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暗。
道蒼宗的山門口。
少女一動不動,她不知道山上發生了什麼,可她聽到了一聲聲絕望的呼喊求饒……還有謾罵。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她彷彿是度日如年,終於在某一刻,山上的聲音不再,變得安靜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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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現自己可以動了。
她匆匆忙忙,慌亂地向山頂奔去。
腦海中不停閃過再見到他的一幕幕,那充滿殺意的眼神,還有心中的不安。
她害怕,她卻不知道在怕什麼。
“師傅……”
她在階梯上用盡全力奔騰著,眼淚忽然就流了下來,她害怕師傅不在,害怕同門消失的。
害怕和藹的宗主爺爺死去,害怕驕傲的師兄成了屍體,害怕……好害怕。
然後……
她停下了奔騰,離山頂還有一段距離。
可是她,卻不敢再向前一步,臉色煞白。
她就這樣站在石階上,慢慢的,她鞋子就溼了。
她很喜歡這雙鞋子,這是她師傅新買給她的,是白色的,就似雪一般潔白。
可是現在,這雙鞋子變得鮮紅,屬於血的鮮紅。
鮮血似一條長長的小溪,從山頂流下,流過一層又一層階梯,最後流到了她的腳下。
她使喚落魄,身軀微微顫抖地邁開步子。
吧唧……
踩到流淌的鮮血,就像踩到一個小水泊一般。
一步,一步,一步,她變得麻木。
好似好久好久,她終於來到了山頂。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他。
滿地殘缺的屍體,無數的內臟散落,上萬人的鮮血,上萬具剛死去的屍體。
他就站在中央,拿著鐮刀抬頭仰望天空。
她看到了無數的烏鴉低著頭顱,一動不動。
她忽然發瘋了般在屍體中尋找,她看到了只有上半身的師兄,看到了整個胸口被切開的師姐,她看到很多很多熟悉的人,但無一不是屍體。
“宗主爺爺……”
她看到了在他腳邊已經死去的道蒼宗宗主。
她踉蹌地一把將他推開,然後跪在地上,眼淚早已溼了臉頰。
“下雨了……”
林雨不在意被她推開,他看著天空,灰暗的天空落下雨滴。
譁啦啦——
大雨落下,他就靜靜淋著雨。
她為死不瞑目的道蒼宗宗主合上眼,然後繼續在上萬具屍體中尋找。
哪怕果然沾滿了血,又被雨淋溼,她翻找著,哭泣著,有些瘋狂,有些不可理喻。
最後,她抱起一顆頭顱,跪在地上哭泣。
這是她師傅的頭,她只找到了師傅的頭。
“為什麼?”
她的聲音和雨聲摻雜在一起。
“為什麼?”
她已經瘋了,抱著師傅的頭顱使勁哭著,哪怕流出的不再是淚,而是與地上一樣鮮紅的血。
“為什麼啊?為什麼要殺了他們?為什麼要殺我師傅?”
她是在問他,又不是在問他。
林雨飛向高空,雙眼已變回紫色,他拿出一支笛子。
大雨磅礴,天地變作一片朦朧,他緩緩吹起笛子。
蒼涼的笛音迴盪在大雨之中。
一曲安魂安亡魂,生死歸途歸殊途,他是死亡,掌控死亡,一切生靈的敵人。
死亡在世間,奏一曲安魂曲於死者聽。
聽著曲聲,她在哭泣,她哭的沙啞,她哭的撕心裂肺。
渾渾噩噩,她該怎麼辦?她能怎麼辦?
復仇?拿什麼復仇?
天空中,一曲終了,他抬起手,群山震動。
眼中紫光盛放,山川地勢驟然改變,一條綿延百萬裡的山脈出現。
無數強者紛紛被驚動,卻忽然感到瀕死的恐懼,而後便全部龜縮起來。
他說,這是給他殺死的上萬人的墓,可仇,卻未結束。
他自嘲一笑,卻顯得變扭,這自嘲的笑容也只是他自己認為。
實際上,這笑容,不過只是沒有感情的扯動嘴角而已,連所謂自嘲的想法,也是假的。
“絕望感染絕望,痛苦帶來痛苦,仇恨引來仇恨,呵,多麼扭曲的因果啊……”
他留在這片天地的一句話,聲音迴盪,人卻消失不見。
她抬起頭,她聽到了那句話,她忽然覺得很可笑,可笑至極!
她在大雨中不停地走動,她將她的師傅、宗主、師兄、師姐、眾多同門埋在後山。
搬著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埋葬了一個又一個的人。
一天?兩天?還是多少天?
她忘了,她不眠不休,不知挖出了多少個坑,做了多少個墳。
他給上萬人做的幕,她不接受,她要親手將這樣人葬下。
終於,在她將最後一具屍體葬下後,她回到道蒼宗內。
她哭了,也瘋了……
每天,道蒼宗內都傳出她瘋癲的話語,她的笑聲,她的哭聲。
最後,她開啟了道蒼宗內的一副石門,走了進去。
安靜。
安靜。
安靜……
然後。
她最終挖出了自己的心。
……
“為什麼?”
沙啞,帶著不解的聲音在這小空間內迴盪。
陸雪兒感覺很難受,喉嚨似被堵住,他低著頭,看著面前這具女屍。
陸雪兒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但葬魂笛應該知道他在問什麼。
陸雪兒看向葬魂笛,再次問道:“為什麼?”
她曾問過,可林雨沒有回答。
如今,時隔十幾萬年,陸雪兒替她再問一次。
“好好養傷。”
葬魂笛沒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女屍一眼,而後就躲回笛子內。
陸雪兒笑了,只是這笑,有些苦澀。
小貓娘抬起頭,眼中泛著淚花還有驚恐,她緊緊握著陸雪兒的手不鬆開。
陸雪兒柔了柔小貓娘的腦袋,嘆了一口氣。
他沒想到,回影石那麼厲害,回到上古,目睹了道蒼宗的毀滅。
也看到了一個恐怖的死神。
“絕望感染絕望,痛苦帶來痛苦,仇恨引來仇恨……”
陸雪兒喃喃一聲,然後語氣嘲諷地感嘆道:“真是他媽扭曲的因果!”
……
某處,漫天風雪。
有一個小山坡,山坡上有一顆大樹,樹下有一個人,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人,他閉著眼睛,好似在沉睡。
忽然,他眼皮子微動,卻沒有睜開。
“或許……你說的對。”
他依舊在沉睡,好似剛剛的話只是錯覺。
風雪依舊在呼嘯,而在風雪中,似有無數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