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開了一整個上午，主要討論的內容就是如何安置這批黎明巫社的巫師。 期間，勒斯一改往日在第七處內部會議上默不作聲的態度，積極發言、慷慨陳詞，繞來繞去終於得到了一個令他比較滿意的答案。 還是基於王國既定策略的考慮，布朗寧依舊沒有表露出裁撤巫師部的想法，儘管這個部門目前什麼用都沒有。 三個高階巫師，魔法部接收兩個，巫師部一個。 剩下的中低級巫師，以四比一的比例，劃分給這兩個部門。 這種明顯的偏向，眾人都看的出來，但也沒什麼好說的。 勒斯在這次事件中參與度極高，可以說正是因為他才讓第七處提前完成了市政廳壓下來的任務。 事後分蛋糕的時候，勒斯自然要比什麼都沒幹的巫師部要吃得多。 其實，勞裡代表的巫師部連一個高階巫師都不想要，他自己才是個中級巫師，根本治不住人家啊。 如果能選的話，他倒是很願意吸納黎明巫社裡那二十多個低階巫師和學徒，可勒斯同樣也非常看重這些容易修剪的小巫師們，怎麼可能讓給巫師部。 人微言輕的勞裡在散會離開的時候，活活像個受氣包，心裡想著再給遠在王國首都的查理老師寫封信，請他儘快回來主持局面。 “勒斯，下午跟我去一趟警察部。” 走廊中，順路的布朗寧和勒斯一前一後的走著。 “警察部？” “是啊，這次我們的收穫很大，每一個巫師組織靠著迷夢水的銷售富得流油，六個城區都有黎明巫社的產業，現在咱們搗毀了這個組織，繳獲的財產該怎麼分，可要注意。”布朗寧點撥道：“吃獨食，可是不行的。” 勒斯心中瞭然，這是在另一個層面上的分蛋糕。 第七處這次收穫不小，內部還沒開始實際意義上的論功行賞，但也不麻煩，因為參與的人一共只有三方，布朗寧、魔法部和亞利蘭帶領的精英騎士小隊。 能分的東西也就是一些金磅當做獎金，其他記錄在案的產業都要和上面協商處理。 這個上面，主要指的就是警察部。 市政廳當初下達的命令，是第七處主導、警察部協助，治一治布蘭提斯城中流通的新型毒品迷夢水以及它的源頭——地下巫師組織。 之所以是第七處主導，其實並不是什麼好事。 因為推動這次行動的主要原因是為了照顧老局長痛失愛孫的情緒，而巫師組織藏得又很深，不好找。 所以這個燙手山芋才被扔給了第七處，讓這個名義上負責巫師問題的部門去頭痛。 但現在第七處完成任務，還收穫頗豐，卻不能吃獨食，這不符合官場上的規矩。 警察部那邊，肯定要分潤一些功勞和利益的。 至於到底要分多少，就要看下午布朗寧去警察部會晤的結果了。 勒斯沒想到的是，布朗寧要帶他一起去，以前布朗寧去市政廳開會的時候只帶個助理秘書的。 處長大人拍了拍勒斯的肩膀，眼神中帶著一絲欣賞道：“總窩在第七處，你就算有再大的能力，也沒人能發現，既然進了體制，不在高層露露臉，誰會知道你是誰？” 以前布朗寧不帶部門裡的頭頭去開會，並不是沒有他看上眼準備提攜的，第七處剛建立的時候他經常輪流帶著亞利蘭這幾名五級騎士去開會。 但隨著第七處久久拿不出成績，要錢卻要得狠，開會時候不免要被其他領導陰陽怪氣幾句，後來亞利蘭他們幾個一聽老大要帶他們去開會，紛紛找各種理由拒絕。 聽別人夾槍帶棒的數落自家老大，又不能還嘴，對他們來說簡直太憋屈了。 布朗寧也知道這點，索性以後不管是去市政廳的例行會議還是和其他部門領導的溝通，都不帶人。 可這次一舉搗毀了黎明巫社這個地下巫師組織，布朗寧總算是可以揚眉吐氣了。 這次看誰還敢說他們第七處是廢物部門？！ 趁著這股熱乎勁兒還沒過去，處長大人想把自己比較欣賞的勒斯介紹給這座城市的大人物們，讓勒斯在上流階層出道，拉他一把。 勒斯很領處長大人的這份情，鞠躬行了一禮，道：“謝謝處長。” 布朗寧哈哈一笑，道：“沒什麼，你是個人才，就不應該被埋沒。現在各國局勢都不太好，王國正需要更多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才。 昨晚一夜沒睡，咱們下午兩點鐘出發，還有三個小時，你回去休息會兒，養足精神。” “好的，處長。” 兩人分開後，勒斯帶著三名學生返回自己的辦公室。 “老師，這下咱們魔法部要出名了吧。”奧康納高興的說道。 “那當然啦，老師在這次行動中可是功勞最大的。”摩西贊同道。 “會不會藉著機會升到執行級？”克裡斯蒂娜幻想著。 勒斯躺在辦公室沙發上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暢想著，有些哭笑不得。 “你們都在說什麼啊，什麼名聲、功勞的，離我還遠呢。” 布蘭提斯這座城市藏龍臥虎，只不過掃了一個不被關注的地下組織而已，誰又在乎。 目前大多數高層中，對施法者的印象都只是‘哦，我知道這些人，手段很神奇，但只是小打小鬧，實力太弱了。’ 這次第七處的功績，在大家眼裡可能只是讓這個評價變成‘還算有點用’。 勒斯沒指望靠這個來正式踏足上流社會，因為他背後的第七處既沒權力又不能給他人帶來利益。 “說說吧，你們是怎麼戰勝那三個逃跑的低階巫師的？”勒斯略感興趣的問道。 早上他們回來的時候，他們三個已經將三個小巫師捆好了，甚至已經自發的開始審問十分配合的寇費。 當時勒斯他們忙著審訊其他人，沒空問三個學生初次戰鬥的感悟。 “很簡單啊，我們開啟強化術後比他們跑的快多了，馬上就堵住了他們，幾個魔法飛彈下去，他們就投降了，話說這些低階巫師的法力護罩是真的脆，中了一發飛彈就瀕臨崩潰，嚇得他們趕緊取消了法術。”奧康納環手抱胸，語氣輕描淡寫的說道。 克裡斯蒂娜和摩西也補充了幾句，意思差不多，感覺對手很菜。 勒斯無奈的笑了笑，看來這次給他們練手的戰鬥沒能讓他們學到有用的東西。 “行了，你們也回去歇著吧，明天給你們放一天假，算是獎勵，至於處裡的獎賞，還要等段時間才能下來。” “老師，那能有多少錢？”摩西眼巴巴的問道。 他準備近期就把父母和弟弟妹妹接到中產區來住，租房和生活開銷費用都還差一些。 “嗯……十個金磅還是有的，你要是著急用，我可以先借給你。” “不用了，謝謝老師。”摩西並不是太著急，十個金磅也完全夠用了。 “行了，咱們走吧，老師戰鬥了一夜，現在精神肯定不好，別打擾他了。”克裡斯蒂娜貼心的拉著兩人離開辦公室。 …… 下午兩點十分，布朗寧帶著勒斯來到了警察部。 在部長辦公室門外的走廊等了一小會兒，便在秘書引領下走進警察部長的辦公室，見到了正在低頭奮筆疾書的洛克士。 “部長，布朗寧閣下來了。”身材苗條的女秘書輕聲說道。 洛克士抬頭對布朗寧笑了笑，伸手示意他們先坐下等會兒，接著又低頭批閱檔案。 布朗寧沒有覺得被怠慢和輕視，拉著勒斯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靜靜等待。 勒斯悄悄觀察了一下對方，感覺有些意外。 他這是第二次見到布蘭提斯的最強者，八級騎士洛克士。 第一次見他，是在半年多以前，勒斯任職拉文克支行安保部的時候。 大劫案發生當天，勒斯為了洗脫嫌疑，演了一出狼人自刀，被隊員們送到銀行大廳接受臨時救治。 當時洛克士親自帶人從城外的商品展覽會趕回來支援，進入大廳的時候勒斯見到了他的一個側影。 那時候勒斯就覺得這個傳說中的布蘭提斯最強守護者好像太壯了一點，但八級騎士嘛，壯點很正常。 可這次見面，讓勒斯發現當初自己看錯了。 這位警察部長、擁有八級騎士實力的洛克士閣下，根本不是壯，而是單純的胖！ 任何一個不知情的人，都很難將這麼一個看上去有二百多斤的大胖子，跟布蘭提斯最強騎士聯想到一起去。 這位洛克士閣下，在勒斯看來都快胖成球了。 也真是難為他，用好像熊掌的肉嘟嘟手指捏著那麼細的羽毛筆在紙上快速的簽字、批閱。 勒斯在軍隊服役的四年時間也算是見過不少強者，八級雖然沒見到過，因為那是絕對的高層，一般不會來他們這種巡邏營地。 但六級、七級的騎士長官，他也算是見過十多個了。 雖然他們的體型並非完全一致，有的身材高大強壯，四肢肌肉鼓鼓的，有的則外表乾瘦，可力量毫不遜色。 但從沒見過胖成這個樣子的高階騎士。 這種體型要是戰鬥起來，能施展得開嗎？ 勒斯心中不禁想道：‘洛克士閣下是有什麼特殊招式，比如靠這一身肥肉來防禦？還是天生就是易胖體質，喝涼水都長肉那種？’ 沒等他自己想出個自認合理的答案，洛克士已經批閱完了桌上所有檔案。 正好秘書送上三杯茶水，順手接過厚厚一摞檔案，扭著誘人的豐臀離開了辦公室並把門關好。 洛克士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軀，沉甸甸的體重讓那張明顯是特製加寬的椅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抻完懶腰，部長大人面帶微笑道：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布朗寧搖搖頭，語氣帶著恭敬，“部長閣下工作繁忙，我們等一會兒是應該的。” “其實也不是太忙，只不過我上午沒來，所以積壓了一些檔案。”洛克士捏著茶杯喝了一口，“布朗寧處長，這次親自過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布蘭提斯各大部門的辦公地點都集中在政務街這裡，平時大家互相走動走動，一起喝個下午茶、拉拉關係都挺常見的。 但布朗寧不受人待見，除了幾個在部隊認識的熟人以外，他基本沒地方可去。 這幾個熟人裡，並不包括洛克士。 因為警察部作為職員數量最多的行政單位，經費一向緊張，就算有他這個八級騎士擔任部長，該要不來錢的時候還是要不來。 而布朗寧仗著最高議會的命令和拉格倫市長的支援，雖然總要看人臉色，但經費那是一要一個準，就算財政局長再不想給，也不敢違背王國和市長大人的命令。 可洛克士去要錢，就算拍桌子恐嚇，人家不給就是不給。 一想著自己手下那麼多棒小夥子，風吹日曬走街串戶，每月領著生活不愁，卻也攢不下什麼的薪水，而第七處這幫人什麼都不幹，待遇卻處於市政廳各部門前列。 洛克士心裡當然不平衡了，往常開會時，他雖然不至於出言擠兌，但也沒什麼好臉色，布朗寧沒事自然也不會往他這裡跑，他倒是有些好奇這次過來是幹什麼。 “閣下，是這樣的。”布朗寧解釋道：“之前市政廳下達命令，責令第七處負責打擊地下巫師組織販賣迷夢水的違法行為，您還記得吧。” “記得，好像是三週之前的事情。”洛克士點了下頭。 “那昨晚我們第七處遇襲，您應該也察覺到了吧。” “當然，大半夜的也不讓人睡個好覺。”部長大人扣了扣耳朵，語氣有些不滿。 政務街出事，他自然要關注一下，當時他穿著睡衣就趕了過去，不過發現沒有什麼人員損失，敵人也跑遠了，沒興趣去追，回去繼續睡覺了。 “您可能沒注意，襲擊第七處的人，都是巫師，來自一個叫做黎明巫社的地下巫師組織在布蘭提斯的分社。”布朗寧接著道，語氣帶著一絲得意。 洛克士聽到這兒，稍微坐直的身體，顯然是來了興趣。 打擊新型毒品迷夢水的職責也有警察部一份兒，目前進展相當緩慢，前兩天他還為此事心煩呢。 “繼續說。” “這件事的起因，是因為我身旁這位年輕人——勒斯·瓦格納，他是我們第七處下屬魔法部的部長，之前市政廳的命令下來後，他一直尋找有關巫師的線索，在昨天終於設套抓住了一個本城地下巫師組織黎明巫社的成員。 我們剛把這個人帶回處裡審問，半夜就引來了黎明巫社其他成員，經過一番艱苦的戰鬥，我們將來襲的所有巫師全部抓住。 黎明巫社這次算是傾巢而出，主要戰力基本被抓獲，包括分社長在內的三名高階巫師全部落網，經過緊急審訊，我們得到了黎明巫社這個地下巫師組織在布蘭提斯的所有據點、產業和人員資訊。 這次過來，就是希望得到警察部的人手協助，清繳剩下的組織成員、查封他們的非法財產，徹底消滅這個危害人民的邪惡巫師組織。” 布朗寧說的還算隱晦，但話裡話外透漏出的意思就是拉警察部一把，送他們功勞和油水。 要不然剩下的那些小巫師們，以第七處的人手，完全可以自己獨立解決。 洛克士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沒有馬上表態，而是將目光第一次看向了布朗寧帶來的這個年輕人。 “原來你就是勒斯·瓦格納，我聽說過你的名字，果然很優秀。”部長大人帶著一絲莫名的笑意，意味深長的說道。 勒斯沒有察覺到洛克士語氣中蘊含的別樣意味，他又不是心理學家。 對方的話，只是讓他感到疑惑。 “您聽說過我的名字？” 洛克士點點頭，解釋道：“我認識你的父親洛斯特男爵，我們是不錯的朋友，他跟我提起過你，說自己有個勇敢又出色的兒子。” 勒斯聽了更是不明所以，自家老爹不過一個中層官員，怎麼連布蘭提斯頂級權貴都認識了，還是不錯的朋友關係？ 但他一個小人物又不好總是對部長大人發問，只好點了點頭，做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洛克斯認真的看了他一眼，沒有繼續和他聊，而是對布朗寧露出了見面以來最熱情的微笑。 “不愧是布朗寧處長，第七處這次出色的完成了市政廳交代下來的任務，真是值得高興的事情，想來市長閣下也會對你們的努力非常滿意。 作為兄弟部門，你們現在找上門想借些人手，我當然要幫忙了，這沒有絲毫問題。避免出現意外，我認為最好今天就派人開始抓捕審訊，整理報告。 盡力趕上後天的每週例行會議，到時候你在各部門面前彙報成績，也算是讓大家重新認識第七處的存在價值。” 布朗寧誠懇的感謝了部長大人的幫助，並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份黎明巫社產業清單，遞到他面前。 洛克士接過來仔細看了看，伸手一撕，直接要了一頁紙，上面有七家商鋪。 布朗寧搖了搖頭，將洛克士撕下來的那張紙拿回來，又是一撕，然後把大的那半又遞過去。 四家。 洛克士再次看了看紙上關於商鋪的經營資訊，最終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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