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茂一路走著，突然瞥見一旁書店的廣告牌，愣了一下，嘟囔了一句：“還在寫小說啊。”那上面赫然推介著白靈新出的書。
“嗯，”白靈反應不大，又好像才想起來自己是個作家，“都是你喜歡的happy ending哦。”她對著身後的人親切地笑了笑。
風輕輕吹過，江凌茂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從前——
“你能不能別總呆在這種地方睡覺……”
那是白靈剛到特級區沒多久的時候，江凌茂也真的是不明白，這個人從來不想著出去走一走，三天兩頭……不對，是每天都躲著監控做著高難度動作來自己的辦公室到底是想幹什麼。
一個星期裡頭每天都來，還每天都蜷縮在辦公桌前面的角落裡睡覺，他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什麼虐待白靈的事一樣。
“啊？待在房間裡沒什麼事就過來打發打發時間。”白靈說著打算繼續睡，看著他桌上幾本夾著書籤的書，心裡感嘆了一句這個書呆子。
江凌茂嘆了口氣沒說什麼，放下公文包坐定下來，開啟電腦準備處理成災的訊息。一直忙到晚上基本來說是肯定的了，他都佩服自己之前還有閒情倒騰出特級區。
檢視郵件的一瞬間，他驚了：“所以你的打發時間就是把我所有的檔案全部處理了？”他隨手看了幾個已經吩咐下去的檔案，白靈讓他認識到了什麼是完美……
白靈沒說話，可能心裡有點想被誇獎吧，不過表面上還是沉默的，抱著雙腿輕輕點了點頭。
“用了多久？”
“一個半小時。”
“這應該是我一天的工作量吧？”
“哦。”
江凌茂又一次被這人嚇到了，這效率驚人得不行啊，心中絕對是佩服的，也感動於自己今後終於可以稍微輕鬆一點了。
他癱在桌上，透過鐵窗的縫隙，微風拂過臉頰，那感覺也還算不錯。
電腦熄了屏。
不久他聽見了“連環奪命拷”來的一大堆郵件提醒，剛打算開啟電腦，跳出了密碼輸入的提示。
密碼自身倒是沒什麼問題，然而他看了一眼因為睡不著呆呆坐著時不時看一眼手機的白靈：“你怎麼開啟我電腦的？”他自認為自己的密碼設定的還是挺複雜的。
“網上搜了一下黑客程序就用了。”白靈回答得理所當然，順便晃了晃手上那臺挺厚重的手機。
江凌茂腦門上滿滿當當寫著省略號和問好，此時此刻心裡面冒出來“此人不宜久留”這句話。
“用了多久？”
“一刻鍾吧。”白靈掰了掰手指看了眼時間。
江凌茂覺得自己臉上的問號多於省略號了：“該說你什麼好啊……”他嘆了口氣，著手處理新的檔案，實際上按他原本的速度，這些是肯定要留到明天的，不過也是多虧了這個離奇地充當了駭客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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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來得及把目光投向白靈，白靈心裡挺不是滋味，雖說原本就沒打算看這個人會作何反應，不過反而對自己露出一副無言以對的態度她還是不太開心的。
就算只是奉承也誇一下我啊……她覺得自己挺自私的，低下頭，想著睡一覺應該就忘記了，不過事實證明自己睡不著，那睡到下午的作息已經糾正過來了。
地上地板是黑色的，和這個人的眼睛顏色有點接近，上面有些反光，於是就更像眼睛了。
江凌茂是過了十幾二十分鍾才察覺不對勁的，他本來覺得白靈一直就是這樣寡言少語的態度所以沒什麼，知道他發現了她腦袋埋在膝蓋裡，身體好像有點發抖。
生氣了？
這是他最開始的想法。不過說是生氣又好像是別的什麼，他思索了一會兒，總結為三個字：不甘心。
原因的話他不久也猜到了，他才想起自己嘴上光顧著說白靈壞話，一句表揚的內容都沒有了。
果然是個孩子，他這麼想著，一個沒忍住“哈”了一聲。
他正在思考用什麼方式安慰這個小姑娘會比較好，琢磨到最後只拿了本桌上的書起身彎腰遞給她：“今天也能稍微輕鬆點了，謝謝你啊，看會兒書嗎？看你也睡不著。”
語氣平靜而溫和，這個人從最開始就是這樣啊，明明感覺應該是那種極為活潑的個性，到了白靈面前也會盡力壓制住那份會讓殺人犯小姐不快的樂觀。
“嗯。”白靈接過書，看著那厚厚的頁數有點佩服寫這本書的人的腦洞。
一個不注意，她也彎起了嘴角，笑得靦腆，又顯得有些疲倦，不過這並不妨礙那讓人著迷的樣子。
“果然笑起來比較可愛啊……”江凌茂研究了一下，手又不自覺地碰上白靈的腦袋了。
“為什麼總是摸我頭……”白靈看了一眼那有大又壯的手。
“不喜歡嗎？我只是想表示一下友好而已啊。”
“啊？隨意。”
江凌茂也算是稍微有點摸索出白靈話語裡面的意思了，只要不是明確的拒絕，這種含糊的回答基本上就是允許他的行為了。
真是個不坦率的傢伙啊，他心想著，不過轉念一想也是，有過那樣經歷的人怎麼可能完全暴露自己的心聲呢。
……
一天的工作結束，下班時間自然是早就過了，不過還好，今天至少沒有忙到深夜。
與此同時白靈也把書看完了：“是個讓人討厭的悲傷的結局呢。”她趁著江凌茂伸懶腰的時候說道，手上順便摸了摸江凌茂插在倒數幾頁的書籤——那一個正好是結局的轉折點。
“所以我才不願意看下去啊，”江凌茂把電腦關機了，“自己腦補一個美好的終章多好。”他接過白靈遞還給他的書，依舊放回原位。
“你這麼喜歡happy ending的嗎……”白靈還記得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他給自己看的那本書，最終的結局是很美好的，書籤也放在了最後一頁。
“對啊，算是個執念吧，”江凌茂又一次頭往後仰看著天花板，“周週轉轉最後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也好達成願望也好，這才是應該有的人生啊！”
仰天長嘯般的感嘆，連白靈都幫他慶幸這辦公室是隔音的，不然這中二的發言一出這位獄長先生怕是就沒有尊嚴一說了。
白靈一言不發看著他自娛自樂，最後送上一個意味深長的“哦”。
“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江凌茂穿上外套拿起公文包，裡面不知不覺又多了很多檔案，“你也回去睡覺吧，現在的話巡邏的人應該不會發現。”他又摸了摸白靈的腦袋。
“哦，”白靈盯著他又看了一會兒，“我送你回去吧，過會兒再回來。”
“啥？”江凌茂發了會兒呆，他倒也不是介意白靈出去，甚至說她就算不回來就此與自己分別他也沒意見，不過……送他回家是什麼情況？
他心想著自己最近遇到的小偷還真不算少的，又加上白靈的“眼神攻勢”，最終還是妥協了。
結果路上真的被白靈逮住兩個小偷，那架勢，就差被弄斷氣了，還是江凌茂讓停手的，順口說了句：“別做回老本行啊喂。”本來也沒多想什麼，不過白靈貌似是聽進去了。
他本想順便邀請白靈來自家坐坐的，順便讓她看看自己的兒子也行，不過白靈貌似是死也不想進去，所以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江凌茂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白靈為什麼拒絕吧，“不太願意看見父子相處的一幕”，就是這樣幼稚到不行的原因。歸根結底，白靈只是覺得羨慕罷了。
有親人有朋友，這也太讓人羨慕了啊。
白靈看著找鑰匙的江凌茂，直勾勾地看著：“我覺得我也可以試一下寫書。”她思考了一下，回憶起之前自己厚厚的手稿。
江凌茂愣了愣神，最後還是笑了笑：“那我看好你啊。”其實他真的挺期待的。
之後的事情是一路暢通的，白靈一兩個月後就把書寄給了出版社，讓江凌茂好好見識了一把什麼叫秒速同意還直接把白靈拉去了出版社。
——說來可笑，那是白靈第一次獨自從特級區出去，其實她本來想讓江凌茂代勞的，不過誰讓這個忙得不行的人一臉的不願意還直接從暗道把她丟出去了呢。
之後的出版之類一系列的事情全部暢通無阻，甚至連銷量都在沒有過度推薦的情況下好得驚人，在江凌茂讀到自己的書的時候，她還是很開心的。
只依稀記得，那第一本書裡，就算是作為唯一的反派的那位殺人犯，也拋下過去，過上了新的生活……
“說起來其實我應該算是你爸爸一樣的存在吧？”
“嗯。”
“叫聲爸爸試試看？”
“江大人。”
“……我錯了你把稱呼換回來謝謝。”
——說起來那段時間還有這樣有意思的對話呢。
……
“你這傢伙失蹤了這麼多年還要不要臉啊？嗯？”
“莊……莊老闆你冷靜啊別鎖我喉啊啊啊！小白救命！”
“嗯……莊斂先生加油～”
今天酒吧裡沒別人，應該是任性的秦楠為這幾個人封場了吧，還是吧臺上最側面的三個座位，莊斂追著江凌茂不放，白靈在一旁笑著打氣助威。
“啤酒和威士忌來咯，莊先生算了算了消消氣消消氣。”秦楠送酒過來，看著眼前的景象也是挺愉悅。
面前這三個人也都是千杯不倒的強大傢伙啊，有一次前面堆了一大堆輩子都不見醉的，他看著這幾個正高興的人，看來這次他們應該是奔著破了自己創的記錄來的。
“這貨就得好好教訓，來來老實交代這麼多年怎麼一點回應都沒有？”
“莊老闆你沒醉啊為什麼在發飆啊啊啊！啊痛痛痛別敲腦袋。”
“好啦好啦乾杯乾杯～莊斂先生喝完酒再教訓啦～”
“小白你就不考慮從根本上救一下我嗎？”
“江獄長活該啦。”
對話連綿起伏，也都是些沒什麼意義的鬧劇，一個人憋不住笑了，三個人就都笑開花了。
和著酒吧裡的背景音樂，打打鬧鬧最終都化為了笑顏，老年人啊中年人啊，這日子真是好過。
“你們一來我就得貢獻出所有庫存啊……”秦楠檢查了一下，發現冰箱都快空了，這幾個人也只是稍微有點臉紅而已，“不過太好了，久違的三人組合！尤其是莊先生啊這幾年都沒見你來。”他呲著牙笑，又送上了幾瓶烈點兒的酒。
笑聲此起彼伏，對這幾個人來說都是久不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