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殿下。”
李庭竹當起了菜餚的介紹人，“這其實就是一種麵食，只不過是山芋做的，搗爛之後加上些豆粉做成餑，一般要煮到一百沸即可撈出，放涼了之後即可食用。”
“噢噢——”
朱載壡很明顯並不對這個感太多興趣，雖說治大國如烹小鮮，但是真的讓朱載壡去做些食物，他還是不太願意的。
“行，那就端幾碗上來吧，也好解解暑氣嘛。”
“諾，殿下！！”
李庭竹聽到這話當即應下，而後便轉身想要親自操辦了。
不過卻被朱載壡給攔下來了，開玩笑，這點小事情，怎麼可能讓一個即將擔任西司房同知提督的人去做，這傳出去怎麼說？
這種事讓專人去傳達一聲就好了呀。
當然了，為了防止下毒一類的事情發生，朱載壡在攔著李庭竹的同時，又是一個眼神給到了徐渭。
徐渭是何等人啊，又跟在朱載壡的身邊已經幾個月了，對於朱載壡的言行自然是了然於胸。
當即一個扭頭揮手，那跟在徐渭身邊的手下便悄然退出一人。
那人是從北京緝事司當中帶來的七十多位官校當中的一員，這信任度自然不需要多加懷疑。
而那人去的目的也很單純，就是全程盯著這涼食的製作過程。
只不過在那緝事司的人過去之後，朱載壡身邊的技勇太監也悄然退下一人，那人自然是跟著那緝事司的。
朱載壡最為追求的就是層層管控，尤其是關係到自身安全這一塊，最重制約和平衡。
哪怕這樣做之後，效率會有所下降，但是！安全性卻能夠讓朱載壡放心。
這涼食的事暫時告一段落了，不，應該是拆分南京錦衣衛的事已經告一段落了。
這關防大印到時候由南京禮部造出來之後，整個衙門就能從南京錦衣衛當中剝離開來了。
對於這南京錦衣衛自己可沒少下功夫啊。
先是安插進以徐渭為首的緝事司，來進行吸收一部分南京錦衣衛的骨幹。
而後又透過清算軍匠和成立內外兵仗局來進一步削減南京錦衣衛的編制，畢竟這軍匠的比重在整個南京錦衣衛當中可是很大的比重啊。
等完成這兩步之後，朱載壡又借南京國子監的監生前往浙江履職一事，抽調了又一批南京錦衣衛的骨幹，讓他們跟隨這些監生們一併前往浙江。
這抽調南京錦衣衛一方面是藉助錦衣衛這個身份來更好地幫助那些個監生來震懾浙江地方上那些個地頭蛇，從而推動監生替換吏員一事。
同時也讓南京錦衣衛的力量變得更加分散，也好方便自己掌控。
如今，朱載壡又是一招提檔次，將西司房提了檔次，從錦衣衛獨立出來，同時又將這東司房劃歸到緝事司名下，這其實也是在明著將緝事司也獨立出來了。
如今的南京錦衣衛可謂是支離破碎啊。
但是朱載壡並不滿足，他打算將那達官和勳貴再次進行拆分，最好是消滅掉一部分。
這個消滅，自然是指肉體上的消滅。
想到這的朱載壡，隨即就將目光放在徐天賜身上。
這老頭雖說年歲已高，但是這紅光滿面，連那雙老眼當中都看似有火在燃燒，單從這點就能看出此人的進取心，怕是並沒有隨著歲數的提高而消磨掉啊。
既然如此，那就先打壓他的進取心好了！
朱載壡到底是思緒敏捷之輩，面對這種不肯輕易退居二線的人，他還是有些辦法的。
其中排在第一的就是先打擊其自尊心或是自信心。
“徐翁啊——”
一想到這，朱載壡的臉上變得更加的和藹了。
“老臣在，殿下有何吩咐啊。”
“誒，見外了不是。”
朱載壡輕嘖一聲，急忙做出動作要去攙扶那徐天賜，“徐翁可是國公後輩啊，與我皇朝休慼與共呢，當然要明事理的，孤也不可能不明事理的，怎麼能談得上吩咐呢。”
說到這，朱載壡臉上的笑容依舊不減，“只是啊，孤有些疑問呢，要多詢問詢問徐翁呢。”
來了，來了！居然又是問題。
徐天賜一聽到這話，心中直接一個咯噔，連帶著身子也有些站不穩了，這上一個問題一拋出來之後，就把整個錦衣衛給拆家了，現如今又是一個，自己這老骨頭還能撐得住嗎？？
“哎哎——”
朱載壡的聲音在這時候響起，他此刻一把攙扶住了徐天賜，“徐翁啊，你怎麼就差點摔倒了呀。是不是站太久了？”
“無妨，無妨的，殿下。”
徐天賜哪裡敢再給朱載壡機會呀，誰知道這太子還會玩什麼花樣呀。
“嗯，無妨就好啊。”
朱載壡先是點了點頭，而後略帶深意的目光盯著那徐天賜，片刻之後才開口道，“這南京錦衣衛，孤一直沒怎麼去瞭解，今天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府衙當中，有些事是需要請教徐翁的。”
“這南京的錦衣衛編制有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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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載壡的聲音響起，這一個問題，徐天賜還算是知道的，剛想要知道，但是沒成想，這太子的話並沒有結束，反而繼續問道，“那堂官多少，司官多少，吏多少，力士多少，百戶多少，總旗多少，校尉多少，吏典多少，辦事吏多少。”
一連十幾個詢問，不單單讓徐天賜有些懵掉了，就連其他人也都是一臉懵的。
無他，這太子問的這些問題太細了。
這堂官，司官還好，是能答出來的，畢竟大家一塊喝喝酒聽聽小曲，都是認識的，但是這辦事吏怎麼可能知道啊。
他們都沒資格上酒桌，又怎麼能自罰三杯呢？？又怎麼能被徐天賜認識呢。
所謂的堂官，其實就是堂上官，元明以來，對於在各衙署內當值的高官被稱為堂上官，簡稱堂官，這是區別於下屬各司的司官。
當然了，地方上也不怎麼講究這個，哪怕是縣令，底下有些人為了討好，也是願意稱呼他一聲堂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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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也有叫大老爺的。
“臣，老臣...”
這些東西，徐天賜怎麼可能能答得上來，他每日勾心鬥角，又或是與那些個文人唱唱詞聽聽曲，怎麼可能被這些所謂的瑣事所擾。
對於這些自然是不清楚，一時之間，一張老臉有些通紅，“殿下，這些事自然有專吏所掌，老臣對於這具體的數目實在不清。”
“殿下，這應該是鎮撫司的啊，鎮撫司掌著全部錦衣衛的檔案，所有的堂稿也都在他那存著，老臣想啊，這徐渭徐...先生應該更加清楚啊。”
“那要你幹什麼？？”
朱載壡直接一句話堵住了徐天賜，此刻朱載壡的眉頭已經不自覺的皺起了，他最是討厭那些佔著茅坑不拉屎的人，在他看來，這徐天賜就是這種人。
“徐翁啊，你不要拿當年前漢那陳平和周亞夫的事情來搪塞孤。”
朱載壡眼珠一轉，將徐天賜最後的藉口堵住了，“這當官了，就必須要有個清晰的認知，對於底下什麼情況都不知道，談什麼統控，又拿什麼宏觀啊，拿你的手嗎，拍腦瓜子決定嗎？？當了官，就必須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不然，這官當著幹什麼？？”
“老臣————”
朱載壡的這番話一出口，讓徐天賜的老臉變得更加通紅，這下子，自己這張老臉啊。
他想要隱退了，但是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朱載壡直接堵住了。
“行了，那孤再給你一次機會吧。”
朱載壡見到那徐天賜想要說話，當即直接開口抬高了聲調，開玩笑，怎麼可能讓那徐天賜先開口，這面子還沒丟完呢？
“你就告訴孤吧，這養象所的編制吧，有多少司吏，多少象奴，多少頭大象。”
所謂這養象所啊，其實是錦衣衛當中的六所之一。
南京錦衣衛除了這核心五所，外加那東西司房，以及時設時廢的北司房外，還有著六所。
不過這六所都是有著固定職務的。
除了養象所之外，還有這屯田所，以及馬軍四所。
說到這，朱載壡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徐天賜，臉上的笑容已經消散不見了，“這一點，對於你徐翁來說不難吧，聽說徐翁在那東園當中一直玩的很盡興，想來是差事都已經辦好呀。”
朱載壡這話已經說的很露骨了，但是又沒有說錯，所以哪怕是傳出去，世間人也不會去責備朱載壡。
“老臣——”
徐天賜此刻的老臉已經由紅變白了，他直接跪在地上，先是磕頭，而後想要說話，卻被朱載壡再次打斷。
“行了，徐翁啊，孤來告訴你吧。”
朱載壡的聲音響起，迴盪在整個涼亭周邊，“這養象所有從九品司吏二十四人，倉攢典一人，象奴六十人，兩個象奴養一頭大象！！”
“殿下，老臣無能，請辭去——”
徐天賜的聲音也在朱載壡聲音落下的時候響起。
這是他的最後一招了，那就是辭去職務差事。
這大明當下有個暗地裡的規則，雖說不成文，但是被地方乃至中樞所認同。
那就是新官不算舊官帳，正所謂屋簷滴水代代相傳啊。
“呵呵——居然又是辭官不幹！！”
朱載壡當即就被徐天賜的這種做法氣笑了，雖說他的目的其實也是逼著徐天賜辭官，但是真到了這一步，他還是對這大明的官員素質感到一陣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