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武漢依舊炎熱，即便是在綠樹成蔭的東湖畔，湖面上仔細看過去依然能夠看到氤氳的水汽。隨著圖哈切夫斯基發起西進作戰的結束，楊寰宇終於有了一些閒暇，可以偶爾放下公務偷得浮生半日閒。此刻，他就獨自待在自己官邸的湖邊，難得悠閒的垂釣。事實上，楊寰宇對垂釣可以說是通了九竅，好在得知他要垂釣，自然有人幫他準備合適的魚竿，幫他做魚窩子。可惜的是，儘管準備工作別人都幫他做好了，半躺在湖邊藤榻上已經幾個小時的他，依然連一片魚鱗的收穫都沒有。
“元帥，德國大使陶德曼前來拜訪您。”副官王以哲輕手輕腳的走過來，在楊寰宇耳邊輕聲報告。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在楊寰宇身邊有軍職的人都開始稱呼他元帥，這或許是因為華夏眼下只有楊寰宇一個人有元帥的軍銜吧。
“陶德曼？這會他來幹什麼？”楊寰宇有點不太想見他。自從與維爾納·馮·弗裡奇上將領銜的德國陸軍代表團達成了用華夏的坦克等裝甲技術換取德國的猶太科學家、教授、工程師和技工的協議後，前來華夏工作的猶太技術人員才六千多人，這與楊寰宇的期待差距很大。加上楊寰宇開始有意的拉開與德國的關係，德國方便的人員，楊寰宇已經很久沒接觸了。
“好像是有些事情向與元帥做個溝通吧，我看他的樣子蠻急切的。”王以哲笑著做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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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寰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腦子裡努力的回憶這會德國曾經有過些什麼大動作。可費了好大的勁也沒想起來這段時間有關德國的任何資訊。抬起頭看見王以哲依舊等候在邊上，等待著他的決定，他衝王以哲點了點頭，示意他把陶德曼帶過來。
“將軍，我們的元首眼下正在組建一個反第三國際的聯盟，不知道將軍對第三國際的看法如何？據我所知，將軍對第三國際也是相當的反感，不然應該不會有貴國的志願軍進入俄國幫助他們作戰。”在與陶德曼進行了一番不痛不癢的寒暄之後，陶德曼終於把話題轉入了正題。
華夏對蘇俄的態度，在德國人這裡並不是秘密。特別是當年馮·博克就是以志願軍的名義率領來自德國的軍人幫助高爾察克作戰。現在，華夏再次舊瓶裝新酒的組成志願軍進入俄國，對這些德國佬來說，華夏此舉還真的瞞不過他們。所以，陶德曼這樣直截了當的問題，楊寰宇並沒有感到有什麼忌諱。
“哦？現在有哪些國家參與了這個聯盟？”楊寰宇問道。
“我們之前與義大利的墨索里尼元首達成了協議，並且在七月份，共同組建了志願軍進入西班牙，幫助佛朗哥將軍反抗來自第三國際的支援的人民陣線左翼聯盟。並且就在上個月，我國與日本也簽署了協議，共同反抗第三國際帶來的動盪。”陶德曼簡單的回答道。
原來是這個事，楊寰宇終於明白過來，看來歷史的強大慣性還是難以改變。楊寰宇有些想不明白德國在這個時空，為什麼還要與日本簽署這樣的協議？在前一個時空裡，196年正是華夏的七七事變前夕，當時的蘇俄並沒有高爾察克佔據遠東。佔領了華夏東北的日本人直接與蘇俄接壤，德國與日本達成反第三國際的同盟那還說得過去。因為那樣做，可以從東西方同時對蘇俄施加壓力。但現如今，蘇俄的亞洲部分已經大部分落入了高爾察克政權的手裡，日本人也被他趕出了華夏，雖然日本佔據的朝鮮半島也有一部分地區與俄國接壤，但那裡名義上是高爾察克的控制區。而在實質上，那裡已經是華夏的控制區了。在這個時候，日本人還有什麼價值呢？
倒是陶德曼剛才話語裡提到了西班牙內戰，但楊寰宇也吃不準，蘇俄在眼下葉卡捷琳堡都落入高爾察克手裡，亞洲部分的國土已經幾乎全部丟掉的時候，還能像象前一世那樣，對西班牙的人民陣線左翼聯盟提供那麼大的支援嗎？要知道，前一世的西班牙內戰，完全是蘇俄和德意兩國在背後的較勁，最終以蘇俄的失敗而告終。可那時的蘇俄與現在的蘇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大使先生是想讓我們也加入這個同盟嗎？只是我看不出加入這個同盟對我們有什麼好處，也看不到不加入這個同盟對我們的利益有什麼損害。大使先生能給我一個理由嗎？”楊寰宇儘管心裡已經決定不參與這個同盟，但他還是委婉的反問道，沒有做直接的拒絕。
楊寰宇的問題，讓陶德曼感到難以回答。華夏的態度其實是很明確的，所做所為也早已經表明了立場。在派出志願軍進入俄國時，也沒拉著那個國家做同盟。加不加入這個同盟真的是沒什麼實際意義。加入這個同盟，看上去更像是一種站隊和暗示，表明華夏和那些國家站在一起。
“大使先生，我們對於第三國際的態度，我想我沒有必要再次重申。而這個同盟我覺得也沒必要加入，當然，不加入這個同盟並不意味著我們就不進行這方面的情報交換。倒是貴國既然參與到了西班牙的內戰，我想貴國的國防軍該是能充分利用這個機會，實踐他們之前在俄國總結出來的一些新的軍事理論。我倒是很希望，貴我雙方，在軍事領域的合作能夠得到加強，兩軍多做一個戰術上的交流。”看到陶德曼沉吟的樣子，楊寰宇決定稍微向他做出點表示。他這句話，既是一種拒絕，又是一種安撫。表示華夏沒有加入這個聯盟的意願，同時又不排斥在這方面雙方進行合作。最主要的，是把話題轉了向，把正在探討的關於加不加入反第三國際聯盟，轉到了西班牙的內戰上。
“我們並沒有參與西班牙的內戰，將軍或許不知道，我們德國與英國、法國、義大利，哦，還有蘇俄等二十三個國家一起，共同簽署了不干涉西班牙內戰的協議。當然，有不少德國青年，同熱血的義大利青年一起，組成了志願軍前往西班牙參戰的情況是有的。”陶德曼一本正經的否認著德國參與了西班牙的內戰。志願軍！楊寰宇心裡暗暗發笑，看來以後這招不能再用了，這都快被用的爛大街了。
“哦，這樣啊，志願軍！那佛朗哥將軍有沒有向貴國購買新型的坦克和飛機？據我所知，西班牙的共和軍可是裝備了數百架飛機，幾百輛坦克，還有上千門的大炮。要是佛朗哥將軍沒有購買新型坦克和飛機的話，想要戰勝共和軍，怕是不很容易！”楊寰宇特意加重了志願軍這個詞，同時點明了蘇俄對西班牙共和軍的援助。
陶德曼心裡很吃驚，德國向佛朗哥提供根據華夏提供的圖紙生產的坦克，進行坦克的實戰效能檢驗，以及空軍的Ju-87俯衝轟炸機，這在目前還是極其秘密的。這些坦克和飛機的駕駛人員，正是德國以志願軍的名義派遣的，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透過實戰，找出這些裝備的不足和缺陷，同時，在操縱這些武器與蘇俄的武器在交戰中的情況，來對這些坦克和飛機進行改造。眼下，西班牙內戰的戰場，已經成了德、意、蘇俄和美國的新武器實驗場。可楊寰宇的話語裡，顯然對這個情況有所瞭解。當然，雙方既然都知道對方的底牌，那也就不用刻意的去否認了。
陶德曼此行雖然沒有得到預期的結果，但既然楊寰宇願意在雙方不簽署協議的情況下，秘密進行合作，這也足以讓他對國內有個交代。當然，他同時也有疑惑，以德國與華夏在軍事、科技、經濟和文化等多個領域的合作，以及楊寰宇針對蘇俄的敵視態度，按理楊寰宇是不應該拒絕加入這個反第三國際聯盟的。可楊寰宇卻意外的拒絕了。這讓陶德曼覺得有些違背常理，可他實在是無法細究這裡面的原因。
陶德曼的到訪，讓楊寰宇對志願軍這個詞感到了忌諱。在西班牙內戰中，蘇俄同樣向西班牙派遣了志願軍，不過蘇俄派遣的志願軍並不完全由蘇俄紅軍組成，蘇俄紅軍在其中只佔了極小的比例。這支志願軍是由五十多個國家的三萬二千多人員構成，也就是著名的“第五縱隊”，其中包括著名作家海明威、喬治·奧威爾，著名畫家畢加索，著名詩人聶魯達等等。正如他之前想到的那樣，用志願軍這個名稱做掩飾，已經猶如皇帝的新裝一樣，只能自欺欺人了。這讓他想到了眼下正在俄國的華夏志願軍，蘇俄假如知道的話，應該馬上就清楚華夏在這次圖哈切夫斯基指揮的作戰中扮演的角色。雖然楊寰宇並不擔心蘇俄知道後的反應，但楊寰宇真的不想華夏在世界上，樹立起一個反面的形象，讓其它國家隊華夏產生戒心。
楊寰宇的擔心有點遲了，如果說在開戰之初，斯大林並不知道華夏派遣了軍隊參戰的話，現在他已經清楚了。阿帕納先科領導的部隊在進入烏拉爾山脈之後，陸續收容了一些從戰場上逃回來的蘇俄士兵。從他們嘴裡，他聽到了華夏志願軍這個新名詞。感覺事關重大的他，第一時間就把這個情況上報到了斯大林這裡。不過斯大林並沒打算揭穿這事，而是在聽到這個情況後，在心裡送了口氣。
斯大林不是楊寰宇，他雖然不清楚楊寰宇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會對蘇俄抱有如此大的敵意。但他從一個國家領導人的角度，分析華夏並不願意高爾察克輕易的得到勝利。他在整個判斷中，把華夏這次行動的目標鎖定在了秋明。他認為這是華夏垂涎秋明地區的油田而鼓動高爾察克發動的進攻，眼下既然秋明油田到手，華夏就沒有支援高爾察克繼續向蘇俄發動進攻的理由。幫助高爾察克復國？這種說法只能騙騙小孩子，沒有利益的驅使，誰會做這種賠本賺吆喝的傻事？華夏眼下繼續支援高爾察克西進的話，明顯是得不償失的。而沒有了華夏的支援，高爾察克那裡會有繼續進攻的力量？
如同前世的斯大林支援華夏的劃江而治，支援朝鮮的南北分治一樣，作為一個國家的最高領導人，讓一個可能的對手無法強大起來，變成自己的威脅而保持持續虛弱的辦法，就是不讓他們有太平日子可過。眼下高爾察克政權與蘇俄持續的戰爭狀態，才是華夏最希望看到的。相反，無論是蘇俄贏得戰爭獲得俄羅斯的統一，還是高爾察克贏得戰爭，恢復曾經的俄羅斯帝國，都不是華夏所想要的。儘管斯大林悲哀的發現自己就是別人陰謀的犧牲品，眼下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而無力改變。
這種情況下，揭露出華夏插手蘇俄內部事務，把華夏從一個暗中的敵人，變成一個擺在桌面上的敵人，顯然不符合蘇俄的現實利益。沒準反而會惹得華夏撕下戴著的假面具，正式宣佈出兵俄國，對蘇俄宣戰。斯大林很清楚，華夏就算真的對蘇俄宣戰，英、法、美、德這些世界上的主流國家最多也就是口頭上譴責幾句，沒準還會向華夏暗中提供支援，就如同當年的協約國武裝干涉蘇俄革命時的干涉戰爭一樣。
明面上雖然不能翻臉，不過斯大林還是小小的報復了一下。在此後的蘇俄報刊雜誌和廣播裡，在涉及與高爾察克的戰爭時，蘇俄的戰鬥物件，都從高爾察克白匪幫變成了高爾察克白匪幫及帝國主義勢力支援下的華夏志願軍。把華夏志願軍正式擺上了檯面，引起了國際社會的關注。這確實是楊寰宇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但也算是在決定派遣華夏志願軍時就想到了的結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