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喀嚓、喀嚓。相機按下快門的聲音在走廊裡突兀地響起,湯臣碩挑起劍眉,朝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
伊柔從曝出豔照門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本來以為事情就此淡去了,卻還是有狗仔不死心地掘地三尺找出伊柔的下落,跟蹤報道她的最新動態。
外界有傳聞伊柔到新加波避世隱居,沒想到伊柔這段時間在帝都經歷了人生最低谷,車禍,喪子,殘廢,失憶,患精神病,出現婚姻危機……
這些資料要是交到主編手裡,肯定能拿到豐厚的獎金,狗仔可不想放過這麼勁爆的新聞,被發現的那一刻還意猶未盡的在抓拍。
“站住!”湯臣碩蹙眉,明珠醫院的安保工作向來不錯,卻不想還是被人混了進來。
狗仔見此拔腿就跑,湯臣碩掏出手機通知保鏢攔住他銷燬照片並封口,言簡意賅,然後結束通話。
伊柔沒有動,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其實湯臣碩那巴掌打下去的時候,幾乎沒有用力,手掌擦過臉頰,帶著一股風,撲向伊柔的俏臉,心驀地緊縮了一下,像是玻璃碎片割到了那塊最嫩的心頭肉。
臉頰不疼,但是心好疼,好疼……
湯臣碩目不轉睛地盯著伊柔,看著她那雙如蝶翼般的長睫毛幾下撲閃,豆大的淚珠控制不住地落下來,那一顆接著一顆的,淚水飛濺。男人抿了抿唇,五指收攏,拳頭青筋突起,似在隱忍。
“湯臣碩,我們這樣,還能繼續走下去麼?”
伊柔再度抬頭時,眼眶紅紅的,但是已不再流淚,她討厭這樣的相處模式。
他們這段感情,早隨著孩子的死去,形成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男人眉頭深鎖,緊緊地揪住伊柔的視線,眼神中有驚詫,亦有乏意。
伊柔沒有想到頭來她還是及不上容傾城,想必那個女人此刻在房裡定是得意的在笑。
她知道自己處在失控的邊緣,在這麼鬧下去,就真的不像她了,沒有理睬男人,她轉身,拖著瘸腳,慢慢地離開長廊走道。
這大概是湯臣碩第一次用這麼深遠隱忍的眼神目送伊柔逐漸消失在視線範圍的削瘦背影。
伊柔邊走邊擦掉臉上的淚痕,她要堅強,她要獨立,她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其實冷靜下來,伊柔也知道目前這個啞巴虧她是吃定了,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導致容傾城摔下樓的罪人,說出那樣的理由,更是會令湯家顏面掃地,就算她是清醒的,他們也會把她誣賴成瘋子。
容傾城在房裡揚起狡詐得逞的笑臉,暗道,陳伊柔,跟我鬥,你還嫩著!別以為這事兒這樣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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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並未就此落下帷幕,容傾城只走了第一步,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
回到病房,伊柔將門反鎖,兀自一人坐在安靜的角落裡,她雙手抱住膝蓋,黑眸空洞,就這麼一個人靜靜地坐著。
心倦了,淚乾了,這段感情似乎也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了。
門口傳來敲門聲,扣動幾下無人理會,於是開始擰動門鎖,伊柔沒有理會,沉溺在自己的思緒裡。
外面的人煩躁了,喚來護士找出病房鑰匙,打開門,只見床榻的棉被整整齊齊的,屋子沒有人影,走近翻找才發現伊柔躲在角落裡,靜靜的也不說話。
“陳小姐,你涉嫌謀殺,導致容傾城其流產,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一切將成為呈堂證供。”
伊柔茫然地抬起頭,卻見一副冰涼的手銬倏地銬住她的手腕,面前站著兩個便衣警察。
“你們說什麼?”她愣愣的,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請我們走一趟警局。”便衣警察無情地又說了一遍。
“我沒有做錯事,你們為什麼要抓我?……”
伊柔惶恐無措地搖了搖頭,冰冷的手銬像是枷鎖,要奪取她最後的自由,她為什麼要進警局,她不是壞人!
“陳小姐,請配合我們的工作,你有權請律師保釋……”
兩個便衣警察不由分說地將蜷縮在角落的伊柔拉了起來,帶著她走出房間。
伊柔心裡極度慌張,她行動不便,走路緩慢,被拖著走了段路後,死命地抓住便衣警察的手臂,激動地說:“你們抓錯人了,我沒有犯法,更沒有做壞事!”
伊柔的聲音驚擾了病房裡休養的人,他們紛紛探出頭來,伊柔慌了手腳,她向周圍的群眾投去求救的目光,卻沒有人理會她,只是麻木地看著她的好戲,其中有些認出她是誰的,更是議論紛紛。
“她不就是陳伊柔嗎?真沒想到她會在醫院裡,究竟是犯了什麼罪?”
“或許和前一陣的豔照門有關也說不定!”
“你們看她走路的樣子,好像怪怪的,噢,她是不是成瘸子了,怎麼回事啊?”
“……”
伊柔聽到這些聲音後,頓時不敢張揚了,她要向誰求救,她們不踩多一腳已經仁慈了。
湯臣碩終於及時趕到,攔下兩個警察,他嚴肅低沉地喊道:“你們放開她!”
“臣少,這是湯老爺子直接報警立案的,我們也是照上頭的吩咐辦事……”
其中一個職權較高的便衣警察試圖解釋,但看到湯臣碩犀利陰鷙的眼神,頓時沒了聲音。
“我說了放開她,誰讓你們給她上手銬的!”
近乎怒吼的分貝讓整條長廊的氣息都森寒起來,誰也不敢靠近得罪了這位爺。
“呃,是我們冒犯了,快解開,解開。”
說話的人用眼神示意摁住伊柔手臂的夥伴趕緊解開手銬。
那副手銬脫離了皓腕,伊柔頓時沒那麼驚慌,煞白的臉色收起驚駭,無神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幸好醫院的病服寬敞,沒人看的出來她在發抖。
“伊柔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能跟你們去警局,我會讓律師陪你們走一趟。”
湯臣碩走過去,牽起伊柔的小手,這才發覺她那柔弱無骨的小手顫抖的厲害,讓她經歷這樣的驚嚇,他愧疚地咬了咬牙,正欲握緊她的小手,卻被她陡然甩開。
這麼看來,她對他似乎已經失望透頂了。
“臣少,您這樣,我們很難辦……”
“這是院方診斷出來的關於陳伊柔小姐的身體報告。”
湯臣碩請來的律師站出來,將報告交給便衣警察,那人接過來一看,有些難以置信地呢喃:“精神病患者?”
“經腦科醫生葉諾勳的診斷,陳伊柔小姐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目前的身體狀況無法跟你們進警局協助調查。作為陳伊柔小姐的代表律師,我有權替我的當事人……”
律師的話還沒有說話,站在旁再也無法淡定的伊柔猛地搶過便衣警察手上的診斷報告,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上面的每一行每一字。
她是精神病患者?幻想症?而且是葉醫生診斷出來的?!
怎麼可能!?她啼笑皆非,感覺整個人似乎是站在旋渦的中心,周圍轉的好快,好快……
湯臣碩蹙起劍眉,將診斷書從她手中抽了出來,交給律師,然後一把將抖的厲害的人兒抱起來,邁著沉穩的步伐,回到伊柔的病房。
湯臣碩小心地將伊柔放在床上,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道:“沒事了,只是虛驚一場。”
伊柔咬住煞白的嘴唇,兩隻發抖的手緊緊地抓住床被,好半餉才回過神來,抬起悽楚茫然的眼神,問男人:“我是不是真的有病?是不是?”
湯臣碩喉嚨像是被強酸堵住了,過半分鐘後,他才平靜地答道:“你沒有病,只是情緒有些過激。”
“你不要再敷衍我了,我要葉醫生,我要他親自告訴我,我究竟怎麼了。”
伊柔想要下床,男人按住了她的肩膀,沉聲道:“他就快過來了,你休息,別再亂跑了。”
伊柔知道外面有很多雙眼睛盯著她,在等著看她鬧笑話,順從地照男人說的做,她整個人戰戰兢兢地蜷縮在被子裡,背對著男人,驚魂未定,思緒雜亂,恐懼,糾結。
湯臣碩牙齒都快咬出血來,要多隱忍,才能像這樣冷靜,不去在乎眼前的小女人,她那麼怕,渾身在發顫,糾結,混亂,被逼的近乎歇斯底里……
湯臣碩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這才知道,親手拿起刀,去捅你最愛最在乎的人,是怎樣一種比死還難受的滋味。
葉諾勳趕到的時候,伊柔的心情已經平復了下來,當她從醫生嘴裡得知自己確實有精神方面的問題時,她怔住了。
“葉醫生,這些明明是我經歷過的,記憶還那麼清晰,我甚至可以說出每一個細節……”
“你有幻想症,伴隨輕微的強迫意向。”
伊柔聞言如遭雷劈,她難以置信地抱住了頭,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覺嗎?
葉諾勳說完,將目光投向站在旁緘默的湯臣碩,只見他面不改色,犀利的鳳眸無波無瀾地望著伊柔,讓人猜不透,看不穿。
“你這種狀況,我建議你換個地方修養,不要多想,儘量運動,保持樂觀的心情。”
伊柔倔強地不願意承認自己有病,她抬起頭,露出精緻白皙的脖子,咬牙切齒地說:“葉醫生,我再問你一次,我是不是患了精神病?”
天知道葉諾勳有多想告訴伊柔之前說的都是扯淡,可礙於湯臣碩在場,他不能說實話,只好昧著良心又把原話說了一遍。
“騙人!騙人!騙人!”伊柔徹底怒了,她順手抄起枕頭就砸了過去。
“湯臣碩,為了維護你們湯家的聲譽,你就一定要把我弄成瘋子嗎?”
伊柔是多麼聰明的女人,她怎麼會想不到男人的用意,身在湯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所受的委屈,她所知的真相,全都不能說,不能說……
湯臣碩接住了她砸過來的枕頭,把枕頭放回原位,他什麼都沒有說。
伊柔見此冷笑出聲,又是哭又是笑的,她的情緒波動太大,葉醫生只好讓護士進來給伊柔打一劑安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