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好了，你倒是領了個另外的差事，幹完拉倒。 不像我們，使團不走就要一直跟著暗中保護。” 從市政廳開完會回去的路上，亞利蘭對身邊走著的勒斯抱怨道。 自從黎明巫社夜襲第七處，勒斯展現出強大的實力後，平時從不跟勒斯聊天的亞利蘭也轉變了態度。 他這個人的性格就是這樣，和布朗寧一樣的軍旅出身。 沒能耐的看不上，但只要有真本事，還算好接觸。 勒斯無語的搖了搖頭，道“什麼好差事，你以為很輕鬆嗎？” “總比我們要時刻跟著那位公主要強吧，真要有個什麼閃失，嘖……”亞利蘭嘆了口氣。 如果他是專門幹保衛工作的，倒還沒什麼意見，但這明明不是自己的職責，還要一起承擔出事的風險，總感覺虧了。 “那個該死的加德納，估計這次又是他們安排的計劃，卻把老子帶了進去。”他罵罵咧咧的說道。 勒斯想到剛才開會時那張娃娃臉，疑惑問道“這個加德納你之前認識？他是幹什麼的？” “還能幹什麼的，夜影在布蘭提斯的負責人，別看他長得像個小孩子，平時也笑嘻嘻的，可是個狠人。”亞利蘭壓低聲音。 “夜影？”勒斯頓時恍然。 怪不得這傢伙穿著一身斗篷，馬爾茲還對他似乎有些不滿。 看來這次的釣魚行動不是市政廳發起的，而是這個加德納所在的夜影部門要求市政廳配合的。 他就覺得嘛，以市政廳這幫政客的立場，怎麼可能願意冒著丟掉自己職位的風險，去抓一個不知道名字的組織或者勢力的馬腳。 尤其是幾個月之後，五年一次的換屆大選即將來臨，市長大人目前最想求穩的情況下。 但如果有夜影的存在，這件事就能說得通了。 所謂的夜影，全稱叫做夜之暗影，是一個在二十多年前王國改制時期建立的情報部門。 它由最高議會建立，直屬於議長這個王國實際最高掌權者領導，負責情報探查、打擊地下隱秘組織、剷除外國間諜、監察政要……等等。 這個部門的權利和職責，和勒斯前世的地球國家相比……沒有相似物件。 因為它的職責範圍太大了，權利也太高了。 不像地球上絕大多數的情報機構分為對內、對外、軍事等諸多部門。 夜影是什麼都管，各方對此頗有忌憚。 勒斯第一次聽說這個機構還是在第一軍團服役的時候，夜影查獲了一起有軍方官員勾結的武器走私，大量軍備品被某名前線部隊指揮官夥同後勤部門官員販賣到軍閥控制區。 赤裸裸的資敵行為。 夜影在軍隊中設立的部門在得知這一情況後，沒有和軍團最高元帥通氣就直接動手，一夜之間總共抓了大概兩百多名直接利益相關者和失職者。 這些人基本都是各層中小軍官，差點導致這支部隊一萬士兵譁變。 勒斯所在的前線巡邏部隊都被就近抽調了兩個千人隊過去準備彈壓，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後來剛德列夫元帥以極大擾亂軍隊秩序的罪名向最高議會狀告夜影，據說議會撤了夜影在第一軍團的負責人了事，卻又因為查獲大案的功績又給調到別的地方升官了。 當時的勒斯透過這件事，便清楚的認識到了這個情報部門的強勢作風和背景。 在九級騎士剛德列夫的眼皮子底下，不做通知就抓了他二百多名校尉級軍官，差點引起兵變、區域性戰區失去防禦，最後都能沒事。 那拉格倫市長做出退讓和妥協也就理所當然了。 “這次的事情，我看就是加德納策劃的，這小子來布蘭提斯一年多，因為咱們這兒的政治地位和關係錯綜更加複雜，他不敢隨便搞事。這次針對什麼未知勢力，就是他安耐不住想要撈功績了。” 亞利蘭不屑的說道。 勒斯只是靜靜聽著，沒有多言。 回到第七處以後，亞利蘭去和其他人傳達上面的指示，他們明天就要去特別衛隊報到，跟隨軍務處從城衛軍挑出的騎士和警察部的小隊一起，熟悉伊莎貝爾公主準備下榻的使館以及計劃好的出行地點周圍的情況。 而勒斯也有些頭疼的回到了自己辦公室，想著如何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 根據馬爾茲的描述，勒斯基本清楚了那個琴康過來的大巫師所釋放的法術煙花是什麼樣子，其中的原理也不難理解。 用魔力形成的法術煙花，很簡單。 先用精神力啟用魔力，讓其顯現出普通人可見的實體能量。 然後根據精神力震動的一些微調，輕鬆搞定它們的顏色問題。 至於形狀，則由外放的精神力直接操控，擺出各種簡單圖案。 但勒斯之所以問馬爾茲，大巫師的煙花覆蓋範圍和高度，就是因為這類法術的規模大小，基本取決於施法者的魔力總量和精神力強度。 以勒斯的估計，在這兩點上，那個大巫師要比自己目前要強出一個檔次。 一個檔次是多少呢？ 按照勒斯從學徒晉級為一級魔法師做標準，至少四倍的魔力總量和兩倍的精神力強度。 ‘話說，想在凱隆的宮廷巫師面前展現本國的施法者實力，又想把之前那幾個城市的歡迎儀式比下去，這我能理解。 可何必挑這麼一個方法，魔法師可不是用來放煙花的啊……’ 勒斯無奈的想著。 不過他之所以信誓旦旦的答應下來，也不是沒有把握。 接下這個任務，最多忙活十多天，等使團來了，煙花一放就完事兒。 要是跟馬爾茲說自己做不到，先不論會不會在市長大人那裡留下不好的印象，轉過頭來他還是要承擔保衛任務。 就像亞利蘭說的，誰知道使團要在布蘭提斯待多久。 魔法部這邊的事情他必須親自督促，否則長時間不在，克裡斯蒂娜壓不住研究科那幫巫師的。 使團萬一兩三個月不走，他難道天天跟在那個什麼公主後面兩三個月？ 既然如此，現在的情況也算是一件好事，更何況如果做得出彩了，以後勒斯若是準備加入資本派，也省去了投名狀的麻煩。 ‘我的硬實力不足，沒法像大巫師一樣硬靠自身積累完成同等規模的煙火法術，不過……’ 幸好他有抄作業的地方。 …… 夜晚，第七處魔法部宿舍。 勒斯那間經過豪華改造的房間臥室中，他正平躺在床上，準備進入夢境浮空城。 一陣失重的下墜感傳來，勒斯的意識從躺在床上閉眼和站在白色塔樓出生點之間無縫切換。 “尊敬的女士，日安。” 勒斯進來的第一件事，仍然是對著浮空城中央廣場站臺上的女法師行禮問好，感謝她給了自己不一樣的人生。 但今天，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在行禮之後徑直走下樓梯，前往圖書館練習法術或者去藥劑研究所根據書上的知識學習配藥技巧。 這次，他杵著白色塔樓因為風化作用而有些斑駁的白石扶手，就這麼站在塔樓頂端，仰頭看著天空中色彩斑斕的魔法煙花。 奈瑟爾文明的法術煙花很美，也很有創意。 除了少數用來點綴天空背景的大範圍普通樣式煙花以外，主要的美感來自於各種由魔力光點凝聚出的事物。 比如拖著光帶、羽毛豔麗的飛鳥，綠影匆匆的樹木、草地、各色花朵，奔跑其間的可愛小獸。 最終匯聚成一幅有一副不斷變換的景象。 雖然是由一個個魔力光點組成影象，並不能完全寫實的表現出種種不同環境下的景色，但這種就算在前世現代科技社會也無法呈現的畫面，足矣令人驚嘆。 更何況在這麼一個煙花顏色和形狀因為沒有掌握金屬反應和混合裝藥技術而色彩十分單一的世界。 不管是誰看了，都會覺得賞心悅目。 但勒斯不是在欣賞，天空中的煙花場景他已經在剛進入夢境浮空城的時候看了不知道多少次，早已索然無味。 他是在觀察，觀察這些魔法煙花到底是從哪裡發射到天空上去的，以及為什麼這些有魔力光點形成的動物影象能做出各種姿態的動作。 經過一陣時間的琢磨，他發現這些煙花都是從一個地方，以魔力團的形式衝向天空的，而後爆散成大面積的煙花效果，或者在未知原理的操縱下形成各種景物，按照固定的規矩移動一會兒後，化為漸閃漸暗的光點消散。 找準魔法煙花發射的方位，勒斯趕忙走下白塔，一路跑了過去。 他必須快點，因為每次他進入這裡不久之後，天空中的魔法禮花就會終止。 浮空城的面積不大，總共也沒幾條街，大概不到半個小時，勒斯就找到了正確位置——刻畫在城市邊緣區域空地上的一座方圓三米左右魔法陣。 當勒斯找到這裡的時候，魔法煙花的發射還沒有終止，正好讓他觀察一下這東西的運作原理。 之前他拆過浮空城裡的交通工具，可惜每次拆的時候都不可避免的破壞了整合魔法陣的動力盒內壁，而魔法陣的紋路就刻在那上面。 勒斯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正在執行中的魔法陣。 雖然之前沒有研究過魔法陣，根據從圖書館找到的一些基礎陣法書籍，勒斯還是能大致看懂它的原理的。 整個煙花魔法陣呈圓形，直徑三米左右，內部分成六個巢狀的圓環，每兩個圓環之間還存在大量刻痕，形成一條條能量通路。 這些能量通路之間因為魔力的互相作用，形成了新的效果，結合儲存在上面的精神力，最後形成了從法陣中央發射上天的特殊魔力團。 勒斯仔細觀察著魔法陣中的魔力運轉線路，把六枚鑲嵌在角落的魔晶石作為線頭，大致縷了一遍，發現這個法陣對他來說還是有些太複雜了。 不過沒關係，以他現在從書上看來的基礎法陣知識弄不懂其中原理也無所謂，他照抄就可以了。 六個魔晶石作為能量源，現實中暫時還沒找到，還是沒關係，找六個巫師灌注法力就行了，他也不講求個完全自動化。 想到這裡，勒斯笑了笑，然後開始記憶整個魔法陣的紋路構造。 …… 第二天，勒斯白天在第七處和寇費以及外勤科那幾個巫師花費大量功夫找來兩塊三米方圓的大理石板。 這東西要用來做陣基，魔法陣的紋路也就是能量通道要刻在這上面。 勒斯在夢境裡感受過刻有禮花魔法陣的那塊地面，發現那東西蘊含了一定的魔素，可以讓陣紋中的魔力更順暢的透過，甚至整個浮空城的街道地面都是用這種含有微弱魔素的材料鋪成的。 可現實中他暫時還沒發現這種蘊含一定魔素的材料，勒斯準備自己做兩個。 如果只是臨時用的話，其實這玩意的替代方案一點也不複雜。 當初他做過承載警戒術的木牌，除了法術本身的構造外，一共運用了三個奈瑟爾文明的技術。 分別是精神力感知、法陣刻畫和體外魔素約束。 其中用來刻畫警戒術簡陋法陣的木牌，就是使用體外魔素約束的法術效果製作的，構建一個類似魔泉的籠狀結構。 當施法者引導魔素進入這個結構中以後，魔素便跑不出去了。 就這樣透過不斷往這個‘籠子’裡新增魔素，不斷提高裡面的魔素濃度，就可以人工製造一個魔素富集區域，讓呆在裡面的東西被動變成短期內蘊含魔素的魔法材料。 勒斯教給了寇費等人構建體外魔素聚集術的法術模型，他們的任務就是分成四組，每組兩人，在勒斯於夢境中練習復刻禮花魔法陣的同時製作陣基。 等勒斯那邊講魔法陣基本弄明白了以後，他們也差不多正好完成了大理石板的魔素化。 一週時間過去…… 夢境浮空城，此時已經夜色降臨，也代表著勒斯這次進入這裡的時間已經過半。 他正趴在正版禮花魔法陣旁邊，在照明術產生的光亮下，以一個很怪異但能保證右手絕對穩定的姿勢，完成最後一筆刻畫。 深吸一口氣，勒斯擦了擦腦門上不存在的汗水，忐忑而期待中取消手指上的鋒銳屬性魔力，轉而放出一股魔力並分成六份，分別注入魔法陣六個原本應該放置魔晶石的位置。 在他周圍的空地上，十多個完成度不一的魔法陣佔滿了街道。 勒斯的神情有些緊張，因為剛剛畫好的這個陣圖是他七天一邊研究圖書館裡的基礎書籍一邊摸索嘗試刻畫了上百次後，自覺最完美的一個。 當然，這種說辭，基本可以使用於之前勒斯每一個認為會成功的魔法陣，可惜最後它們還是失敗了，魔力注入以後總是因為某些線路雕刻上非常細小的失誤而導致最終無法在整體上完成共振從而形成最終效果。 這七天來，拋去畫到一半就發現錯漏的六十一個以外，勒斯刻畫完整的、自查之下沒覺得有問題的魔法陣一共八十四個，可惜每次都沒能成功。 搞得他竟然又回憶起七八年前抽ssr時的記憶，每次都覺得這次一定中，沒中之後認定下次必中。 隨著六份魔力緩緩注入魔法陣的紋路中，魔力開始根據石板本身因為紋路影響而導致的魔素含量差異，引導著勒斯的魔力按照紋路的軌跡去流淌。 散發著微光的魔力在繁雜的紋路中分叉、再分叉。 從慢到快的開始覆蓋整個魔法陣的範圍。 當最後的二十四條魔力同時匯聚在一起之後，所有通道內的魔力頓時光芒大盛，然後劇烈閃爍起來。 從六個點注入法陣的魔力必須在這一刻完成共振，進入待激發狀態，之後依靠魔法陣中央圓形中施法者預留的精神力，完成激發並在天空中形成最終效果。 勒斯見此頓時心中砰砰直跳，度日如年的死死盯著地面。 最近的十多次嘗試，都是失敗在這最後一步。 似乎是天道酬勤，上天覺得勒斯失敗的次數應該已經夠多了，又或是勒斯這次刻畫的魔法陣確實毫無錯漏。 總之不管什麼原因，地面上的魔法陣在劇烈閃爍了數秒之後漸漸平息，恢復了最開始的微弱光芒，並在勒斯的感知下在繁複的紋路中緩慢流淌。 勒斯一開始並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一眼不眨、腦子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狀態維持了十多秒中以後，才猛然意識到，他終於成功了。 “啊~~”勒斯長嘆一聲，直挺挺的後仰，將自己摔在地面上。 原本自以為的狂笑沒有出現，因為他為這一刻做足了心裡準備。 可能第五十次、一百次嘗試的時候如果成功了，他會原地張牙舞爪的像是黑猩猩跳舞一樣。 但失敗了太多次以後，勒斯其實潛意識裡給自己定下的目標變成了二百次以內成功。 或許等到第一百九十多次的時候、使團即將抵達的時候，因為期待變成失望，結果反而成功了，可能會讓他興奮不已，經歷那種絕望中的驚喜。 但現在，勒斯反而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雖然他心中確實非常高興。 就這麼在地上躺了會兒，將自己的心情調整好。 勒斯再次站起身，跨步跳到魔法陣的中心。 正版魔法陣只需要一團精神力就可以按照既定的方式來釋放設定好形狀的禮花，但勒斯做不到這一點，畢竟只是個奈瑟爾文明中的低階法師，他還沒辦法把自己的精神力遠距離留在一個位置。 但勒斯本就沒想過自己山寨出來的禮花魔法陣可以自主運轉，他站在魔法陣中心親自操控也是沒問題的。 也正是因為閹割了正版中放置、儲存精神的紋路和特殊材料，他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山寨出這個超出自身等級的魔法陣。 勒斯在法陣中心站定，成功將它刻畫出來只是第一步，那些閃亮的陣紋只是幫助施法者將魔力變得視覺化、調製顏色和把做好的魔力團射上天空。 至於如何製造出想要的煙火形狀，還想需要勒斯自己用精神力進行操控。 再次實驗摸索了兩天時間，勒斯總算弄明白了這個法陣是如何在精神力的操控下形成各種圖案的。 而距離凱隆使團抵達，也只剩下五天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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