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繁華的刖統都城夜市，縱然是蒙著面紗，錦剎依舊能夠輕鬆贏得過往路人的側目。
她與生俱來謫仙之姿，吸引著各色目光。
她想，也許是自己步伐太快了！打量周遭，有哪個女子是一身素白地孤身急行呢。或者在買首飾、或者在猜燈謎、或者牽著孩子、或者有相公陪伴。
街道上璀璨奪目的各色花燈、嘈雜交織的小販吆喝、隨街打鬧的可愛孩童。以往，總是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匆忙掠過，從未停留用心瞧過。如今看上去，原來是那般不錯。
以往最喜安靜的錦剎，此刻竟是絲毫都不厭惡這份熱鬧。
湖邊，有人在釋放焰火，五彩通明，照映得大半個都城明亮萬分。
空中捧出百絲燈
神女新妝五彩明
真有斬蛟動長劍
狂客吹簫過洞庭
說的，興許便是此景象吧。
“姐姐。”
忽然，有雙小手推了推她。低頭，錦剎看到一個還剛過她膝蓋高的小女孩兒，抱著一捧紅色的小花，眨巴著眼睛看她。
她想對女娃娃笑一笑，可是清冷的時間久了，連笑都忘記了。
“姐姐，這花花送你。孃親說，你一定很美，希望我長大了也會很美。”
女娃娃卻並不介意她的面無表情，可愛地雙手遞上花束，不時回頭看著站在不遠處的樸素婦人。
甜甜的聲音，令錦剎不自覺地蹲了下來，接過花。女娃娃的圓圓臉肉肉的，錦剎一瞬間甚至有些像伸手去摸一摸。到底還是放棄了，抬手取下頭上的髮簪，遞還到女娃娃手中。
“送你。”
她從不接受任何人的無功饋贈，而身上，唯有那簪，是可以贈送、能夠贈送的。
女娃娃高興地握著禮物，笑著顫巍巍地，走回了那婦人身邊。婦人看到那簪子名貴，忙決定退換，卻已經見不到那個絕世而獨立的白衣女子。
錦剎拿著花束，不知不覺，已經繞過前街，來到擠滿花船的地方。
各色妖嬈女子的身影，散落在一個個船頭，聲音魅惑地不斷招攬著過往男子。那些男子，有十三四歲的稚嫩少年，也有五六十歲的白髮須翁，有家室者，比比皆是。
冷笑，錦剎想，或許方才那女娃娃的爹爹，也在這裡的某一艘花船之上。世間男兒多薄倖，大抵便是這麼來的。
不少人見到這煙花之地，竟然來了一個白衣飄飄的、手捧花束的女子。雖然蒙著面，僅憑眉眼、身形和那如墨的黑髮，也可以判斷出樣貌不會差了去。
幾個男人圍了上來。
“喲，小娘子，孤獨啊？要不要爺陪啊？”
“小娘子，拿下面紗，讓爺瞧瞧模樣啊！”
“來，爺給你一百兩，今晚陪爺好好爽爽。”
……
笑容猥瑣、語言汙穢，邊說還邊動手動腳起來。
錦剎挑眉，正準備出手統統都結果了，有人，顯然是拔刀相助，扮英雄救美人來了。
一個身著道袍的清秀少年，浮塵一掃，便將那幾個男人摔出老遠，紛紛躺在地上哀嚎。
“姑娘，此地不宜女子出現，你還是快快離去吧！”單手行禮，小道士皺眉衝著錦剎說道，然後又回頭衝著那幾個男人一番教育，“天子腳下，眾目睽睽，你們怎可戲弄良家女子，這成何體統嘛！”
幾名男子被摔疼了，自然不高興，爬起來嚷嚷要找小道士算賬。其中一名虯髯中年大漢，似乎也是練家子，隨時抓起旁邊一個石凳，就狠狠朝小道士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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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居然壞老子好事。你一個出家人跑煙花地，還假裝什麼正經！”
小道士倒也有兩下，腳尖一點，身子往後飄遠，又是浮塵一揮，那石凳隨之輕輕地落地放穩。
“這位壯士，你這般用力，會傷及旁人的。”
錦剎也不急著出手、不急著走，靜靜地看著小道士那一本正經的模樣。
“臭牛鼻子，讓老子教訓教訓你。”見虯髯大漢居然討不著便宜，另外一名華服老者出手了。深吸一口氣，運足功力便偷襲般地打向小道士致命一掌。
小道士還忙著跟虯髯大漢說道理，一時沒注意。眼見掌風就要碰到他的後腦勺，錦剎左手指頭一攆，幾朵紅花飛出，分別打向華服老者的雙腿膝蓋、手腕以及頭部。
之間老者關節一痛，跪倒在地，同時頭上的帽子掉落，露出一個燙了九個香疤的岑亮光頭！
“哎呀，是個和尚！”
方才還一直拉著華服老者要進船的青樓女子，掩面驚呼。
頓時周圍熱鬧起來，將目光都轉向了老和尚，紛紛指責他傷風敗俗，侮辱佛家。
在刖統王朝，和尚是受尊重的群體，也是最受戒律限制的群體。根本不會出現他國那般抱著‘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假和尚，也不容許出現。
一時間，他成了眾矢之的，被圍攻咒罵。老和尚想逃脫，卻因為手腳關節被打傷，根本站不起來。
被忽略，小道士終於有空抽身，見白衣姑娘已經轉身離去甚遠，迅速轉身追上。
“姑娘，姑娘……”
錦剎沒有用輕功，被小道士輕鬆追上並不奇怪。
側目看他，錦剎淡淡地問：“適才多謝。”
“不是為這個，我師父說，做好事不能圖感謝回報的。”小道士笑起來很憨厚，害羞地撓著後腦勺說，“況且姑娘武功那般高，我是班門弄斧呢。”
我？
這次錦剎是確定沒有聽錯。這小道士倒是有意思，竟然不自稱貧道，莫不是也要學那老和尚墮入紅塵？
她這種表情，小道士還是看得出端倪的，慌忙擺手解釋：“姑娘誤會了，我不是出家人。但我是在道觀長大的，所以這般打扮，學的功夫也道家功夫。”
錦剎始終沒停下腳步，一面也還是耐心聽著小道士說話。
“姑娘，姑娘，你話真少。”
少？錦剎有些好笑，貌似她從頭到尾是一個字都沒說過吧！
“姑娘，姑娘，你而別誤會，我是下山來找姐姐的，我也不知道姐姐長什麼模樣。但我師父說，她約莫十八九歲，很漂亮，我瞧著你挺像，就想問問你是不是我姐姐。”
小道士到底內裡不如錦剎，一邊跑還要一邊說話，追得直喘氣。
“你叫何名？”
錦剎突然停下來，打量起小道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