唯一出路，這些年在我的從軍生涯中，見過太多生命的流逝，我的戰友不斷犧牲，而我卻無能為力。 說實話，我覺得很疲倦，所以才申請調往後方，轉換一下心情。 但我依然夢想著透過其他方式造福這個國家和它的人民，竭力避免現在這種慘案，是我準備接下來的餘生去貫徹的理念！” 啪啪啪！ 勒斯率先鼓起手掌，露出了欽佩的表情。 然後周圍的警員也是如此，他們看向謝爾蓋特的目光充滿了尊敬和愛戴，部分年輕、充滿正義感的警員更是激動不已。 謝爾蓋特伸手壓了壓，讓掌聲停止。 “謝謝大家，不過我們還是先來看看這個案件吧，這位房東先生？” “我叫勒斯。” “勒斯先生，這對租戶的情況您清楚嗎？” “無兒無女的老夫妻，原來是在下城區開鞋店的，如今靠積蓄生活。” “您平時來這裡嗎？” “並不，我在這裡有兩套房子，對面的房子也是我的，都租了出去，房租每季度收取一次。” “那麼，帕西，請幫我把這棟樓的管理員找來。”謝爾蓋特朝門口的一位年輕警員說道。 湯姆也沒用去找，他剛才和勒斯一起上來準備看熱鬧的。 “您……您好，我是這棟樓的管理員湯姆。”他有些緊張的走進現場，警察局長的威懾力對於他們這種平民還是很大的。 “不要緊張，我只是想瞭解一些關於這對老夫婦的情況。”謝爾蓋特溫和的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和善的語氣和笑容平復了管理員有些忐忑的心，他之前聽說有些警察為了維持破案率，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被強行認罪，所以有些害怕。 “皮特夫婦在這裡住了有將近三年了，平時不愛出門，有時候皮特夫人會坐在樓下的長椅上曬太陽，經常會給在附近的孩子一些糖果和零食，皮特先生則有些嚴肅，成天板著臉，但他有時候也會免費幫鄰居打理皮鞋，都是不錯的人。” 說到這裡，湯姆有些難過，他還被兩位老人邀請到家裡吃過幾次晚飯。 “那他們和誰有矛盾嗎？” “沒有，至少我沒聽說過。” “上次見到他們是什麼時候？” “大概六天前，沒錯，就是六天前。”湯姆想了下，然後確定道。 “你沒有什麼懷疑？” 坐在樓門口，幾天都不見住戶進出，應該會去問問的。 “因為最近皮特夫人生病了，好像是心臟不太好，所以皮特先生這一個月來都是一次買回兩三天的食材之後就守在她身邊，以防出現意外。 而且我也並不是成天坐著樓下，雨季就要來了，我前幾天一直在修繕屋頂，防止漏雨。” 謝爾蓋特點頭回應了一下，隨即轉身看向來了之後就開始在屋內檢查的一位四十多歲的老警察，輕聲問道： “布魯姆大哥，有什麼發現嗎？” 這是拉文克警局的資深警察，重案組組長，有著豐富的案件經驗。 長相普通但有些顯老的布魯姆來到他身邊，組織了一下語音後開始彙報。 “屍體上有不少蒼蠅卵但還沒孵化，以布蘭提斯現在的氣溫來看，案發時間在一天半到兩天半之間，檢查發現，房間內的錢袋和首飾盒全都空了，應該是隨機作案的入室行竊或者搶劫。 考慮到這類犯罪一般發生在晚上，三天前或兩天前的零點到四點之間。兇手從經過裝飾雕刻的突出窗欄借力爬上二樓，視窗沒有破損痕跡，可能正是因為這家人的窗戶忘記關，導致被歹徒選中。 關於歹徒，透過血腳印，大概判斷為男性、如果不是天生腳大的話，身高基本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間，右鞋底磨損相對較大，慣用手為右手，成年，具體年齡無法判斷。” 勒斯聽完很是佩服，沒想到無論在什麼時代，專門負責一項工作的人，總有常人不能及的經驗，他們或許缺少現代的科學技術支援，鞋印、指紋對比等東西無法採集，但憑藉豐厚的經驗，他們還是能發現一般人無法得知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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