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瘋子、瘋子……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叫我瘋子！！！從出生起我就背負著這樣的名號……我不是瘋子！沒有人能叫我瘋子！”看著吳申的背影，梟彭突然發瘋般的大吼起來，甚至完全視仿生人手中的刀鋒如無物，歇斯底里般的喊叫著。
吳申皺了皺眉，邁出的步子也收了回來，再次轉過身來觀察起梟彭。
“怎麼？又到惡人的專業洗白時間了嗎？讓我猜猜，是不是小時候悲慘的經歷，讓你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吳申的話語裡依舊沒有絲毫的憐憫之情。
他之所以回過頭，是因為梟彭剛才的一番喊叫，結合梟彭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讓他突然聯想起了以前在資料庫中看過的什麼事件。科學家的研究之心讓他對這件事突然好奇起來。
【幫我查一下，關鍵詞‘梟彭’、‘特殊類精神疾病’、‘惡基因’。】
將指令提交給系統後，沒過多久腦內就浮現出一列列詳細的關聯資料。
精神類疾病，一直是醫學史上的一大難題。即使是地球歷兩百年的現在，科學家們也仍舊無法參透生物大腦的精妙真諦。
遺傳類、先天性、腦組織受創、組織體病變、精神性心理類、藥物成癮類、激素分泌紊亂、物理性創傷、併發性創傷，無數的病狀分類數不勝數，哪怕只是大腦的一小部分組織出現異變，都可能導致五花八門的發病狀況。
癲癇、失語症、失憶、思維邏輯混亂無序、多重人格、集體癔症、書寫不能、情感喪失，各種匪夷所思的狀況都可能發生。
其中有一類，屬於先天性質的精神疾病。其實說白了就是基因出現異變，導致從受精卵發育到成熟個體的過程中，大腦發育出現微妙的缺陷，而這些缺陷看上去十分微小。反映到人格上，卻是暴躁易怒，激素分泌失調，嚴重的甚至缺乏同理心、道德感低下、情緒失常又或者根本無法感受到情緒。
可以說他們和正常人一樣具有思維能力，卻容易產生反社會性質的人格，簡單地講他們就是天生的精神疾病患者。在當時一些科學家甚至把能夠誘發這些現象的基因序列段稱之為“惡基因”。
如何對待這些患者，無論從醫學角度、倫理角度、人權角度，道德角度，都是極其難以下結論的問題。至少現代的科學技術還無法完美有效的解決這種疾病。
在基因類科技發展起來之前，他們還可以隱藏在人群中，只有那些病狀及其惡劣的人才可能會因為衝動傷人、殺人事件，在醫生檢查時發現其存在疾病。
但隨著基因技術普及，聯邦開始實行基因最佳化制度，推廣出生前的基因健康檢查，富裕的人家甚至可以花錢替未出生的孩子修正基因時，這些潛在的社會不穩定因素便無法遁形了。
目前人類的科學技術，最多只能輔助修改一下容貌、身體素養，和一些先天性的身體殘缺，對於大腦這個未知領域仍舊無法涉足。
萬幸地球歷的聯邦還是挺講人權制度的，不至於發生強制處理。從法律角度來將，他們和正常人享受著平等的權益。
但社會從來不是只講法律的，檢測結果出現後絕大多數父母都會選擇duo胎，即使出生後，此人的基因證件上也會留下一生的汙點。對於周圍人而言，他們似乎與犯罪者無異。
再加上這些人都必須接受定期的心理測試、輔導以及身體檢查。即使存在保密政策，通過觀察同學、同事的日常作息就很可能推測出此人是否存在這類疾病。
而一旦被人察覺到自己的真實身份，他們的地獄恐怕也就降臨了。冷暴力，歧視與嘲諷，對他們充滿恐懼或者敵意的情緒接踵而至，本就衝動易怒的他們則因為這些歧視變得更加極端。
先天的基因與後天的教育共同影響著一個人成熟後的三觀性格。然而基因存在缺陷的人，卻往往因為周圍人的誤解，往往無法得到良好的後天教育環境。
一個正常人在這樣的環境中都可能發生扭曲，更何況一個存在反社會潛在特性的缺陷者？於是乎惡性因果迴圈的悲劇便就此誕生。
“哦，我找到你的資料了。”儘管知道這一切，吳申的表情依舊沒有什麼變化，“梟彭，被診斷為存在先天性基因缺陷疾病，某腦功能區域與正常模板對比存在顯著差異。經過一系列詢問測試，證實其病狀為較冷漠、輕度缺乏同理心，有偏執型人格障礙的傾向。判斷結果，D級類病患。”
D級類病患，吳申是知道這個詞代表的含義的。這證明他屬於輕度病患，基本上與正常人無異，並沒有極端的性格傾向，只是可能會有點冷血而已。其表現就是在觀看血腥類影片或者解刨屍體時依舊可以大快朵頤。
梟彭算精神病患者嗎？算。嚴重嗎？不嚴重。這種人格傾向甚至還有非常適合的職業——從事醫療行業，更極端點還很適合當法醫。
至於梟彭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變成如今這樣的模樣？吳申不感興趣。因為這根本毫無意義。雖然身體的異常多少會影響他一些，但終究變成這樣還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
“為、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資料！！”梟彭瞪大了雙眼，充斥著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吳申。
“我說過，我是科研人員。曾經看到過你的資料，如今想起來了而已。”吳申聳聳肩膀。
“就是因為你們！因為你們這些人，我才會經歷那些咒罵與歧視！我恨你們！我詛咒你們所有人！”因為雙手狠狠地抓著地面的泥土，甚至指甲都已經崩裂，流出縷縷血絲，梟彭繼續用早已沙啞的喉嚨嘶吼著。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一直憎恨著這個世界。
“怎麼？想要用這樣的話來洗白自己？用所謂的疾病為自己脫罪？”吳申再度走到他身旁彎下了腰。
“呵呵，我來告訴你一份資料吧。A級病患的定義你應該知道吧？他們因為激素調節的問題時常暴躁易怒，極具暴力性性格，一些人甚至還擁有明顯的反社會人格傾向。但他們和正常人相比的作案率，也僅僅只高了13.1%而已！B級病患是8.8%，C級6.3%，而D級則僅僅只高了0.3%。D級病患之中擾亂社會安定的作案比例甚至只有2%！！”
“這個世界可是很廣闊的，比你要可憐千百倍的人，比你的遭遇要悲慘、痛苦、絕望千百倍的人數不勝數！！ 可他們又有哪一個像你這樣草菅人命！？”
“這個世界確實存在很多黑暗、邪惡、不公、骯髒愚蠢的人和事，如果你去找當年迫害你的人復仇，我倒不會裝作聖母一般去批判你。但問題就在於，你將扭曲的仇恨發洩在了許多無辜者的身上。”
那些無辜者，那個母親和小女孩嘲笑過你的缺陷嗎？丁心怡和幽雨茜歧視過你的疾病嗎？那些你殘害的試驗品又做了什麼，讓你如此痛下狠手？
“好好清醒一下吧！錯的從來不是這個世界！而是你自己啊！！！”
“只因為自己患病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作惡！？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憐可悲的傢伙？這是多麼傲慢自大的想法！”
“也許過去的你確實可憐，但從你蔑視生命的那一刻起，你有天大的理由也無法被原諒！！”
這次吳申沒有再留下，說完後甚至不等梟彭反駁便已經走遠，只留下一具比梟彭自己還要冷漠的仿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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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行命令。】伴隨著淡漠的電子音，梟彭眼中最後看到的景象是一道銀色的弧光。
啊……我是生來就是罪人……還是說自己憑藉意志選擇了傲慢罪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