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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抓來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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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繼倫抓了人,帶回府,正準備用大刑侍候,挖出販賣私鹽的團伙線索。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審問,一個讓他吃驚的訊息,傳了過來,太平府數十個村寨,驅逐他派去搜查私鹽的人馬,甚至有些村寨還發生了械鬥,互有傷亡。還沒來得及把各地情況問個遍,另一個更讓他吃驚的訊息傳來,太平府四路黃姓土巡檢,皆擅自領兵離開轄地,向太平府城開來,這訊息讓馮繼倫臉都白了。

太平府雖然改土歸流,可是遺留的小土官還有不少,多是黃姓。別看他們都只是小地方長官司、巡檢司,但他們是真正的地頭蛇,這一帶的土人,多以他們為尊。朝庭給他們每個人配額的土兵不多,然而四個土官合起來,人馬就比駐紮在太平府的朝庭正規軍多了。這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們一旦鬧事,這地方肯定會有很多人響應。

“為何這四位土巡檢,會突然一起離開轄地,奔赴府城?”馮繼倫問報信的人,他實在想不明白,這些土巡檢,自從歸順朝庭以後,都挺安靜的,這是受什麼刺激了。

“聽他們軍中傳言,說四位大人的族叔,被大人您抓了!”報信的人說道。

“他們的族叔?誰是他們的族叔?”馮繼倫驚問。

最近馮繼倫抓的人有些多,一時想不起來,正皺著眉頭思考,伍雲鄂也匆的趕來了,“馮大人,馮大人,大事不好了,思明府那邊差人來報,說我們抓了大土司的叔父,令我們速速放人,否則大土司便不客氣了。”

這樣,很快就對上號了,“難道,昨日我抓的那個思明府的人,竟是大土司的叔叔?”馮繼倫雖然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可是也知道如果真把黃子琦的叔叔抓了,那絕對是捅了個大蔞子。不由分說,急忙往城西關押人的地方跑去,伍雲鄂當然也只能跟著跑過去。

監牢之中,那中年人和青年人被關在一起,因為還未審問,他們暫時還沒有被分開,兩人神情從容,一點也沒有被抓之後害怕的樣子。馮繼倫跑過來,看著那中年人問道,“你,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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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看著他,然後指著自己,“你是問我嗎?你怎麼現在才想起問?”

“你別羅嗦,快回答我?”馮繼倫因為慌張,卻連禮貌也忘了。

“就你這態度,我需要回答你嗎?既然把我抓來了,後面的事情,就不是你想怎麼辦,便能怎麼辦的了。馮大人,你護主心切,可是卻失了理智,這回恐怕你不好收拾局面了。”中年人昂首挺胸,神情不屑地看著馮繼倫說道。

“你,你,你是黃世仁,黃大土司的叔叔?”那邊伍雲鄂,指著中年人,手指顫巍巍地問道。

“對,正是我?怎麼樣,馮大人,伍大人,還要不要審問我?我來太平府瞭解私鹽販賣之事,本來是想要解決你我兩府的問題,馮大人你好威風,話都不讓黃某多說幾句,直接就抓人。”黃世仁搖頭說道。

“誤會,誤會,黃大人,黃大人,都是誤會,我們這就放了你,你趕緊出去,你那幾個族中晚輩,不明就裡,已領兵赴府城而來,你幫我們勸勸他們,不要亂來,不要亂來。”伍雲鄂驚慌失措地說道,黃世仁雖然只是黃子琦的叔叔,並沒有什麼實職,可是他很清楚,黃世仁剛剛代表思明府去北京朝貢,受皇上接見,欽賜四品散官,理論上來說,黃世仁的地位比他這個小府城的知府還要高一些。而黃世仁身份最敏感的不在這裡,他是思明府的長輩,也就意味著在廣西南邊無數大大小小的黃姓土司中,他從輩分上來說是最尊貴的。這樣一個人,卻被馮繼倫不分清紅皂白給抓了起來,難怪幾個黃姓土巡檢要舉兵而來呢。如果接下來有人來報,黃子琦領大兵渡過左江,來向他要人,他都毫不意外。

馮繼倫心中那個鬱悶啊,不用動腦子想都知道,這絕對是個陰謀,黃世仁怎麼偏偏會出現在三況村,這個販私鹽最多的村。怎麼偏偏三況村的鹽就是由他賣過來的,他還說是要來解決私鹽販賣的問題。怎麼他一被抓,幾個土巡檢就知道了,而且那麼快信就報過來了。可是,人確實被他抓了,人家一開始也就說了,認為鹽政有問題,私鹽很難禁。馮繼倫知道,黃世仁來這裡之前,肯定已經蒐集了不少資料,說不定給廣西三司的書信,都已經送到新任的巡撫手中了。這也就意味著,即使他指責黃世仁是販賣私鹽,擾亂地方,巡撫那邊也不會相信的。他們只會認為,黃世仁是代表思明府,希望來解決問題的。這下好了,人家誠心誠意來幫助解決問題,你們卻把人給抓了,而且態度很粗魯,行為很不敬。馮繼倫也只能卑身下氣,懇求道,“黃大人,馮某有眼不只泰山,誤抓了黃大人,馮某向大人道歉。我們這就請大人出去,護送大人回思明府。”

“我不出去,我就在這裡等著,你們不審問我,便讓巡鹽御史來審問我。你們說我妄議鹽政,那我就直接問問巡鹽御史,我是不是妄議鹽政了。你們多少府州,數百萬土民,高價賣劣鹽,思明府可以不管。但土民們到思明府採買一些鹽,你們卻大動干戈,抓人、繳鹽、罰款,我來想幫你們化解此困局,你們索性連我也抓了。你們很厲害,你們很果斷,我黃某人佩服,佩服。你們做得很好,我被抓的訊息傳回思明府,我家琦兒一定會害怕的,原來他還猶猶豫豫,不忍心切斷民間私相購售私鹽,不忍見僮瑤土民被鹽販盤剝,這下他就看清楚了,朝庭鹽政不能亂,諸位大人維護法度的決心不可撼。為了我這老頭子的安全,他肯定會下令禁止所有思明府精鹽出境的。”

馮繼倫一聽黃子琦會下令禁止思明府私鹽出境,反而心中一喜,便說道,“既是如此,那就更好了,只要思明府主動斷供,其他一切都不是問題。黃大人,那我們趕緊護送您回去,免得黃大土司擔心。”

伍雲鄂卻忍不住想罵,不過還是只敢在心裡罵,“你這個白痴啊,私鹽已經氾濫幾個月,幾乎所有百姓都知道私鹽又好又便宜。可是突然斷了,黃子琦會那麼好心,自己背鍋?肯定私鹽一斷,到處便會傳開流言,是各地官商勾結,不欲百姓買便宜的好鹽,只能高價買官府規定的劣鹽。你送走了黃世仁,擋住了思明府的私鹽,最後換來的卻是幾個府數百萬民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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