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都停下…”
兩軍直至相距不過一里地兒時，騎在馬上的秦首領才舉起拳頭大叫道。
隨即隊伍中就跟著傳出一聲聲的狼嚎，好一會兒，整個隊伍才徹底停下來。
放眼望去，只見竹山城東的曠野上，兩支人馬就如一大一小兩塊蠕動的巨大黑布一般，讓城頭上的士紳地主們，頭皮都是一陣的發麻。
剛開始兩隊人馬還十分的吵了，可對峙了片刻後，逐漸的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收斂了嬉笑，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不自覺的握緊了手中的兵刃。
一時間，場面甚是詭異，而直到此時，才有了一絲大戰前的肅殺氣氛。
人馬過萬無邊無沿。
整個竹山縣，怕不是也就縣城附近，才能容下這麼多人好整以暇地排列開來。
看著明軍那龐大陣容，一眾好漢心中都有些打鼓，一些剛加入不久的青壯，雙腿更是直打顫。
孰不知對面的衛所兵，同樣有這種感覺，覺得反賊太多了，多得一眼都望不到盡頭，導致未戰有些人就開始打起了哆嗦。
顯然身在其中，大家都只看到了對方陣容的全貌，而無法看清己方的陣容。
不過在城頭上的戴東旻，卻看得真真切切，反賊的人馬明顯比他們少了一半，頓時信心十足起來。
他卻沒看見，反賊個個長得牛高馬大手上都拿著兵刃，有一小半人還身穿甲冑。
反觀城下的衛所兵，除了各武官的家丁和標營的兩千人馬，其他人幾乎都只拿著一杆破槍。
“巡撫大人有令，殺賊一人，賞銀一兩，斬殺賊首小華王者賞銀千兩。”
城頭上一眾衙役捕快紛紛大喊道，就連一些士紳都扯著嗓子跟著嚎了兩句。
“將士們，立功受賞，就在今朝，給我殺呀！”
鄖陽指揮使耿庸，也知道不能拖太久，更不能讓對方先衝殺過來，再聽見牆上的喊聲後，鏘的一聲就拔出腰刀，向前一指爆喝道。
一眾武官也紛紛拔刀吆喝起來。
“衝！”
“都衝！”
“衝上去，不要停，哪個賴在後面，老子砍哪個…”
“衝啊！”
不多時? 兩萬多衛所兵終於在武官的催促下，如決堤的洪水一般? 揮舞著兵刃? 嚎叫著向前衝去。
“兄弟們，吃酒喝肉，睡娘們兒就在今朝? 隨老子殺呀！”
秦宇同樣不敢呆在原地防守? 等對方衝上來? 拔出長刀大吼一句，就拍馬衝了上去。
秦鐵等五十名會騎馬的少年，則是緊緊的護衛在他左右，然後是八百老少年兵，以及牛隊虎隊。
牛二的五千人馬位於左翼? 黑熊等一眾土匪和三千多青壯則位於右翼。
野戰不比攻防戰? 必須要精銳敢死之士? 帶頭衝殺? 以點破面，爭取一舉將對方擊潰? 所以秦宇也不敢有絲毫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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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那幫英雄好漢和剛招募不久的青壯，萬一拉稀開溜? 哪怕他們再結陣防守? 也會被士氣高昂的衛所兵淹沒。
轟！
兩股洪流很快就撞在了一起，天空都彷彿為之變色，陰沉了起來。
“殺！”
秦宇這次也著實是拼了，仗著身上套著一套鎖子甲，外面又披了一套棉甲，加上騎在高頭大馬上，帶著五十騎竟率先衝入了陣中，左劈右砍。
果然，少年們見華王都這般勇猛，紛紛舞動著雙腿，一臉猙獰的殺了上去。
反觀各級武官，雖然也騎馬夾雜在陣中，但卻幾乎都落在了中間，甚至是後面，只有少數人帶頭衝殺。
八百少年跟在秦宇身後，都是將火銃背在身後，換上了長槍，衝殺上去後，就是一頓猛戳。
加上牛隊虎隊的八百大漢，也個個悍不畏死，片刻間就將中間的衛所兵殺的膽寒，向後逃去。
這一逃，頓時就引起了連鎖反應。
這種幾萬人的混戰，只要有一個人轉身先逃，武官沒有及時砍殺制止，周圍的人就都會受到感染跟著逃。
結果就是一傳十，十傳百，最後演變成全軍大潰逃，到那時，那怕孫武在世，都只能跟著腳底抹油，隨波逐流。
“快跑呀！”
“啊…”
看著雙方才剛一交戰，自己的這方人馬就亂成了一鍋粥，四處亂串，導致互相衝撞，踩踏死傷者不計其數，城頭的一眾士紳都張大了嘴。
“這…這…怎麼如此？”戴東旻更是目瞪口呆，結巴的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剛才他看得清清楚楚，反賊也只是中間的那一小撮人，率先衝入陣中亂殺一通。
結果左右兩翼的人馬還在奔跑，都還未開始廝殺，中間的人馬就開始潰敗。
而等左右兩翼的人馬廝殺在一起時，潰兵剛好蔓延了過來，害的其他人竟然不問青紅皂白，也跟著逃了。
“大人，潰兵衝過來了，快關城門吧，不然反賊也會跟著掩殺進來的。”
“對對對，快，關門…”
“趕緊關門，絕不能讓反賊跟著衝進來。”
一眾士紳清醒過來後，都是急得直跳腳。
戴東旻這時也反應了過來，看著朝城門口逃來的無數潰兵，趕忙大叫道。
其實哪裡需要他們招呼？
城門洞子裡的捕快衙役看著不遠處衝來的衛所兵，幾乎第一時間就拼命的將兩扇大門，向中間合攏。
沒辦法，一旦等潰兵源源不斷的往城門湧進時，再想關門就關不上了。
“等一下…”
“不要關…”
跑在最前面的衛所兵，眼看就要衝到城門口了，卻見兩扇大門正在快速合上，急的是大吼大叫。
衙役捕快們卻不會管他們的死活，趕緊將大門合攏，幾人合力抱著門栓，快速的拴上，配合的那叫一個默契。
直到關上大門，眾人才重重地松了口氣，隨即又趕忙組織人手搬石塊木頭泥袋，將城門徹底堵死。
砰砰砰…
“我操你娘…”
“狗日的，老子日你十八代祖宗，快開門呀！”
衝到城門洞子裡的衛所兵，只得一邊捶著大門，一邊破口大罵。
這時即便想轉身向其他地方逃也辦不到了，因為後面的人也擠了上來，將前面的人推著都抵在了大門上。
片刻工夫城門口就足足擠了兩千多人，外圍的人見狀這才向著兩側逃去。
“全知縣，這裡就交給你了，本官要出城去收攏潰兵，擇日再戰。”
戴東旻只是匆匆地交代一句，就帶著幕僚和上百名親兵，火急火燎的朝西城門而去。
竹山知縣一臉懵逼，一眾士紳地主，同樣急著團團轉，心裡都大罵不已。
因為巡撫大人說的信心十足，又有這麼多官軍，導致大家都沒有跑路的準備，現在當真要被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