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斯洛夫正在明亮鐘錶行裡看賬本。
耿朝忠這個傢伙,對他倒是很放心,直接委任他做了賬房先生,可以隨時,不受限制的翻閱明亮鐘錶行的賬本,並且指示周鴻漸全力配合他。
剛開始對耿朝忠的這種舉動,蘇斯洛夫是有點大惑不解的。
這麼輕易的將自己幸苦打拼的事業,交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就算大家都是共產主義的信徒,這個信任度也有點離譜了吧!
不過現在,蘇斯洛夫懂了。
明亮鐘錶行的賬本,蘇斯洛夫看了。
確實,沒什麼問題。
耿朝忠進貨的渠道是透過馬爾科姆咖啡館得到的資訊,可以直接聯絡到國外的生產廠家從源頭進貨,成本確實夠低。
但是相應的,提貨量的要求也大。
單單從美國,日本和瑞士進口的各類手錶,就足足花去了五萬大洋!
但是,換來的大約一千塊各類洋表卻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賣掉的!
更不用說,這傢伙還買了六輛汽車來打腫臉充胖子,與島城的各路權貴結交。這也是島城人盡皆知的事情。
另外還有購置的不動產,打算重新裝修的一些店鋪。
蘇斯洛夫核算了一下,耿朝忠在前期的固定投入上面,至少花去了十萬大洋,還不包括人工和流水。
看看賬目,現有的流動資金,最多能支撐一個月,一個月以後,整個明亮鐘錶行就要斷糧了!
怪不得這傢伙要靠搶劫綁架日本人來謀生,如果不那樣的話,他這一大攤子早就經營不下去了!
現在耿朝忠不在,難道自己也要去綁架勒索?
蘇斯洛夫頭疼的看著這些東西他現在有點後悔接手這一攤了。
很明顯,這些商業投資,絕對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盈利的,想要永續經營,還得不停的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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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還是讓耿朝忠僱傭的那個周鴻漸來處理這些破事吧!蘇斯洛夫是不打算管了。
蘇斯洛夫揉了揉眼睛,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小木盒,將木盒掀開,裡面是用棉布精心包裹著的八隻試劑這是他從島城的美國藥商那裡買到的,每只的價格高達15美元!
換算成大洋,就是三十五塊大洋一小支。
這種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即使是島城想要戒鴉片的達官貴人,用之前也要考慮考慮。
耿朝忠要用它來幹什麼?
算了,去一趟自然就明白了。
收到耿朝忠的第一封信的時候,蘇斯洛夫就已經準備親自前往旅順口一趟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幹。
蘇斯洛夫袖筒裡的短刀輕輕滑下,他拿出一方潔白的手帕,靜靜的擦拭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郵差急匆匆的來到了樓下,將一封信遞給了樓下的夥計,而夥計則迅速的把信交給了蘇斯洛夫。
拆開信封,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幾個大字:
人已找到,請速來旅順。
落款則是蠅頭小楷,寫著耿朝忠在旅順口的詳細地址。
蘇斯洛夫的臉上突然露出壓抑不住的狂喜之色!
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了!
從耿朝忠跑去旅順到現在,只用了不到四天的時間,這傢伙就已經查到了失蹤的朱可夫的下落!
想到朱胖子手裡的東西,蘇斯洛夫的心就更加灼熱起來。
但是想到切洛夫那張老奸巨猾的臉,蘇斯洛夫剛剛如烈火般灼熱的心瞬間就冷卻下來。
這個老家夥!卑鄙無恥的猶太人!
蘇斯洛夫的眼睛裡閃爍著冷酷的光芒。
隨著列寧的去世,契卡創始人,波蘭裔貴族,實質上的猶太人,捷爾任斯基的死去,猶太人的好日子也已經到頭了!
事實上,任何一個頭腦清晰的俄羅斯人都看的出來,猶太人,就是附著在這個國家身上的毒瘤!
而敬愛的慈父,已經對這些貪婪的傢伙展開了行動!
黨內領導人的更替已經體現出對猶太人的壓制政策:
蘇聯駐柏林大使猶太人雅可夫蘇裡茨被召回,而換上了俄羅斯人梅列卡洛夫。李維諾夫被撤換,米莫卡岡洛維奇被免除了部長職務,別的猶太族官員也被悄悄地從顯著的職位上排除掉了。
蘇聯的未來,只能由俄羅斯人來決定!
這是列寧死後,所有黨內和國內俄羅斯人的共識是的,這種共識雖然不便宣之於口,但是毫無疑問,大家的行動上已經體現出了這種共識!
而慈父雖然是格魯吉亞人,但現在,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蘇斯洛夫想了想,撥通了桌上的電話。
經過一系列複雜的寒暄以後,雙方互相確認了安全。
“親愛的父親,東北的事情已經談妥了,我必須過去一趟,走之前,我想去拜訪您,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蘇斯洛夫的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似乎真的在於自己的父親交談。
“哦,我的孩子,你的電話實在太不巧了,我正要到內陸去見一個老朋友,恐怕沒有時間見你了。不過,等你回來的時候,我會第一時間向你祝賀的。”
話筒裡傳來了切洛夫的聲音。
蘇斯洛夫的臉色微微一變,笑道:
“好吧,我的父親,祝您一路順風!我們回頭再見!”
“回頭見,我的孩子!”
啪!
蘇斯洛夫重重的放下了電話。
“老家夥!算你運氣好!”
蘇斯洛夫忍不住怒罵,清瘦白皙的臉上,露出萬分遺憾的神情。
不過,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畢竟,還有一個好消息,不是嗎?
............
“老大,您為什麼要在旅順口動手,這裡日本人太多了!一旦出了事,很麻煩。”
小易坐在房間裡,和耿朝忠秘密交談。
相比東北軍,日本人對地盤的控制是十分嚴密的,在這裡做事,暴露的風險會遠遠高於在奉天。
“如果我們去奉天,夜長夢多,風險更大!我們不知道,這傢伙會不會跟北滿的蘇軍情報處聯絡,一旦契卡知道他是在我們這裡失蹤的,那麻煩可就大了!我們不能只考慮眼前的風險,還得考慮更大的風險。”
耿朝忠說道。
小易點點頭,然後向窗外望了望,說道:
“按道理,信已經送過去三天了,這洋人就是坐火車也該到了吧!”
耿朝忠臉上也露出一絲不耐,在他看來,朱木運被找到的訊息,一定會讓蘇斯洛夫或者切洛夫不顧一切的趕來在他看來,最遲今天下午,蘇斯洛夫就該趕到了。
“來了。”小易低聲說道。
一個穿著中式長衫,戴著禮帽的人,正提著一把手提箱向著聚源旅店走來,但是耿朝忠和小易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蘇斯洛夫。
畢竟,他那個高聳的鼻子實在是太顯眼,即使再怎麼易容,也很難把鼻子削掉一塊。
“他看上去好像不是很謹慎啊,如果是我,一定會事先調查好路線。否則他就這麼進來,很容易被甕中捉鱉。”
小易正把自己代入蘇斯洛夫的角色,為他設身處地的著想。
“他來這麼晚,說不定已經觀察了我們好幾天了!”耿朝忠說道。
“也對,怪不得老大當天就搬到了旅店。對了,那個格格有沒有纏著你?要是被那個誰知道了,”小易嬉皮笑臉的說。
砰!
小易的話還沒說完,拳頭就落在了他的腦袋上,耿朝忠斥責道:
“說什麼呢!沒大沒小!”
小易只是嘿嘿的笑,也沒當回事。
現在兩人的關係已經很親密了,他知道偶爾開個玩笑,老大是不會介意的。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小易走過去,剛剛打開門,一柄手槍就頂在了他的腹部。
小易只好舉起手,倒退著走進屋。
“蘇兄,你這是幹啥?!”耿朝忠的臉上露出怒色。
蘇斯洛夫朝屋子裡看了一圈,這才把手槍收了起來,笑著說:
“職業習慣,職業習慣,呵呵。”
耿朝忠冷哼了一聲,也沒再計較,開口問:
“怎麼這麼晚?朱可夫同志提出要見你和老切洛夫。”
“我這不是來了嗎?對了,你是怎麼發現他的?”蘇斯洛夫問道。
“偶然,卻也不是偶然。”
耿朝忠把找到朱木運的過程說了一遍,只有說到最後才有所改變。
“就這樣,我在那個密室裡找到了朱可夫同志,誰都想不到,他竟然依然藏在那裡!”
耿朝忠把朱胖子說成了依然呆在密室裡沒走。
“哦?我看過資料,他的父親是建築學家,這不奇怪。”蘇斯洛夫的眼睛裡閃爍著精光,說道:
“現在,帶我去見他吧!”
“他不在這裡,”耿朝忠攤攤手,“您知道,他是我的上級,我無權命令他。”
“不在這裡?”
蘇斯洛夫有點狐疑,不過耿朝忠的話毫無破綻,他實在找不到什麼疑點。
再說了,總不能再去趟大連核實一下?
他可沒那個時間,要知道,他在這裡觀察了耿朝忠大半天,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
“那你帶路,我去見他!”蘇斯洛夫點點頭。
“對了,我要的東西呢!”耿朝忠問道。
蘇斯洛夫點點頭,開啟手提箱,將裡面的一個木盒遞給了耿朝忠。
耿朝忠開啟木盒,裡面除了八支試劑,還有一枚注射器。配備倒很是齊全。
“很好。”耿朝忠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將嗎啡放入自己的箱子,然後提起箱子往外走。
“等等,只有我和你,他不要去。”蘇斯洛夫指指小易。
“沒問題。”耿朝忠轉頭對小易說:
“你回去吧!”
打發了小易,耿朝忠領著蘇斯洛夫,兩人出了旅館,開始往北走,兩人穿過一條小巷,來到一座涼亭,涼亭的旁邊,是一處小湖,而小湖的對面,則是一座學校。
“在這裡,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這很難說,也許他今天根本不會來。”
耿朝忠攤攤手,坐在了涼亭的邊上。
“是個學校啊!”蘇斯洛夫向遠處看了看,四月份的旅順已經有了春天的氣息,小湖對面的操場上,有幾個小學生正在歡快的跳皮筋。
“對,是個學校。可惜我只上到高小。“耿朝忠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蘇斯洛夫同志,你一直都很小心,也很專業,而我只是跟著朱可夫同志學習了兩個月,很多東西都不懂,還是個不折不扣的菜鳥呢!真想有機會去蘇聯深造一下。哦,對了,你以前有沒有見過朱可夫同志。”
耿朝忠用羨慕的目光看著蘇斯洛夫,看似隨意的問道。
“沒有,他是列寧格勒諜報學校的第一批畢業生,而我剛剛從黑海情報學院畢業沒多久。他是我的前輩,我很尊重他。但是,你知道的,我們這種人,很少有照片,即使有,也不是我這個層級能看到的。不過老切洛夫可能認識他。”
蘇斯洛夫回答道。
“哦,真是遺憾。”
耿朝忠一邊說話,一邊站起來,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向著波光粼粼的湖水猛地擲了出去。
石頭在湖面上輕巧的彈過,一連彈了四五下,然後精準的落到了對岸。
“怎麼樣?”耿朝忠得意的看著蘇斯洛夫。
“哈哈,”蘇斯洛夫笑了起來,也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擲了出去。
蘇斯洛夫的“打水漂”技術不錯,石子也精確的落到了對岸。
就在這時,另一塊石子從他們的背後飛出,像一隻輕巧的海鷗,在水面上踩出一連串水渦,足足有十幾下之多!
兩人同時回頭,一個身材高大的肥胖中年出現在他們面前。
“老師!”
耿朝忠驚喜的喊出聲來。
“跟我來。”
來人言簡意賅的的說了句話,然後轉身就走。
“朱木運”身穿寬大的風衣,整個人的體積顯得更加龐大,他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耿朝忠和蘇斯洛夫連忙跟在後面。
三個人來到一間空置的廢棄廠房,這是修建學校時候附近工人留下的,現在已經是破敗不堪。
“朱木運”將身上的一把手槍和一把短刀摘下,遞給了耿朝忠,然後看向了蘇斯洛夫。
蘇斯洛夫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將身上的武器摘下來,遞給了耿朝忠。
“你出去吧!”
朱木運吩咐耿朝忠。
“我想和蘇斯洛夫同志單獨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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