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青年人走上來,用卸下的門板抬著黃克誠等人進村。
鄭毅全程陪在旁邊,手扶著門板就如同扶著靈柩一般,他的心真的很疼。
黃克誠和陳大義等人,召集出來的時間都不算太長,但透過短短的時間接觸,鄭毅就知道他二人是真正的醫生。
因為他們有醫者仁心,也有醫術和手段,未來將是他們這個團體中的中流砥柱。
只是沒想到,才短短的一個月時間,黃克誠就死在了那些土著蠻人手中。
這怎麼能讓他不心痛不已,未來的大醫就這樣提前隕落了。
復興號召集出來的,也一樣是人啊,都是有血有肉的。
他從召集出第一個人開始,就一直當他們是親人。
鄭毅的雙眼血絲沒有絲毫衰退。
就這麼扶著門板往村裡走。
他要將他們都送回家中。
黃克誠是一個人,出來後就在醫舍居住。
在最後一程的時候,鄭毅帶他重新來到醫舍。
對於一個醫生來說,醫舍就是自己的家。
商站的朱友存,是和妻子一起被召集的。
他是要送到自己家中的。
朱林氏得到訊息趕來。
看到朱友存的慘狀。
立刻就頭一歪暈倒。
老魏幫她推拿半天才緩緩甦醒。
抱著朱友存的就嚎哭起來。
聽得鄭毅都忍不住心酸。
只能偷偷抹掉眼淚走出來。
走到海邊,看著還未結冰的大海。
禁不住滿心的悲痛,對那野思迷更加的恨了。
紀靈昀從後面跟了過來,靜靜地站在他身邊沒有說話。
溫暖的手掌主動伸出,擔心的牽住了他的手。
“他們是怎麼下得去手的?明明是去為他們治病的啊!”
鄭毅咬著後槽牙,盯著前方霧濛濛的大海輕聲問道。
他相信黃克誠為人治病,絕對會盡心盡力,做好一個醫生的本職,對得起天地良心。
也能幫助無數人祛除痛苦,讓他們擺脫病痛。
就是這樣的好醫生,為何有人下得去手?
難道這時代真的就沒有人性嗎?
“志恆,不要難過了,這世界本就沒太多公道,尤其是這律法都沒有的地方。”
紀靈昀緊緊抓住他的手,又想起自己滿門被滅的情景。
大明朝都尚且如此,又遑論這偏僻的蠻夷之地呢?
苦夷苦夷?並非只是音譯,也代表這裡真實現狀。
生存苦、生活苦、活著苦、死了也是苦。
不通禮儀、不曉事理、不明道義是為夷。
兩個字,盡皆將這座島的現狀描繪出來。
鄭毅輕輕地舒了一口氣,伸手攬住了紀靈昀。
紀靈昀身子僵硬了一下,但沒有掙扎,反而順從的靠在他身上。
兩人就這樣在海邊站了很久、很久......
靈堂已經擺好,鄭毅換出香燭紙錢。
帶著全村的人對死者進行了祭奠。
關月芬等人一路逃往回來。
好幾個兄弟沒能帶回來。
但鄭毅保證絕對會帶他們回來。
到了晚上的時候,一對馴鹿騎兵衝回村裡。
王崑山接到鄭毅的海東青傳書就立刻帶人趕了回來。
帶著手下的兄弟,祭奠了黃克誠他們的靈柩。
然後帶著關月芬、馮哲等人來到鄭毅這裡。
“跟我說說吧,我需要知道一切!”
鄭毅坐在火爐旁邊沉聲問道。
“是!首領,事情是這樣的......”
關月芬將他們一路的情況事無巨細一一道來。
一個月前,他們北線醫療隊從華夏村出發,到了北面二十多裡外的拓拓部。
這個部落的人很少,但是對於漢人非常的友好,黃克誠為他們治療族人,對方也是很感激。
拓拓部在向北是黃鹿部落,這個部落的人善於御使馬鹿和馴鹿。
因為更北面還有個灰鹿部落,是以他們就取名叫做黃鹿。
黃鹿來過華夏村,也被鄭毅封為百戶官。
而且從華夏村一路護送他們到這裡。
黃克誠為黃鹿部的醫治同樣很完美。
之後是泥堪、尹拾布、灰鹿、兀達布等十幾個部落。
在五天前,他們到了東北部位置的大部落野黑迷部。
因為有前面部落的帶領,野黑迷部熱情的歡迎了他們。
還請他們喝酒,召開熱情的歡迎宴會,看起來一切都沒問題。
野黑迷的人數不少,有四百多的族眾,控制著周邊百多裡區域。
那野黑迷族長達吉不停的口中說著對中原的仰慕。
表示必定要去華夏村拜訪天朝的總督大人。
雙方的交流和平又和諧,誰都不會想到後來的事情。
當天夜裡,一個身影就偷偷的摸進關月芬的營帳。
企圖對關月芬不軌,被關月芬當場給擒了下來。
這人正是達吉的兒子,也就是那少族長忽魯。
為了維持良好關係,關月芬就將忽魯交給了達吉。
達吉也忙不迭的跟她道歉,表示會好好管教兒子。
就這樣,黃克誠在野思迷部治療了一天。
人數比較多,打算第二日再呆一天。
誰知當天夜裡就出了事情。
達吉、忽魯父子大人偷襲。
當場就殺了商隊兩個人。
關月芬帶著護衛隊拼死抵抗。
但是人數實在太多,朱友存被殺了。
不忍心將朱友存留在野思迷部落裡。
他們合理帶上朱友存的屍體闖了出來。
一路向南,打算沿著來時的路線向南。
野思迷部落的人在後面瘋狂追趕。
灰鹿部距離野黑迷部落比較近。
也不知道是不是收到野黑迷的指使,帶著灰鹿的族人攔住了關月芬的去路。
後面有野黑迷的追兵、前面有灰鹿部落擋路,當即展開了混戰。
殺了野黑迷和灰鹿十多人,但護衛隊也損失了三人。
尤其是亂戰之中,黃克誠和小大夫也被殺了。
關月芬一箭射中忽魯的眼睛,將他們逼退。
將那三個小大夫和藥童埋在雪堆裡面。
就帶上黃克誠和朱友存屍體一路回來。
野黑迷一直追到黃鹿部才停下。
參與追擊的除了野黑迷。
還有灰鹿、兀達布的人。
關月芬也想不清楚,這些是剛給他們治過病的,怎麼掉頭就幫著別人殺恩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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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鹿部落還算仗義,幫他們擋住了野黑迷跟來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野黑迷後面也沒有繼續追。
他們帶著黃克誠等人的屍體才順利回來。
“首領,這都怪我,都是我沒有保護好黃大夫他們!”
關月芬說完,再次自責的哭了起來。
回來的一路,他們也沒少吃苦。
但內心更是充滿了自責。
他們是保護醫療隊的。
如今醫療隊都死光了。
他們卻無能為力回來。
如何能不讓關月芬自責萬分?
如果有可能的話,她希望躺在那裡的是她自己。
“小關,你也不要自責了,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說起來還是我大意了,應該自責的應該是我才對!”
鄭毅起身,拍了拍關月芬的肩膀安慰道。
他確實很自責,因為醫療隊是他組建的。
只顧的恩威兩步走,卻沒考慮到人心難測。
就連關月芬都不清楚野思迷為什麼會攻擊他們。
鄭毅也想不出來,野黑迷為何會突然動手。
但是無論是因為什麼,這事請不能算完。
鄭毅再次坐回火爐旁邊,沉吟了片刻喊道:“王崑山、關月芬!”
“到!”
“到!”
王崑山和關月芬條件反射起身應道。
“去精作坊和精工坊,讓他們準備相應的軍械物資,三日之後我們為黃大夫他們下葬,五日後我將親率兩百馴鹿騎兵、一百刀盾兵、一百弓箭兵出征,不血洗野黑迷三部,我心難安!”
鄭毅盯著跳動的爐火咬著牙根吩咐道。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血債要血償。
“是!我們馬上去準備!”
王崑山帶著關月芬出去。
整個華夏村的晚上忙碌起來。
尤其是精工坊和精作坊兩處。
打鐵和鋸子的聲音整晚沒有停下。
每個人都面色嚴肅,目光帶著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