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多鐸在土樓退兵的那一刻，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讓漢軍營拖住敵人，而他則率騎兵北上草原。
但是作為一員帶兵幾十年的主將，他覺得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戰馬的狀態。
從昨日到現在，戰馬可以說是沒有過什麼進肚，現在幾乎已經快到極限了。
一個成年人，一個騎兵，光是自身體重就將近了200斤，如果再加上馬具鎧甲，以及武器，加起來馬匹要負重300斤甚至有的400斤。
要知道這些馬體本身的體重也就是五六百斤，大多數是500多斤，600斤那算是上等馬。
連續兩三天沒有糧草進肚子，馬匹又不是鐵打的，早就撐不住了。
其實人也快撐不住了，這就是他殺馬的原因。
不只是馬要休整，要吃食，人也要。
兩天一夜的折騰，讓清軍人馬都已經到了極限。
所以清軍在天還沒黑，吃完豐盛的馬肉大餐後，安排好警戒就睡下休息了。
但是強敵環恃，終究還是沒敢放心大膽的睡，所有人都和衣著甲枕戈待旦而眠。
夜半子時，清軍的營寨大門悄悄開啟，清軍牽著馬小心翼翼的往外走，他們並不是要跑，因為現在的馬真的跑不了，都快餓死渴死了。
他們只是想把馬牽去吃草而已，順便也飲一下。
他們並不敢騎行，因為騎行很容易有馬蹄聲，他們只是牽著馬慢慢的走著，小心的走著，朝著早就看好了水草之地摸黑前行。
他們此時之所以不敢跑，那是因為如果被敵人察覺了，他們還有營寨可以撤退。
如果因為馬力太弱跑到途中被敵人追上了，那就沒有任何後路。
所以在馬力沒有恢復之前，他們不敢跑，也跑不了。
但是，雖然在出營之前，已經派出探馬偵察周圍有沒有敵人，確定沒有了才敢出營。
但縱然如此，也不可能幾十幾百人來放牧這幾千匹馬，他們冒不起險。
所以基本上每匹馬一個人，除了死在土樓下的人馬以外，現在大概還有三千多點人馬，全部半夜牽著馬出來放馬來了。
如果遇到襲擊，他們最起碼還能上馬反抗，或者還擊。
“沒有糧草就已經被逼到這份上了，可見自古以來，斷敵軍糧草就是制勝之法寶是對的。”
看著在月色下，將馬牽到河邊準備讓它們喝完水再吃草的清軍，朱媺娖小聲的說。
陳秋微笑著跟她討論起一個問題：“坤興，你覺得多鐸在不在這些放馬的人裡面？”
朱媺娖想都不想：“應該不在吧！
他是一軍主將，如果連他都出來放馬，那麼沒馬的就會懷疑他是否要捨棄自己了。
要知道他們現在也只有一半的人有馬！
多鐸不可能出來放馬！”
朱媺娖說不可能出來放馬的理由，是因為沒有馬的人會擔心變成棄子，被放棄，卻不會說多鐸是因為主將身份尊貴才不出來放馬。
這完全是從軍事角度上，考慮的。
最起碼軍中主將這個時候是不應該出來的，理由還真的是朱媺娖所說的那樣，他不在營中會引起軍心大亂。
“那麼，現在我們去攻擊這些放馬的，他們有沒有膽子棄多鐸於不顧？”
陳秋再次考校她。
這根本就不用想了，以清軍的軍紀，敢拋棄主將逃命的，就算回去了也是個死。
這些時間一直惡補清軍習性的朱媺娖，自然清楚這些清軍就算是被攻擊，也不會捨棄大營裡面的多鐸自己逃命。
“所以，無論這些人怎麼跑，只要多鐸還在大營裡，那他們就不敢跑遠。
只能是想辦法跑回大營。
那麼接下來到我們上場的時候了，不能讓他們真正的把馬給飲夠，吃飽！
傳令下去，開始幹活了！”
清軍既然是戰戰兢兢的來飲馬和放馬，當然是會有警戒哨，但是對於暗殺摸哨這種事，杜風雨的手下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月光很微弱，但就算再微弱，有一群人排成幾排，黑壓壓的從遠處慢慢壓過來，還是很容易讓人看見的。
但是等看到了那一刻，已經晚了。
“敵襲！”
“敵襲！”
“敵襲！”
清軍的放馬人，也就是騎兵，在聽到示警之後迅速上馬，就想策馬集結，或者策馬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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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馬不動。
沒錯，馬不動。
沒有餓過肚子的人，是理解不了一個餓了兩天一夜的人看到米飯會有什麼反應。
同理，一匹餓了兩天一夜的馬，而且還是經過多次作戰，長途奔襲體能消耗巨大的馬，在兩天一夜的長時間作戰裡沒有水喝沒有草料吃，已經熬到了極限，再熬一個晚上可能就要死了。
對這個時候的馬匹來說，求生的本能勝過一切。
現在眼前是水，水邊有豐盛的水草，站在戰馬的角度，這每一叢水草都散發著甜美的氣息，嚼動的每一口都是幸福。
這個時候你突然爬到它馬背上，想要它集結作戰，可能嗎？
有一句老話是這麼說的，想要馬兒跑，就要給馬兒吃草。
一批餓狠了的馬，它的眼前就只有青草了。
當騎兵策不動餓極了的戰馬時，有多絕望。
“不怕，夜晚火槍兵最多只有一輪彈藥，就算戰馬不動，我們手拿刀槍，就算不騎馬也可以衝過去跟他們拼了！”
“扯澹，用刀扎馬屁股，先讓馬動起來！”
清軍紛亂的吆喝聲在夜空裡很響亮，甚至驚動了他們的大營，但是接下來的槍聲，讓他們的大營徹底沸騰。
讓那些放馬的清軍失望的是，火槍隊並不是只能發射一輪彈藥，他們現在使用的是定裝彈藥，每一個小紙包裝的藥量都是固定的，不用看都可以很好的裝填。
而且他們是三段射擊，三個佇列輪番射擊以及裝填彈藥。
所以在擁有最新式燧發槍，定裝彈藥，輪換射擊下，這些突然遭到襲擊雖然亂做一團但依然勇敢的自發組成小陣型進行反擊的清軍，在付出一部分敢於直面進攻甚至進行反攻的勇士性命後，終於在連續不斷的三段式火槍射擊中徹底崩潰。
剩餘的清軍騎在馬背上，扎著馬屁股讓馬跑遠了，打贏的方向有敵人的火槍手不能去，只好朝其他方向跑。
這一批成功逃跑的清軍，少說也得2000！
留下了一地的人和馬的屍體。
“別管那些跑了的人，先把這些死馬活馬都給弄回去再說。”
陳秋一揮手，在他身後早就蓄勢待發的五百騎，馬上朝著潰逃的清軍跑的方向追了出去。
而且，偶爾還遠遠的開上幾槍，讓前面崩潰奔逃的清軍聽得見後面密集的馬蹄聲，也聽得見後面火槍轟鳴，讓他們知道後面追的都是誰！
多鐸此時，在大營之中坐立難安，他不敢確定現在自己應不應該立刻點齊兵馬出去支援外面的人。
可自己那批放馬的騎兵，這麼久為什麼沒有人回來報信，也沒有人跑回來。
為什麼聽到槍聲派出去檢視情況的人也沒有個迴音？
在營寨的望樓上，看著淺淺月色下的野地，除了密集的槍聲，別的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到底什麼情況了？
駱養性也在猜測，外面放馬的騎兵，到底怎麼樣了，能不能活著回來？
或者說活著回來的能有多少？
如果外面的騎兵全軍覆沒，那多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