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中產區，一棟高檔公寓內。 躺在床上的羅伊被朝陽喚醒，習慣性的翻身想摟住自己的妻子，結果卻撲了一個空。 他睜開眼睛看著旁邊空蕩蕩的床墊，有些疑惑。 羅伊下了床，雙手揉了揉臉頰，走出臥室。 “珍妮絲！你在哪？” “親愛的，你總算是起來了，快來吃早餐。”一名穿著睡袍的少婦端著兩個盤子從廚房走出來，催促道。 羅伊跟著妻子坐到餐桌邊，語氣有些無奈。 “一想到以後我每天都要六點鐘起床，脖子就感到一陣窒息。” “這不是很好嗎？否則你每天中午起來，凌晨睡覺。街區診所的醫生說這是非常不健康的習慣。”珍妮絲將烤好的麵包片遞給他。 “那是因為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才能更好的研究巫術，白天的街道上實在是太吵了。”羅伊解釋道，“還有你少聽那些醫生的，你丈夫我是巫師，對人體也有研究。” “這樣的話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了，但它能夠解決我每天晚上一個人入睡，然後在後半夜被你上床響動驚醒的問題嗎？”他的妻子抱怨道，“不過現在好了，你每天去第七處上班，晚上回家，我們終於有充足的相處時間了。 今晚去看一場歌劇怎麼樣？我聽說城市歌劇團新排練的《萊維斯之戀》非常不錯，很多人都去看了。” “好，你白天有空就先去買票吧。”羅伊嚥下麵包，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 原本是自由的地下巫師，現在卻要像個上班族一樣，每天按時去第七處報到，這對他來說很不適應。 羅伊更喜歡宅在家裡研究巫術，累了就去街上逛一逛，看場馬賽、去酒吧喝一杯。 但從他所加入的巫師組織——黎明巫社，被王國官方部門連根拔起之後，這樣的日子估計是不復存在了。 珍妮絲看出丈夫的異樣，出聲寬慰道：“其實我覺得這樣挺好的，雖然你說收入會下降，但我們之前不是攢下了不少錢嗎？ 這次你加入第七處，我終於不用再擔心你哪一天突然被闖進家裡的警察帶走，鄰居和朋友向我詢問你的職業時，我也可以坦然的告訴他們，我的丈夫是一名公務員，而不是那些蹩腳的謊言。 還有，你知道稅務員每次來咱們公寓抽查的時候，我有多麼害怕嗎？現在總算不用找各種理由來推脫了。” 羅伊聽著妻子的話，不由笑了。 自己的妻子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性格淳樸善良，又很愛自己。 他當初之所以選擇成為巫師，除了不甘平凡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要給珍妮絲更好的生活。 可現在看來，妻子對自己身份的擔憂，遠勝於每月拿回家的那些錢和首飾衣物。 握著她的手，羅伊起身輕輕親了一下妻子的額頭。 既然愛人喜歡過平淡、安心的日子，他也覺得現在的生活沒什麼不好的。 吃完早餐，羅伊穿上妻子精心搭配的衣服，走出家門。 正巧碰見對門的男主人。 “羅伊先生，這還是第一次在早上碰見您。” “是的，因為工作調整，我的上班時間恢復正常了。”羅伊脫帽問好。 “哦？話說，您在哪裡上班？珍妮絲夫人之前含糊的說了幾次，我都沒能弄明白。”鄰居好奇的問道。 “政府部門，第七處。” “您在那裡幹什麼？” “初級事務員，主要負責一些研究課題。”羅伊聽妻子說過，這個做傢俱生意的商人一家很喜歡攀比，珍妮絲平時遇見他們家女主人的時候總會被拉住炫耀，索性說出了經過巫社貢獻出全部巫術知識後，給他們換來的級別。 “初級事務員，看您的歲數還不到三十歲，竟然已經有這麼高的成就了。”鄰居有些驚訝道。 初級事務員在政府部門已經是小頭頭了，手裡都握有一定權利，可比一般的小商人要厲害的多。 這位鄰居就此恭維了幾句，先行離開了。 羅伊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有些好笑。 如果他剛才說自己只是個政府小職員，估計這位市儈且好面子的鄰居還會假意勸他辭職，來自己的店鋪當過經理什麼的。 擱在以前他還是地下巫師的時候，為了儘量低調，他可能會說自己是個小公司的小員工，靠著多年積蓄搬到這間高檔公寓。留給人一副努力賺錢維持體面的形象，然後引得對方眉飛色舞的不停炫耀。 ‘至少加入第七處，我也有了體面的身份，而不是低調的隱藏自己的收入，不敢跟別人來往過密。’羅伊想到。 半個多小時後，從有軌公共馬車下來的羅伊，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在政務街的人行道上，正好遇上了之前的巫師同伴。 “羅伊，你看起來心情還不錯，我還以為你會懷念之前的生活。” “你不是也一樣，之前被抓的時候你明明還是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樣子。” “嘿嘿，那我不是沒想到官方對我們也不像高階巫師們說的那麼嚴苛嘛。” “是啊……耶魯齊他們騙了咱們，當初加入組織的時候就說官方對我們有多殘忍，又說如果被抓，就要永遠關在牢房裡。”羅伊有些憤恨的說道。 “誰讓我們當初剛覺醒時，都覺得自己變成了怪物呢，被騙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那人灑脫的說道：“不過耶魯齊也沒害咱們，給的金磅也多，算是扯平了。” “你懷念之前的生活嗎？”羅伊有些好奇的問道。 那人想了想，最終搖搖頭，道：“說實話，雖然收入很多，但每天擔驚受怕的，不敢將自己做的事情告訴父母朋友，生怕他們說漏了嘴導致自己被抓。 我很喜歡我家樓下的女孩，可卻不敢去追她，因為沒法告訴她我到底是幹什麼的。” 羅伊深有同感，作為普通人，他也希望能過上安穩的生活，而不是總要隱藏自己的身份。 第七處給他們這些降卒的待遇雖然不高，但也明確表示只要老老實實的服從命令，很快就能獲得匹配的薪資和地位，成為正式的政府職員。 對黎明巫社大部分人來說，這樣的生活遠比之前的更加舒服、安逸。 羅勇和同伴邊走邊聊，很快進入了第七處的後樓。 昨天已經接到通知，今天上午，他們這些隸屬於魔法部的巫師要去會議室開會，魔法部的部長——勒斯閣下會對他們如何融入第七處做出安排。 等他倆到了會議室，發現屋子裡已經坐了不少人。 一共分成兩幫，一邊是幾個第七處原本的人加起來也不過十多個，另一邊則是二十多人坐在一起。 “羅伊，這邊！”見兩人進來，一個鼻青臉腫的男人招手道。 這人也是個中級巫師，和兩人認識。 坐到他身邊後，羅伊看著他腫的非常對稱眼睛，忍不住笑了、 “喬迪，你這是怎麼搞得？” “這個……這個沒什麼好說的，昨天晚上摔了一跤，真是倒黴。”喬迪擺了下手，表示不必在意。 “真的？在哪摔得，摔成這個樣子，怎麼還有拳印呢？”羅伊根本不信。 喬迪支支吾吾的剛要解釋，坐在他們後邊的人小聲揭穿道： “別聽他找藉口，喬迪這小子就是被魔法部的給揍了。” 現在大家都屬於魔法部，但羅伊清楚他所說的‘魔法部的人’是什麼意思，喬迪估計是被坐在那邊的幾人給揍了。 “怎麼回事？”他把身體向後靠去，側頭問向身後那人。 “看到那邊坐在第一排的美女了嗎？”這人努了努嘴。 羅伊依言望去，只能看到一個側影，但進門時掃了一眼，確實挺漂亮的。 這人繼續說道：“今天說要開會，大家都想表現好點，來得都挺早。喬伊剛才進門是看到那個叫做克裡斯蒂娜的長得好看，就調戲了兩句，結果被她旁邊那個叫奧康納的給揍了。” 羅伊看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鼻子還有點血跡的喬迪，暗道一聲活該。 他們這幫人剛加入第七處，不好好夾著尾巴做人還敢主動惹事，被揍了還算幸運，否則真把事情鬧大了，人家那邊往上一告狀，說不定會弄成什麼樣子。 不過他倒是有點好奇，這貨是怎麼被揍成這樣的，好歹也是個中級巫師呢。 喬迪不好意思說，倒是坐在他身後的那人跟喬迪之前有點不對付，幸災樂禍的給羅伊解釋道： “第七處分為魔法部和巫師部，咱們加入的這個魔法部，也是玩法術的，但走的路子不一樣，就像咱們之前時不時聽過的那些小眾流派一樣。 但這個魔法部確實有厲害的地方，他們的部長，哦，咱們的部長，勒斯閣下憑藉自己開創的魔法體系，也有高階巫師的實力，甚至更強。 之前據說他輕鬆擊敗了寇費這個資深高階巫師，還破了錫特尼閣下交給分社長的巫器，實力很強。 那個紅發美女和打了喬迪的奧康納還有他們旁邊那個叫摩西的，都是勒斯閣下的學生。 他們這個體系裡，有種法術叫做《肉體強化術》，能將自己的身體素質瞬間提升到媲美四級騎士的水平。 喬迪剛才站得離他們太近了，結果你懂的……” 羅伊對此很感興趣，繼續問道：“他們這個魔法體系還有什麼特殊的嗎？” “當然，說出了你肯定不相信，魔法體系據說基本不存在施法反噬的情況，而且同等級的情況下，能夠釋放的法術量比巫師多得多。”那人語氣驚異的說道。 “哦？這還真有意思。”羅伊現在有些期待這次會議要說些什麼了。 魔法部加入一群巫師，兩種體系要怎麼相融呢？ …… “你一大早把我們叫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我們，所有人必須放棄巫術修行轉修你的魔法體系？” 魔法部辦公室中，耶魯齊震驚的說道，在他旁邊站著寇費。 至於剩下的那個高階巫師明斯，則去了巫師部，勒斯不喜歡這個最忠於黎明巫社、不太合作的高階巫師。 “沒錯，就是如此。”勒斯淡然說道。 “這是處長的命令嗎？” “拿處長壓我？”勒斯呵呵一笑，道：“在第七處，有關施法者的問題，都是由我管理，你們既然被分到我這裡，說明關於這個問題，布朗寧已經同意了。” 耶魯齊見他語氣有些不好，將自己的態度放低了些。 “勒斯閣下，我知道您想推廣您創立的魔法體系，但是我們學習巫術已經很長時間，不是馬上就能轉變的，而且巫師體系畢竟相對更加成熟，上限也更高……” “更成熟？上限更高？”勒斯不屑的笑了。 “你們這些高階巫師研究法術、探索魔素應用的時間已經很長了，我想你們也清楚，巫師體系只不過是對空氣中這種神奇能量的運用方式之一，不代表這條道路就是最合適、方便的。 我之前也給你們介紹過魔法與巫術的區別，相比於你們單純利用魔力，我以魔力為核心，魔素輔助的施法方式在消耗和防止反噬上面具有很高的優越性，這點你承認嗎？” “這……我承認。”耶魯齊無奈點頭。 “我學習魔法一年多時間，就能擊敗你們這些高階巫師的事實，你承認嗎？”勒斯繼續問道。 耶魯齊想著昨天勒斯分別對戰自己這三名高階巫師，透過魔法盾防禦硬撐五秒，給那個穿透力極強的電光術創造施法準備時間，然後一擊定勝負的無賴方式。 “承認……” “那你是怎麼說出巫師體系比魔法更成熟的理由來的？”勒斯質問道。 “……”耶魯齊無話可說。 勒斯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耶魯齊和寇費。 “我知道你們這些高階巫師，跟那個查理一模一樣，覺得自己花費大量時間和心血所獲得的實力非常珍貴，一旦轉修魔法，很多努力瞬間宣告白費。但如果你們一直在錯誤的道路上走下去，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再說了，轉修魔法，不代表你們的即戰力會被抹去，魔泉這種魔力儲存方式，全方位超越你們粗暴的將魔力放置於心臟的模式，再也不用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重新穩定對魔力的控制。如果你們想學，我現在就可以教給你們。” “謝謝部長大人，我想學。”寇費立馬恭聲請求道。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魔法的優越性，因為之前他就被勒斯揍了一頓，他之所以沒有在無人看押下逃跑，就是為了學習更強大的施法體系。 勒斯欣慰的看了他一眼，這小子識貨。 “勒斯閣下，我還是不打算現在就轉修魔法。”耶魯齊沉聲道。 這是他最後的堅持，自己是個資深高階巫師，距離大巫師的門檻只差一些法力總量的差距，還有就是獨立研究出一種巫術，貿然放棄即將到來的曙光，耶魯齊做不到。 勒斯無所謂的看著他，既然人家硬不想學，他也沒心思硬逼人家。 “你不想轉修可以，但你們這批加入魔法部的原黎明巫社成員，必須全部轉修。 一個部門，我不允許出現兩種施法體系！” 耶魯齊不學魔法可以，但勒斯不可能讓他影響那些底層巫師。 耶魯齊聞言，沉默片刻，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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