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神情變得柔和，主動坐在了床邊，伸手握住老者的手，兩個人四目相對。
卡倫覺得自己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了，小聲道：
“您好好休息，保重身體。”
本來就不熟，場面上意思到了就行。
卡倫開啟病房門，走了出去。
“你的靈魂本就很脆弱了，再繼續抽這種煙，你的靈魂隨時都有崩散的可能。”
“我覺得如果心情不愉快，靈魂覺得沒意思了，崩散的可能也很大。”
“要抽的話，以後每天都限根數，我來親自幫你點。”
“好，說定了，對了，剛剛那個小夥子……”
“你從哪裡喊來的？”
“隔壁一個病友的手下。”
“男的女的？”
“男的。”
“你也是可以，被我捅成這樣了躺醫院裡也不耽擱你交友。”
“這沒辦法，有些人天生就具備這種能力，這也說明你當初的眼光並不差，不是麼？”
“你可真是不要臉，下次我直接給你把下面捅一刀算了，反正我也不用了。”
“我下面你割不割的無所謂，也不耽擱我玩精神上的調調。”
“那就給你靈魂直接點了，我就是要你這輩子，身體和靈魂都只屬於我。”
“喂喂喂，你割我下面那是夫妻之間的家庭內部矛盾，你要是滅我靈魂，就是要故意挑起兩教爭端了。”
“別給自己臉上貼金粉，你這教內地位，我就算真把你殺了，原理神教非但不會質問我，還會給我送一份奠金。”
“親愛的，怎麼偏題了，我說那小夥子。”
“他怎麼了？”
“你們的《秩序週報》你是不看麼？”
“家裡報紙訂得不少，但基本不都是你在看麼？”
“他叫卡倫，是前陣子進輪迴之門的試練者之一，還是隊長的身份。”
“很有前途的年輕人，你打算把他介紹給辛亞麗？”
“是的，沒錯。”
“辛亞麗太老實，這男的長得太好看，我不想讓她走我的老路。”
“親愛的，咱們這種的才叫破格的，其他人基本都是搭檔，再說了，那小夥子有未婚妻了，他隊長說他對感情很堅定。”
“你的老師當初對我介紹你時，也說你對感情很堅定，但你沒耽擱你在外面找女人。”
“唉，你不相信他還不能相信辛亞麗麼？”
“唔……忽然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
“辛亞麗快從我這裡結束實習了，按照我們原理神教的傳統，個人的發展資源必須要配合搭檔的地位。”
“所以啊，這些年你蹭了我多少好處。”
“你也佔有了我這麼多年，你不虧的。”
“呵，這個不要臉的感覺，難為你了，從十八歲保持到六十八歲，辛亞麗呢？”
“在門口，我讓她在外面等著了，看發展吧，哦，對了，你今天不上值麼？”
“今天休假，我跟上面申請了，以後是彈性假期，防止你摸清楚我的放假規律趁我上班時出去鬼混。”
“那我們就能湊假期出去旅遊了，真好。”
“我還給你燉了一些補品，端過來時有些涼了，我讓護士站的護士幫我去熱一下，待會兒就送過來，蜥龍膀胱湯。”
老者聞言，臉色一變，忙道：“親愛的，我這傷還沒復原呢！”
“又沒傷到下面。”
“可是我起不來啊！”
“你躺著，我在上面。”
“我是那個起不來啊！”
老嫗臉上露出一抹促狹的笑容，伸手隔著床單彈了一下，道：
“所以，更需要拯救一下。”
……
走出病房的卡倫嘴角帶著微笑，這老頭，有點意思。
想回隊長房間和隊長告別時，卡倫看見隊長病房門口站著一個女孩。
女孩是那種“波波頭”，微胖，黑色的鏡框指寬的鏡片，個頭不高穿著黑色連衣裙，臉上雀斑不少，張口時露出戴著的牙套。
“你是他的手下？”
女孩指了指隊長的病房門。
“對，我是，你是？”
“我叫辛亞麗，你呢？”
“我叫卡倫，卡倫.席爾瓦。”
“要說全名麼？”
“你隨意。”
“好吧，我叫辛亞麗.藍.紐倫。”
女孩朝著卡倫伸出手，卡倫禮貌性地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誰知道女孩還抓著自己手，上下搖擺了好幾下。
“好的，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搭檔了，我會把你的身份資訊寫到我的教會備忘錄裡，你待會兒把你的教會證件給我記錄一下。”
“搭檔？”
“嗯，我是。”
“不是，你是原理神教的信徒？”
“當然。”
“我們就這麼成為搭檔了？”
“對啊。”
“那個，我是還沒有原理神教的搭檔，但是我……”
“你是嫌我醜麼？”
“不是，當然不是，其實你很可愛。”
“好吧，你長得確實好看，確實有資格說我醜。”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
“難道你是覺得我的業務能力不過關麼？”
“我想，我們應該有更多的交流，不是麼？”
“你想像我老師那樣娶搭檔麼？”
“不想，我有未婚妻了。”
“那要交流什麼？”
“就算是工作關係，搭檔之間肯定也需要提前熟悉認知一下吧？”
“不用那麼麻煩，你有什麼需要調查的資料和事情，直接傳信來問我，我幫你找資料，我有想要的研究材料和目標以及其他困難，我來找你，這就可以了。
我們甚至可以十年不見面，但不影響各自的工作以及配合，很多搭檔之間十年裡的最後一次見面都是在對方的葬禮上的。”
“能讓我考慮一下麼？”
“當然可以。”
“那就好。”
辛亞麗提起手中的一個袋子，道：“這裡面是康傑斯家族的資料、信仰特性、墓穴設計風格、危險因素的二輪詳細報告。等你考慮好後來找我，我再把它們給你。”
“二輪詳細報告？”
“是的，我做的調查，你不會懷疑是我老師代筆的吧，畢竟他都已經這樣了。”
卡倫換了個問話方式：“你就不擔心我的水平不行拖累了你？就算是搭檔關係可以隨時換，但那也會很麻煩吧，而且我聽聞搭檔關係裡也有‘頭婚’最合適的說法。”
因為破除過一次搭檔關係的人，往往意味著他不適合合作，當然也有可能是對方的原因導致，但優秀的人不缺目標搭檔，才懶得自己去試錯。
“卡倫.席爾瓦，我順著你隊長的身份早就查詢到了你，因為他手下你最優秀，他的推薦者肯定是你，我對你的履歷很滿意，屬於我不配的那種，所以，目前來看，是我佔了便宜。”
“嘖……”卡倫吸了口氣，“我這個人有個好習慣，那就是不喜歡換搭檔，也珍重能幫助我的人，所以我能先看報告，再決定是否和你組建搭檔關係麼？”
“你比我老師更厲害。”
“嗯？”
“哄女人的能力。”
“呵呵。”
“來吧，我們去那邊陽臺。”
“好的。”
陽臺上有長椅，卡倫和辛亞麗坐了下來，辛亞麗開啟文件袋，她沒急著去宣讀，而是將一沓資料按照分類一份份地放在卡倫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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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你回去後自己花時間看和瞭解就好，而這些，是我需要向你鄭重提醒和指出的。”
“好的，你說。”
“首先，康傑斯家族的信仰體系特徵是……附魔。”
“附魔？”
“很偏僻的能力，可以對器物進行滋養，讓它們具備特殊的能力，當然，必然要為此付出代價，所以在歷史上很長一段時間裡，康傑斯家族的人都被更為強大的家族甚至是被教會視為消耗品。”
聽到這話，卡倫不由得記起自己外婆的阿爾特家族歷史，在歷史長河中，阿爾特家族的人被教會圈的權貴當作見證愛情的“消耗品”。
所以，有些時候艾倫家族是真的幸運，他們落敗後之所以還能維持，一是老族長的苦心“偽裝”，二則是始祖艾倫的家族信仰體系火與水，並不能挑起高層勢力的真正興趣。
招來當打手麼？那多雞肋。
“不過，從五百年前開始，康傑斯家族的信仰體系步入了衰敗，很難再出現高階信仰體系者，然後一步步的衰落，最終導致整個家族的收縮。
打個比方，他們巔峰時甚至能被正統教會安排去給神器級別的存在附魔，去給予神器新特性的機會。
最後衰落到，只能給布娃娃附魔，讓它們可以冷不丁動一下或者唱個歌。
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一部電影，叫《死寂》？”
“沒有。”卡倫搖了搖頭，雖然他之前常建議穆裡去電影院看看看電影，但他本人還沒去過。
“是由同名恐怖小說改編的恐怖電影，裡面講述的是一個家族和一群木偶娃娃的故事，主人公原型就是一百多年前最後一位康傑斯家族的傳人。”
“哦，是麼，我回去就看。”
“康傑斯家族不僅是家族信仰體系衰落，而且是連同血脈都衰落了。”
“你覺得原因是什麼？”卡倫問道。
艾倫家族就算徹底衰落了，但姓艾倫的普通人可不少。
“我懷疑他們家族應該遭遇了某個詛咒，比如去給某個不可觸碰的事物進行附魔，整個家族血脈都為此付出了極大代價。
所以，你要去的墓穴，可能是一個詛咒之地，因為那裡埋葬著最多的康傑斯家族的先人，墓穴是區分高品質和低品質族人的最佳門檻。
這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我暫時查不到詛咒的來源，這部分訊息肯定是被封禁的，但那裡的詛咒氣息肯定最濃郁，任何異變都可能發生。”
“嗯，我知道了。”
“第二，康傑斯家族的先祖陵墓是由工匠神教的人幫忙建造的，那個人的名字我查到了，叫馬利夫。
工匠神教以前曾是大型教會，現在是小型教會，就像是帕米雷思教那樣，擁有專屬於自己特殊能力的教會往往會面臨來自正統神教的吸收和掠奪，因為正統神教有個慣性，它們本能地想全都要。
馬利夫是工匠神教歷史上一位很有名的神官，打造出過很多神奇的器具，不過工匠神教的人一般只喜歡鍛造，並不是搞建築的，所以，馬利夫這一生也只是幫康傑斯家族先祖設計和修蓋過那一座陵墓，因為我沒找到第二個建築類作品資料，從他鍛造器具的風格來看，他比較喜歡那種殺傷力大、副作用大、負面屬性強的器物。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康傑斯家族陵墓裡面危險係數會很大。我剛給你的資料裡就有馬利夫的鍛造作品介紹，你要麼背好要麼帶進去，我想在墓穴裡肯定能碰見熟‘面孔’
除了馬利夫之外，康傑斯家族歷史上還和沃斯家族關係密切過一陣，因為沃斯家族的很多凋刻器具，需要附魔，傳說中沃斯家族的尹爾馬茲刻刀就是由康傑斯家族附魔後添上的最後一環特殊效果。
也因此，墓穴裡如果出現沃斯家族的傀儡，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我整理了那個時期沃斯家族幾個價效比高的戰鬥類傀儡型號，也在你手中的資料裡。總之，認真看資料。”
“好的，我會的。”
“最後，是我查閱了很多相關資料後，自己腦海中出現的一個猜測，我認為作為合作搭檔，我應該提醒你。”
“剛剛那些，和我手上這些，都不算提醒麼？”
“你說的這些都是有資料可查，且直接有線索可以對應的，我接下來要提醒的，是我自己的一個猜測。”
“你說。”
“墓穴品質太高，地理位置太近，家族知名度過高，還有重要的一點是，最初版交給我的墓穴資料，有明顯做漏的痕跡。
就像是把一個假的東西做舊成古董，太刻意了。
最初版資料很破碎，卻又完美地保留了足以引發起興奮點的價值訊息，所以，我懷疑這是一個魚餌。”
“魚餌？”
“你隊長會害你麼？”辛亞麗問道。
“不會。”
“我想也不會，你隊長的訊息渠道，應該也是正常的，一般能和我老師關係打得好的，都是很精明的人。”
“嗯，是的。”
“所以，販賣訊息的人，應該是第一個咬鉤的魚。”
“你的意思是，很可能是有人放出魚餌想讓我們幫忙探路？”
“是的，你要做好防備黑吃黑的準備，所以我建議你先做一個引子，讓桑浦市的秩序之鞭小隊以一個小由頭申請一下支援，不用向上報，可以私下裡報，保留一下這個流程和證據。
等你帶著你的小隊出發後，由你的隊長來根據事態發展來決定是否向上彙報緊急情況，你的小隊隊員家族子弟很多，應該能在第一時間叫到支援。”
“我知道了，所以你認為放下魚餌的，不是秩序神教的高層？”
“不可能是，高層直接給你們指派任務就好了，沒必要這麼麻煩。”
“很對。”
卡倫點了點頭，伸手搭在辛亞麗的肩上晃了晃，像是對待自己小妹妹那樣，笑道：
“謝謝你，搭檔。”
辛亞麗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提醒道：“記得認真看好資料。”
“我會的。”
說著，卡倫將自己的證件遞給了辛亞麗。
辛亞麗拿出紙筆，開啟證件準備記錄。
“神僕？”
“上次想更換的，但那個部門的人被拉去團建了，就沒換得成。”
“挺好，我也是神僕，但你是假的，而我是真的神僕。”
“不考慮提升境界麼，還是需要我在這方面幫一下忙？”
“不用，我覺得在原理神教，神僕夠用了，提升境界的唯一效果就是查詢資料時可以不用梯子飛起來，那個沒意義。”
“你說得很對，原理神教的神僕，是最不可忽視的存在。”
“還有一件事，我需要提醒你一下。”
“什麼事？你說。”
“你的身份資料……一點問題都沒有。”
“那當然，我是忠誠的秩序之神信徒。”
“但我覺得有水分，像是注水豬肉一樣，看起來沒差，但真準備吃的時候，會出問題。你現在在秩序神教裡是年輕人中的傑出者，上面對你感興趣，卻也只是看年輕人，等以後真的要把你不當年輕人時，肯定會有更深層次的背景調查，這和高層和其他家族只是動動手指找一份資料完全不同。
所以，我建議你找個機會，去一些特殊部門做個‘體檢’，如果你有這方面關係的話，可以運作一下帶全隊去做個體檢。
這樣一來，以後對你的調查和認知，就都會以這份體檢作為基礎點，只要證明你是貨真價實不帶雜質的秩序信徒，就算你之前的身份資訊有水分，也無所謂了，就像是很多家族子弟做個假身份體驗生活或者從基層吃苦鍛鍊一樣。
一般來說，涉及核心陣法的特殊部門、妖獸研究所、騎士團營地，都可以做這類‘體檢’。
哦，前提是你真的沒問題，或者叫問題不在身上。”
“你連我手下隊員都調查過了？”
“是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不過我很好奇，如果我最終沒選擇做你的搭檔，這個提醒你是不是就不會告訴我？”
辛亞麗扶了扶厚厚的鏡框，
道：
“嘿嘿，我還會去舉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