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只是投石問路的一番試探，聶語晴利用意識海溝通網際網路系統，調閱導航圖，搜尋空間座標方位什麼的輕而易舉，此地的精確位置，三人早已有所掌握。
他們主要想打探的目標，是春懷樓的行轅所在，因為當前所處內陸地區已能確定，如果姬青青沒有胡亂指路，當下的春懷樓可是個大人物，只要找到他，肖凡即能找回昔日的生活，那是走向歸途的捷徑。
至於聶語晴，魔道創始公司都煙消雲散了，如今魔道網路名義上的掌權人是孔英明，實際抄盤手是劉小東，且身負聖域、魔道兩方遊戲的總設計師，把這兩方虛擬世界拆解融合成什麼樣，僅透過姬青青的轉述，聶語晴可也模稜兩可，心下惴惴。
超腦是她近年來的研究重心，更是透過對超腦運轉邏輯的探測，令她做出了人工智慧方面的兇險嘗試，姬青青更由此誕生。如果說就此脫離超腦的運轉世界，那對她絕對是生生抽離、痛若骨髓的體驗。
聶語晴出身台州港，自幼便不幸遭逢海難，被速率極高的海浪卷向千里之外的陸地板塊，後被施救生還，在孤兒院沒病沒災地成長、就學、功成名就，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絕對能稱得上人生贏家。
人生贏家在這個顯然落後的山谷區域，顯然不太好使，三人越往深處走，聶語晴心下越是膽顫心驚，空氣裡佈滿了詭異的氣氛，汪明明也明顯察覺到了，已經好一會兒沒有上前尋人問話了。
隨著他們越漸深入山谷聚居地，道路越見寬敞，又似乎並非出於人們築巢居家的謙遜之態，而將堡壘帳篷築屋往空隙走道的兩角山群位置挪用，更像是發乎恐懼退縮的本能，因為站在帳篷簾前的人們，看著三人的眼神都不對了，驚訝者有之，沉思者有之，目露兇光的更是大有人在，而木訥呆滯等面無表情的人，則再也見不到了。
肖凡心下湧起淡淡的悸動，垂下的雙手並未發生絲毫顫抖，兩女惘然沉浸在各自的膽寒怯懦中，卻不知由這一刻開始，肖凡已萌殺心。
那完全是下意識的念頭，分明是人群的聚居地，卻窒息般的靜謐中，無形有質的壓抑氛圍裡，尤其還在陽光明媚春暖花開的季節，忽然湧現出突兀的暴戾情緒，在肖凡心理上構成了一段理所當然的因果關係。
只要一路殺過去，把這裡目露兇芒的人全殺光，必然就能打破死一般的寂靜！
有這個突兀呈現的念頭不奇怪，肖凡踏足各方位面，手底下血腥濃烈，親手格殺的人族都過千計，殺人於他，實在談不上多麼為難的一件事。
眼下所缺乏的，不過是一個行之有據的理由而已。
肖凡心下稍作計較，卻忽然說道：“這些人為什麼停留在這裡，過這種……不怎麼方便的生活，卻不離開？”
“附近有瘴氣，大概是輻射層，最好不要走出去……”汪明明說著扭頭左顧右盼，禁不住的惶惑不安，嗓音更放低了幾分，“前面那個小姑娘跟我說的，不知道真的假的。”
聶語晴說道：“但我們肯定要走出去的，對不對？再說輻射層，現在又不是戰亂時期，怎麼會有這東西？”
“你探測不出來嗎？你怎麼不發功？”肖凡隨口問道。
聶語晴怒道：“你才發功！你全家都發功！”
汪明明噗哧一笑，倒是稍微緩解了心下莫名的悚然畏怯感。
肖凡不自禁撓頭，囁嚅道：“你才有意識海呀，我又沒的，不問你問誰？”
“意識海只能觸碰具有傳導性的物質，帶電離子這些……說了你也不懂。”聶語晴有些不耐煩，也跟汪明明一樣，扭頭左右觀望，當然什麼也看不出來，炫目的陽光普灑大地，怎麼看也不像某些熱帶叢林裡，瘴氣壓頂的模樣。
“瘴氣的話，難道不是帶電離子嗎？”肖凡兀自不信，問道：“你是不是退化了？沒別的意思啊，我來到現代文明世界，很多厲害的能力都丟失了，你是不是……”
“不是！”聶語晴打斷道：“瘴氣裡是否含有帶電離子，我不知道，但我對周邊情況一切都探測不出來，這我可以告訴你，我知道。”
“好吧，你知道你知道，這麼兇的……”肖凡轉而看向汪明明，“那小姑娘長什麼樣還記得嗎？要不要咱們回去再問問清楚？”
聶語晴也不由滿臉期待地看著汪明明。
“她說出去的人都死半道上了，所以好心勸我……”汪明明嘆了口氣，說道：“小姑娘也就八歲、十歲這樣子，還要去再問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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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算了。”肖凡應聲，彼此談了這一小會，腦海中的戾氣似乎也消融了大半，頗感神清氣爽。
聶語晴說道：“繼續走，走出這片山谷，肯定會有出路，明明也不要再問人了，我看這些人……不懷好意的很。”其實她是察覺到肖凡的狀況，似乎有些不大對勁，看向道左的帳篷時眼神中兇光一閃而逝，回想到四號位面那間夜總會裡，肖凡有條有理地兇殺事件，不由得就想打消他再一次湧起的嗜血動機。
再走得裡許，前方出現了一方集市，木質鉚結築起的龐大屋宇，門戶處是敞開達十多米的門扉，則以厚重的塑膠重簾隔離，掀簾即入。
三人步入之後，才見到其內空間的龐闊，簡直就是個落後的展會現場，也的確就是個佔地十多畝的商品賣場，攤販一個接一個雲集堆砌，琳琅滿目的各類小商品和生活用具，加上絡繹來去的人群，則顯得熱鬧非凡。
由於人們行來往去的磨肩擦踵，肖凡親眼看到，汪明明被人似有意似無意地擦撞了一下，腳下一陣踉蹌，連忙一把扶穩，好歹沒有狼狽摔跌在地。
下意識地舉起右手，便待一巴掌揮過去，肖凡倒真不是為了就此大開殺戒，只不過就手教訓一番肯定難免。然而定睛一看，卻是個穿得花花綠綠極為土冒的婦人，右手牽著一個瘦削的小男孩，也是穿得一身邋遢。
這可不像是故意找汪明明碰瓷的標配。
婦人警惕的目光，從汪明明臉上轉到了肖凡臉上，肖凡正等著她道歉呢，卻見看似八、九歲的小男孩，猛然錯步向前，張嘴就是一口濃濃的吐沫，勁道十足地投向肖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