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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最後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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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爾曼出了天一閣,精神一陣恍惚!原來他是想要徑自回自己所住的平房的。但是現在,他也不清楚自己在往哪裡走了!在確切地聽到卡卡南的死訊的時候,查爾曼就已經快要崩潰,但是他強迫自己裝出一副淡然的樣子。因為,他知道,只有他表現得堅強,那些人才會給自己機會,才會幫助自己。若自己表現得軟弱無能,那些人就不會再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裡。因此,查爾曼偷偷的用手指掐著自己的大腿,使自己表現得理智而堅強。

而此刻,出了天一閣,查爾曼不用再偽裝,一種深如骨髓的哀傷從他心底慢慢蔓延。

別人都無法理解查爾曼與卡卡南的感情。在查爾曼九歲的時候,家鄉發生了大災荒,父母雙雙餓死,在他流浪了一陣,瀕臨死亡的時候,是卡卡南救了他。從那時起,他就與師父相依為命。師父在他心裡,不僅僅是師父,是父親,是母親。甚至比父親還親,比母親還親。因為,在這十幾年的時間裡,是卡卡南一手將他帶大。師徒之情,堪比父子。那是他這世間唯一剩下的親人。

查爾曼忘不了那個夜間來給蓋被子的身影,忘不了那個趕了十里山路,就只為了去買一隻串糖葫蘆送給自己的男人。忘不了那個給他那個安慰他、教導他、養大他的男人。

在查爾曼的世界,卡卡南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而此刻,這個唯一的依靠也離他而去了。

查爾曼呆呆的向前走著,卻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去什麼地方,又或者,此刻,他已經無處可去。

他的眼前模模糊糊總是現出師父卡卡南的身影,似乎卡卡南正面露微笑的站在他的面前,查爾曼下意識的用手向前探去,似乎想緊緊的抓住卡卡南,但是,那模糊地身影瞬間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似乎方才只是一場幻覺,又或是一場夢幻!

查爾曼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外走,眼前的草坪似乎無邊無際,四周的景色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似乎整個世界遭遇了巨大的災難,正在坍塌一般。

這一刻,天似乎也不再是藍色,那草皮也失去了綠色!整個世界,只剩下了悲傷!

查爾曼原本心裡還存有一絲幻想。總幻想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師父,又如小時候一般,又躲了起來,待自己以為要永遠失去他的時候,又總會在某個時候偷偷出現。然後又親切的用那雙溫暖的大手,撫摸查爾曼的頭頂。這時候,查爾曼總會感覺一股麻酥酥的熱流從頭頂灌入,整個身子都會覺得暖洋洋的。

查爾曼總幻想,也許神通廣大、實力莫測的師父能有辦法死裡逃生,雖然,查爾曼知道當卡卡南選擇一個人面對強敵的時候,師徒兩人已經山窮水盡,無路可逃。但查爾曼總是在心裡藏著這一絲絲的幻想!

查爾曼在被人追殺,一路逃亡的途中,特意兜了一個大大的圈子,縱然是為了迷惑追擊者,造成他已經慌不擇路的表象。但又何嘗不是心底總不願意相信卡卡南就這樣離他而去了的一種幻想。

也就在那時,查爾曼發現了神秘人也就是黑袍人的痕跡。在亂石灘,他在一片狼藉中發現了卡卡南的衣物碎片,還有大灘大灘的血跡。但他沒發現卡卡南的屍體。

在現場,查爾曼仔細探查後,終於發現了第三個人的痕跡。從那時起,他就瘋狂的開始相信,或者是開始幻想卡卡南在重傷之後被人救起。

隨後他就發現了一位追擊他的高手被人擊殺在一棵矮樹之下。現場沒有任何打鬥痕跡,似乎是一擊必殺。之後,在查爾曼的有心探查之下,終於明確了確實有人在默默地為他清除逃亡路途中的障礙。

查爾曼沒有任何高興,他比過出現在亂石灘和那暗中保護他的人在不小心中留下的足印,是一個人。那曾出現在亂石灘的人,此刻正在保護著自己。

這個推測讓查爾曼萬分痛苦,因為那人既然在保護自己,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卡卡南已經死去,倘若,卡卡南成功的被人救起,那麼這個神秘人就不會來保護自己,而肯定是要守護卡卡南。

但是,查爾曼不死心,他不相信,也不願意相信。他還留著最後一絲幻想,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拼命地想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查爾曼裝作對神秘人的保護,毫不知情。但是另一股莫名的心思,總推著他想方設法的要找出這個神秘人,一問究竟。

於是,查爾曼開始絞盡腦汁,既要逃離那些追殺他的人,又要更多的查探神秘人的訊息。他特意把自己陷入了兩次險地之後,終於發現,神秘人對他的去向知道的十分清楚,神秘人知道他要來送信給德諾.幾而卡夫。而且,神秘人只為他清除那些他根本無力抵禦的障礙,對那些實力與自己相當,或者稍高於自己的對手,神秘人完全置之不理。縱然是自己真的身陷險地,差點就無法逃脫,也不會出面來救自己。

查爾曼從那時就知道了,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像卡卡南一樣愛戴自己。再也不會有人像卡卡南那樣悉心照料自己,就如同照料自己的孩子,怕自己受傷,怕自己受痛,怕自己受苦。

而別人,即使保護自己,也只是清除那些實力遠超自己的追擊者。而自己的路,必須自己走下去。

在查爾曼明白這個道理的那一刻,他真正把自己的心隔離了,不再依靠任何人。他真正的長大了。雖然,查爾曼不知道,他是偏頗的那樣厲害,黑袍人之所以讓他自己面對那些實力與查爾曼相近的對手,只是想讓查爾曼儘快成長起來。

但是黑袍人忽略了,忽略了一個孩子在受盡苦難而成長的同時,也會擁有一顆石子般堅硬的心。一顆把任何人都排除在外的心。當然,以黑袍人冷冷面對這個世界的態度,他也不會去呵護一個孩子的純潔而幼小的心靈。黑袍人所想的,只是想讓查爾曼儘快成長,儘快熟悉的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

其實,查爾曼所想的,也確實是對的。如果查爾曼表現得懦弱無能,以黑袍人的性格,絕對會扔下一大筆足以讓他終老的錢,然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世界裡。而只有查爾曼像現在這樣,表現得堅強而果決,機智而堅毅,用自己的智慧與頭腦擺脫敵人的追擊,一路來到莫蘭城。黑袍人才真正的把他當成卡卡南的傳人,處心積慮的為他謀劃。

查爾曼一路恍恍惚惚的走著,任何方向對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他心中只有一個信念,走下去,走下去,不能倒下。

漸漸的查爾曼越走越累,雙腳越邁越重,但眼前的卡卡南卻是越來越清晰。眼前,那卡卡南張開雙手,面帶微笑,正如小時候一樣,向他張開了懷抱!

查爾曼慢慢的伸出手,正如小時候一般撲向了卡卡南那溫暖的懷抱!恍惚中,查爾曼抱住了卡卡南,抱住了那一團溫暖。查爾曼把臉緊緊的貼在那溫暖之中,口中卻喃喃的,叫著兩個字,不是“師父”,而是叫著:“媽媽!”

這一刻,查爾曼在卡卡南的溫暖中,就如同孩童在母親的懷抱中一般。

此刻,是查爾曼最後的脆弱。是對那段逃亡的生涯的最後的釋放,是對至親喪生的最後的緬懷!釋放了所有的感情之後的查爾曼將以一種全新的態度對面對接下來的種種磨難與考驗,去完成一個改變所有人命運的成長。

而此刻,如母親般抱著查爾曼的這個人,一臉的尷尬,羞紅了臉龐,連脖子處都顯出一股緋紅。

她面色複雜的看著這個死死的抱著自己,喃喃的叫著自己“媽媽”的男孩!不知為什麼,當男孩一邊叫著“媽媽”,一邊撲上來的時候,她看到了那雙真誠而孤單的眼睛。那眼睛裡明明的寫著一種痛徹心扉的痛!她的心在那一刻猛的顫抖了,似乎那痛直接從少年的眼裡進入了她的心底!

她一臉的複雜看著這個找到了最溫暖的港灣一般,眼角含著淚,在自己懷裡漸漸睡去的少年。她的眼裡正閃爍著一種,與她的年齡不相稱的東西,那種東西,在所有偉大的女性身上都可以找得到。叫做“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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