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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曉美焰的家庭聚會(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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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子奶奶在曉美焰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進了寺廟之中,一進門,她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絮絮叨叨的。“小焰啊,你看到那個香爐沒有?”敏子奶奶說著,指了指在天王殿前那個擺著的巨大的香爐。

“奶奶,看到了,怎麼樣?”

“那裡,就是我和你爺爺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敏子奶奶說著,眼中充斥著回憶,“那是一個動盪的年代,我當時也才只有十歲左右。說來也巧,那天我和朋友們一起去奈良野遊,結果我一個人迷失了方向,正在無計可施的時候,恰好看到了這座寺廟,於是我抱著問路的想法就走了進去。”

“那個時候,寺廟的院子裡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個穿著樸素的少年在香爐前緩緩掃著地。我沒有辦法,只好走過去問路,沒錯,小焰,我想你也猜到了,那個掃地的人便是你爺爺。”

“原來,我爺爺是和尚啊?”曉美焰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不……他不是和尚,只是幫忙打掃這裡的衛生而已。”敏子奶奶說著,眼中透著笑意,“這間寺廟其實已經廢棄很久了,從奶奶小的時候就已經如此,我想這裡的位置太偏,所以沒有什麼香火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這間廢棄的寺廟居然還會有人來專門打掃,這就顯得十分奇怪了。當時見到你爺爺的第一眼時,我就這麼覺得。”敏子奶奶說著,繞著香爐轉了一圈。

“我當時問他‘那你為什麼要來這個廢棄的寺廟打掃呢?’他的回答出乎了我的意料,他說:‘廢棄的寺廟依然承載著這附近村民們的願望,依舊肩負著村民的記憶,所以我覺得有必要來這裡打掃。’”

“我當時就覺得很奇怪,即使放著這間寺廟不管,也不會發生什麼事,為什麼要為了這種虛無縹緲的理由特意到這裡來浪費時間呢?但是你爺爺搖著頭對我說:‘這理由並不縹緲,神佛存於內心,若是心中割捨了與神靈的羈絆,神靈就不會賜福於你了。’”

“我依舊聽的半信半疑,但是我覺得這個人十分的特殊,他不出家當和尚真是可惜了,我當時其實是這樣想的。”敏子奶奶說著,笑出了聲,其餘人也跟著她笑了出來。

“後來,你爺爺帶我走出了深山,當時沒有手機,就連電話也沒有普及,最方便的還是打電報,你爺爺於是到他村裡的電報站裡給我父母打了封電報,報了平安,而我的那些失散的朋友們也恰好來到了這個村子裡,小焰,你想象不出來她們見到我激動成了什麼樣子,你爺爺依舊用那副淡然的表情看著這一切。”

“奶奶當時才想起來,我還沒問他的名字,於是我慌慌張張地跑到他的身邊,想要打聽他究竟是誰。‘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你只需知道,這個國家即將經歷一場風暴。要是你我都能僥倖在這場風暴中倖存的話,我們總有一天會相見的’,你爺爺留下了這句話,就一個人離開了。”

“哇,小焰,你爺爺聽起來好帥啊。“小圓在一旁聽的入了迷。

“後來呢,奶奶,你又是怎麼再和爺爺相見的呢?”曉美焰也好奇地問著。

“後來,正如你爺爺說的那樣,日本和其他國家開戰了,整個國家都動盪了起來,奶奶我也輾轉各地,就連原本家鄉的面貌也記不清了,但是不知為什麼,那一天的經歷依舊印刻在奶奶我的心中,怎麼也無法忘記。”

“十多年後,戰爭最後終於結束了,奶奶也跟著難民們回到了家鄉。就在我認為再也無法和他相遇的時候,似乎是命中註定一般,我又一次和他相見了。”

“我還記得,那一天,我到附近的集市上去採購大米,布料,這些東西當時都是極其稀缺的物資,所以我把錢——應該是糧票才對,小心翼翼地踹在口袋裡,提心吊膽地來到了集市上,換回了兩袋大米和一些布料。”

“我當時還推著一輛厚重的獨輪車,因此顯得十分笨拙而又顯眼。過不多久,我就被一群流氓盯上了。說是流氓,其實他們應該也只是算乞丐而已,奶奶也記不太清了,總之,他們圍著奶奶,要求我把剛剛換到的大米分給他們一點。”

“奶奶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們,這些大米都是全村人一個月的口糧,又怎麼能輕易交給他們呢?但是,他們一直圍著奶奶不走,奶奶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把他們趕了跑。忽然,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各位,圍著一個弱女子要吃的不太光彩吧,我這裡有多餘的糧票,你們拿了跑就是。’”

“奶奶我抬頭看去,就看到你爺爺穿著西服,戴著禮帽,儼然一副上等人的樣子,奶奶當時只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和服,簡直和你爺爺像是來自兩個世界的人一樣。奶奶當時就不敢和他對視了。“

“那些混混拿了糧票就作鳥獸散了,而你爺爺則是來到了我的面前,把一塊手絹遞給了我,讓我擦擦額頭的汗水。‘看來,我們兩個還真是有緣呢。’你爺爺說著,就拉住了我的手,拉著我到一邊的空地上坐了下來。”

“我也就在這個時候第一次知道了你爺爺的名字——‘曉美和夫’。他原本是奈良附近一家有名的大戶人家的兒子,後來為了躲避戰爭,一家人居家搬遷去了北海道幾年,後來他們一家因為對美軍有所資助,獲得了很高的聲望,於是他們一家又搬回了關西地區做官,而你爺爺是正好在去奈良的路上和我相見的。”

“你爺爺小的時候經常喜歡去那間寺廟裡玩,即使成人了,也對那間寺廟念念不忘,他當時對我說,他一直忘不了那個突然闖進寺廟的女生。至於他之前說的那些高深莫測的話,大部分是從他父親和母親之間的談話中聽來的,他當時自己也不太理解,說給我聽純粹只是為了在我面前耍耍帥而已。”

“不過,你爺爺認為我們之間定然存在著奇妙的羈絆,按照他當時的話說就是:‘我們能再度相見,一定是那間寺廟裡的神明保佑的結果。’”

“是不是神明保佑奶奶我並不知道,但是我們兩個之間感情的升溫確實實實在在的,我們兩個互相留了地址,從此互通信件,感情在交流中逐漸的深入,並最終發展成了愛情。”

“這之後,我就被你爺爺接到了大阪,與他同住。我想,我和你爺爺在那個動盪的年代能以這種奇妙的方式相遇,或許冥冥之中還真的有神靈的存在呢。”敏子奶奶說著,環顧著這座破敗的寺廟,眼中盡是感動和留戀。

小圓和曉美焰愣愣地聽完了敏子奶奶的敘述,周圍依舊是那麼的寂靜,敏子奶奶的聲音似乎還在這空空蕩蕩的廟宇之間迴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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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說了這麼多,正事都快忘記了。”敏子奶奶說著,咳嗽一聲,拄著柺杖,緩緩來到了寺廟庭院的一角,在那裡豎著一塊小小的墓碑,墓碑上的字跡因為雨水的洗刷,已經無法辨認,但是敏子奶奶還是喃喃地說了出來:“和夫,我來見你了,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曉美月趕緊把那個厚重的包裹拎到了敏子奶奶身邊。

敏子奶奶彎著腰,把一樣樣東西從包裹中取了出來,首先,她先用打火機,把引魂燈中的蠟燭點了起來,隨後,再用顫顫巍巍的雙手,取出了一個小盤子,把事先準備好的祭祀用的瓜果,飯菜端了出來,之後又把香火取了出來,小心地擺在墓碑前,雙手合十,嘴中唸唸有詞,似乎在念著古老的咒語,最後,她跪在墓碑前,磕了三下頭,把墓碑旁邊花瓶中的花朵更換了一下,一套儀式這才告終。

小圓靜靜地在背後看著敏子奶奶的動作,雖然她不知道這些動作到底有著什麼樣的含義,但是她從敏子奶奶那嚴肅而又認真的態度中感受到了某種神聖的感覺。“唉。”敏子奶奶看著墓碑,忽然嘆了一口氣。

“奶奶,你為什麼嘆氣?”曉美焰關切地問著敏子奶奶。

“我為我那個不孝子而嘆氣啊,他雖然是個聰明的人,唯獨這件事上就是犯糊塗啊。”敏子奶奶說著,又嘆了一口氣。

“奶奶,你是說哪件事?”曉美焰依舊不能理解敏子奶奶的話。

“乖孫女,就是祭掃本身的意義啊。我們祭掃,不是為了崇拜神靈,也不是把先祖當神靈一樣崇拜,相反,我們只是為了讓我們這些死去的親人能繼續在這個世界上存在而已。小焰,你知道嗎,人在肉體上的死亡不能算是真正的死亡,只有一個人在世上所有的羈絆全部消失了,他才算真正的死了。”

“我們現在這樣的祭掃,不過是為了懷念逝去的親人和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維繫他們和我們之間靈魂上的羈絆罷了。“敏子奶奶說著,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那座墓碑。

一時之間,所有人也都不再說話,唯有風聲穿過樹林的沙沙聲在在寺院中迴響著。

“好了,差不多了,該回去了。”敏子奶奶說著,最後看了墓碑一眼,掉頭朝寺院門口走去。曉美焰趕緊上前攙著敏子奶奶,一旁的曉美月幫忙把垃圾收拾了一下,小圓跟在她們身後,最後回頭看了這間寺廟一眼。

這間寺廟,應該就是敏子奶奶和和夫爺爺感情的見證吧,我和小焰之間,是不是也需要這樣的見證呢?小圓這樣想著,坐上了曉美月的車。

【作者題外話】:感謝各位的收藏與關注,接下來曉美焰她們又將去往何方?她們又會經歷怎樣的趣事呢?敬請期待。也歡迎更多人收藏我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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