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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天下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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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李,名隆基,是相王三子。

人們管我叫唐玄宗,玄,指的是先明後暗的那顆星星。

人們還一代代前仆後繼地編造出許許多多有關於我的風流韻事。

因為我娶了自己的兒媳婦,我是個千古禽獸。

而我,只恨這名號來的太晚。

人生七十古來稀。

假如一個男人十歲為禽獸,那麼他有六十年享受獵物。

二十歲為禽獸,五十年享受獵物。

四十歲為禽獸,三十年享受獵物。

六十歲為禽獸,十年享受獵物。

七十歲為禽獸,無物可享矣。

獸性大小獸行早晚,與飢飽程度和享用時間成反比。我弄明白這道理時,已遲了。

我這一輩子,見過許多女人,站在權力巔峰的、攀在權力半山腰的、舞在權力刀尖上的、敗於權力炮烙下的,每一個都對著這片江山拔簪刻上名字,帶著脂粉香。

當然了,我也有過許多女人,美的,美的,更美的。長安三宮,洛陽兩宮,四萬餘名宮女,天下每五百個女人裡頭就有一個屬於我,但凡稍微有點美的,全在了。所以我有三十個兒子,二十九個閨女。

快六十個娃了還不叫禽獸?咳,這不叫禽獸,這叫牲口。她們一個個的都花枝招展媚眼如絲,時不時撒嬌裝小白爭個風吃個醋。有時候我覺得不是她們伺候我,是我伺候她們。白天要在朝上忙,晚上要在宮裡忙,還得在白日黑夜間摳出點時辰省著體力打馬球啊,這日子,不是人過的。

這麼多異性裡面,固然有我不愛的女人,但她們都不是我恨的女人。

我愛過一個女人,是不是唯一的刻骨銘心的愛我分不清楚,但我固執地恨了這個女人,唯一恨她,唯一的刻骨銘心的恨。

有這個恨的執念不好。作為一個君主,要善於權衡利弊,於公要氣定神閒,於私要擯除一切雜念。有這個恨的執念非常不好,會影響判斷。於是在這個女人再次擺了我一道、讓我再次面對出兵則失地、收兵則失美這種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困境之後,我去找孃親,問一問有沒有辦法忘掉她。

我娘說,又愛又恨,一輩子都別想忘了。

娘還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是最好的,所以你得不到她。你是最好的,所以她不想讓你得到她。

她就像娘一樣,在我登基後不久,歸隱了。我找得到娘,卻找不到她。

所以在這麼多的女人中,我還擁有一個“又愛又恨並且永遠也得不到的最好的女人”。

這個女人叫石榴。

我第一次能做禽獸的機會,出現在錦蓮殿。那時她就在離我不遠的藕塘幹活,天寒地凍飄著雪沒棉衣。我還小,錯失了這個英雄救美的大好機會。

也許那時過去看一看,就能圓了這段緣分了。

正式見到她的時候,我不是小郡王,我是小太監。她做了冰糖葫蘆,酸甜可口。

也許穿宮衣裝一輩子的小太監,就能圓了這段緣分了。

正式僱了她的時候,我是小郡王,她是我的小宮女廚娘,烤出許多聞所未聞的糕點,供我拿去送給皇奶奶邀寵。

也許狠心做個決絕僱主榨乾她,就能圓了這段緣分了。

正式開始擔心她的時候,我是相王三子,他是相王長子,她是我哥哥相中的獵物。

也許我再早慧一些早熟一些,想出更好的法子攔下哥哥,就能圓了這段緣分了。

正式萌發少年衝動的時候,我喝了點酒,她陪的酒。

也許宮中佳釀多攙些水令人不醉,讓我多清醒一會兒,就能圓了這段緣分了。

我的第一次獸行,僅僅摸到了她的左手腕。左腕,寸脈,連著心的地方。

正式愛上她的時候,她把我從懸崖邊上拉回了兩次,一次是朝崖與命運,一次是心崖與神志。這樣一個宮人,出得朝堂,入得廚房,只差“上得床”。

那是我最痛苦而後最快樂的一段日子。也是我最快樂而後最痛苦的一段日子。

也許再少愛她一些好辣手摧花禽獸一些,就能圓了這段緣分了。

正式失去她的時候,我不知道這叫做失去……

正式重逢的時候,我不知道這叫做重逢的人會再次失去……

正式求賜的時候,我不知道這叫做求人不如求己……

正式英雄救美的時候,我不知道這叫做巾幗不讓須眉……

正式放她去飛的時候,我知道她一直是我的翅膀……

正式為她慶功的時候,我聽到她第一次管我叫李隆基……

也許我是李隆基而非李家郡王,就能圓了這段緣分了。

圓了這段緣分,作她的郎。

她為我寫過兩個字,天下。

我得到了這兩個字,天下。

二人為天,不缺為下。

二人不缺,是為天下。

天下是什麼?天下不過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精謀密算運籌帷幄勝不驕敗不餒內佈局外佈勢求與一批又一批敵人鬥智鬥勇鬥時鬥運談條件談價錢壘籌碼攬人才攬民心千鈞一髮九死一生翻掌雲覆手雨虐別人的同時也在被別人虐最後敗寇成王的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共享下半輩子萬里江山的事情。

我在洛陽為這兩個字努力。

想見她時,會挑出一些棘手的、書信解決不了的事。那樣她便會根據事情的棘手程度,從長安趕來,為我忙東忙西。我很樂意看到她戴著帷帽立在我身旁,被別人誤認作王氏妃。如果她身邊那個太監隨侍都尉消失掉就更好了。

她理應是我的正妃。

外人前,我從來都喚這個帷帽遮了顏面的女人為妃。後來父皇為我冊立王氏皇后,我知道哪幾句話應該屬於石榴。

“頃屬艱危,克揚功烈,聿興昌運,實賴贊成。”

沒人知道那些艱難的日子裡她到底為我做了多少事。

有一次時運不濟,我玩砸了一回。其實不算個大事,人還活著。她建議我藉機裝落魄避一避,又借我大筆銀子周旋。大概那年大家時運都不濟,長安鬧了饑饉,洛陽也沒好到哪裡去。於是一起落魄了。

落魄之中,她仍遣人給我送了半袋子面一兜羊脂玉,說是羅公公為我賀生辰。我父王、我的兄弟、還有我在宮中的母妃,都收到了羅公公的心意。在那個一對上品玉鐲才能換幾斛谷的年景,我們家欠她家很多。

我在洛陽喝著王氏親手煮的麵湯時,她在長安帶著人捋樹葉挖野菜。第二年,小槐子從長安跑到洛陽辦的第一件事就是——揍了我一頓。我打不過他,石榴在一旁看得咯咯直笑。

世事就是這樣,甜了苦了,苦了甜了,安了危了,危了安了。患難不僅僅是她為我弄了多少匹馬我攜她算計了多少官。患難是半袋子面,一口熱湯。幸福是我捱揍時她笑了。

羅公公忠於我父王,他的乾兒子小槐子卻不忠於我。這真讓人沮喪。我寫信給羅公公,得到了一個新的推薦人選,姓高,是武三思的人,也是顏宮人和石榴在宮中的線人。

羅公公沒推薦錯,高力士的確是個不錯的人。我不知道顏宮人和七娘在宮中還有哪些關係,但她們絕對有著自己的根系與枝葉,就像顏宮人藏在棗樹裡的蜜棗,饑饉時,取出來,能救人活命。我不知道石榴如何斷定此太監值得信賴,大概因為他信佛而石榴會梵文?

我更不知道石榴為什麼會喜歡太監。她對每一個太監都很好,包括高力士。比如她樂意把新制的蜜餞捎給高力士品嚐,卻再也不為我烤蛋糕了。

高力士說,我沒他們慘,所以我不能獲得他們太監才能享受的待遇。

在我成為太子的時候,我的待遇裡仍然沒有烤蛋糕。但我不著急。我等得。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終有一日,她會是我的。

我們那時常常要跟我姑姑太平公主打交道。有一天,她來信問我,小基子,你愛你的姑姑嗎?如果有一天她不喜歡你了,你會恨她麼?

我便回信告訴她,別讓我恨你。

我姑姑的田地遍佈京畿,家中養著上千奴婢。把石榴放到她的位置,或許我住在積善坊時也能用上幾百奴婢體驗一下奢侈生活了,她至少會跟我三七分成的,我三份,她三份,小槐子四份。為毛小槐子是四份?石榴說我是三郎,排排坐,拿三份。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對這種分法很滿意,雖然比小槐子少了一份,但我跟她是平等的,我們都是拿三份。

如果把我姑姑放到石榴的位置……姑姑錦衣玉食之際尚沒有分我一杯羹……所以天家女兒生來就是富貴的,姑姑永遠都無法像石榴那樣永遠有著一股不屈不撓不卑不亢的勁頭。

我愛我的親人們。我愛我的姑姑。如果有一天她不喜歡我了,我不會恨她。

總的來說我還沒什麼人要恨,除了石榴。

然而正如石榴說的那樣,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豬肉卷。我和姑姑經常為分豬肉鬧矛盾。也只有我們還能鬧一鬧矛盾了,親人間總是不忌諱的。這情形一直持續到父皇不勝其煩傳位於我。

侄子跟姑姑的矛盾隨之升級為天子和公主的矛盾。我有七個宰相,五個屬於姑姑。

我以為這種棘手的時刻,她依舊會戴著帷帽帶著小槐子站在我身後。我要納她。

她拒絕了。

我很卑鄙地派人帶走了她的一對兒女,帶到了宮中。我堅信那即使是收養來的孩子,她也會奮不顧身來跟我談條件。我守了很久君子之約沒碰她的小巢,忍了很久君子之節操沒過問她這倆孩子哪兒來的,小槐子面上無須,下巴比高力士還光溜,無論她怎麼強調那是她男人,太監就是個太監。

這件事我還是輸了……

因為那倆孩子說,你長得好像孃親屋裡掛的畫像呀!

我不知道這句話的後半截是:孃親天天嚇唬我們如果不乖就會被畫裡的禽獸叼走。

在我母妃陰著臉被高力士請來時,我正一邊抱著一個孩子教他們擺棋。她的大兒子叫姜士,二女兒叫姜筠。我懂,指著棋盤上的將字對姜筠說,看,這是你,將軍。又指著將旁邊計程車字對姜大郎說,看,這是你。

一邊是單將單士,另一邊是單帥單士單兵。

我手把手教這對小兄妹如何走贏這個孤兵之局,而不是被逼平。兵進、士退、兵平、將平、帥平、士進、兵進、將平、帥平、士退、帥平、士進,勝勢已定。

高力士說石榴怒氣沖天執著她的回紇節旄往公主府走了一趟。母妃斥我,一個母親要保護孩子是不惜任何代價的,先坐穩了這位置再說吧,你想納她,還是攻心為上。

以孩童為籌碼,是母妃最不齒的行徑。母妃被皇奶奶那樣逼迫過,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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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是我被她先攻了心啊……

姜筠挑走了我幼時玩過的小弓箭。姜士卷走了我書房裡的所有好東西。他們滿載而歸。

石榴卻給我遞了一封很詳細的信,告訴我她塗著烏唇、抹著金額、遍身回紇天女裝從驛站乘輦執節造訪公主府時,見到屏風後似有宮裝女子。本也算不得稀罕事,公主嘛,哪兒能沒宮裡的眼線。她藉著要為公主看風水的由頭走近屏風,想嚇唬那宮人玩玩,卻嗅到了熟悉的氣味,脂粉之下掩不住的煙火味。

掩不住的蔥姜味、油鹽醬醋味。每日裡混在司膳坊的人都無可避免要沾染在衣裳鞋子和頭髮間的烹飪氣味。石榴太熟悉這氣息,所以她寫信給我,要我加強警備。

那信裡附著她所知道的所有試膳安全之法,附著前任小司膳七娘所知道的所有投毒之法,附著顏宮人所知道的所有迷藥色味與不同食材擱在一起會發生哪些細微變化。

她讓我的侍從們隨身攜帶水囊,裡面裝上綠豆汁和鮮牛乳等解毒急救品。

我笑了,她還是改不了對食物過分敏感的性子。如果我是一塊酥糖,她大概會先拿起我來看過、摸過、嗅過,然後品評一番火候幾成,是否可改善滋味,如果她來做會是怎樣。臨入口中,還要細細咀嚼慢慢品嚐。

啊,老天爺,請讓我變成一塊糖吧!

我問她不擔心孩子們麼?她說她相信竇氏,也相信我。

沒過幾天,她的職業敏感再一次救了我。石榴可解毒,我再次深信不疑。

宮人元氏在我每早服用的滋補品赤箭粉裡面下了毒。當真是無色無味,銀箸也驗不出。但這個宮人連當年吐蕃人五成的功力都沒有,照舊挾一片生魚膾佯裝佐著吃,只一蘸,就令□□現了形,白白糟蹋了我那一碗名貴天麻調成的羹。

我的姑姑不喜歡我了。

半年後,我終於像皇奶奶當年做的那樣,送姑姑去了該去的地方。她需要消失。其實她不需要死亡,只需要消失。可惜她比我的母妃驕傲一百倍,又沒有石榴百分之一的韌性,她是永遠尊貴的公主,我尊重姑姑的選擇。

再沒有人能跟我分豬肉卷。我雄心壯志地開始料理它,江山、天下。

一男一女二個人不缺的天下。

然而石榴走了。在二人攜手數年、這兩個字終於穩穩為我所有的時候,走了。前一天還在信中讓我替她問高力士好,忽地就走了。帶走了我的愛,留下了我的恨。

都沒給我個攻心為上的機會。

娘說,一步錯,滿盤皆輸。你看,你叼了一次她的崽,她挪窩不敢回來了。我請娘為我卜一卦。娘問我,九為數之極,你的那九次用完了嗎?

開元四年,善無畏抵達長安。他到中原來傳播他的教義,密宗禪。我禮待了他,封為善國師。他向我講述從天竺一路走來在各國的經歷,講到回紇。

我坐著,聽會梵文的高僧在一旁翻譯,聽那些荒誕不經的輪寶法會,聽他講到天女參加時,一屋子的王公貴族兩眼怎樣放著光。聽到心滴血。

沒人知道她到底為我做過些什麼,絕不是立皇后詔上面的四句話能概括。

我問他,參加法會的還有誰,我要屠盡這些畜牲。

善國師合十告訴我,她是頭一個敢在法會上弄虛作假的人。他看見了石榴手中的簪尖。為了那個男奴的性命,他默許。但善國師又稱讚她,贊她救助傷者。

我從他那裡得知了許多石榴的事,然後我得出了一個結論,我沒法在回紇抓到她。

善國師帶來的資訊讓我愛她更深。這資訊推出的結果讓我恨她更深。

我一遍一遍聽我的老宮人們講她那夜怎樣照顧我。我情願認為那夜我真的禽獸了她。

我難過。我氣悶。我招來我們唯一共同的老相識王翰痛飲一場。我問王翰她為什麼非得逃。王翰說,他們相談甚歡大概是因為那友情沒有負擔,像濾過無數遍的清酒一樣清澈純粹,飲了不會醉,也不會傷身。

而我是太熾烈的醇醪,她怕飲醉。

醉了傷身心。

王翰也告訴我一些石榴的事,關於她在回紇食鋪的侃侃而論,關於在洛陽酒肆的滔滔不絕。那是我從未見過的石榴,她像一隻自由的鳥,替我巡視了整個江山。而我永遠也見不到星星峽,見不到她在雪地中裹著白狐裘呵手,見不到她描繪的那些河川。

我不甘心,她該待在長安親口講給我聽。

我知道她善於逃跑,卻不知道她更善於隱居。

所以先知是這個世上最受歡迎的人。

我沒有先知神算。

於是年復一年,我派出許多人去巡邊。

只有王翰一個人懂我在做什麼。當我派出張尚書巡邊並依舊給了他一道秘密口諭時,那麼多應制詩中,我看到王翰大著膽子寫了我想做的事。

“紫綬尚書印,朱丞相車。登朝身許國,出閫將辭家。不憚炎蒸苦,親嘗走集賒。選徒軍有政,誓卒爾無譁。帝樂風初起,王城日半斜。寵行流聖作,寅餞照臺華。騎歷河南樹,旌搖塞北沙。榮懷應盡服,嚴殺已先加。業峻靈o保,功成道路嗟。寧如鑿空使,遠致石榴花。”

遠致石榴花。

石榴,你還好嗎?回來吧。

我寵過武惠妃。

她是喪了父的武家人,那時接在宮中養育。我在太液池遇到她,她尚小,嬌笑著採蓮花。我比她大十四歲,我不缺女人。這情形卻勾起了很多年以前的藕塘記憶,那時也有一群小宮女。也是在這片地方。

於是我寵她,寵她長大,作我的妃。

我有一面石榴送的羯鼓。我大哥有一支石榴送的玉笛。我們常常在一起合奏,為著紀念那些曾經美好又飄渺的光陰。

年復一年,為這天下。

我終於曉得,它是天天缺了一筆。

缺了並肩而立攜手聯袂的那一筆。

所以二人不缺的天下,不能天天在一起。

大哥薨時,我讓那鼓同笛子去陪他安眠。

我覺得他比我幸福,至少還有過一夜逍遙。

武惠妃也去了。

我恍然若失,石榴會不會已經不在人間……

在我五十六歲那個人生性格更年期的敏感年歲上,高力士不忍看我鬱鬱寡歡。他悄悄告訴我,壽王妃很美,歌聲也很美。他保證說,我一定會喜歡的。

於是他為我安排,楊妃溫泉賜浴,紅綾裹身。屏風之後,我看到的是美人出水。譁啦啦的水聲撩起了昔日那段影像,石榴說,她只為取悅一個人。

我終於禽獸了一回,六十歲為禽獸,十年享受獵物。

我也寵楊貴妃。

什麼事都縱著她,儘管她的體型並不美好,只因為她唱著石榴曾經唱過的調子。這事說起來真是孽緣,我的確是個禽獸。高力士偶然間聽到壽王妃唱歌,同我跟他哼的一模一樣,那支桃花。高力士一廂情願信誓旦旦地把她當作是石榴的轉世,並保證我一定會喜歡。我後來連問帶查,弄清楚原來多年前曾經在姜家待過的婢女又去楊家討生活,服侍了貴妃,教她學會了這曲子。

無妄之災。楊氏哭過鬧過,然後接受事實。她不算太笨。這一點,我喜歡。

於是她愛石榴花,她穿石榴裙,她吃石榴,她為我唱歌,甚至將那曲子編排成一整套,叫做霓裳羽衣曲。我愈發寵她,宛如去寵石榴的影子。我叫群臣拜倒在石榴裙下。我在華清池西繡嶺和王母祠栽滿石榴樹,花開時節,擺酒筵,賞石榴。

人老了,再不盡情活一回,來不及嘍!

石榴,是我的解語花。

三千寵愛集一身。

楊氏印證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我先前一直奉行的美人理論的確沒錯。寵三千,決不會中美人計。寵一個,如果是寵一個當不起這份獨寵的人,會惹事。楊氏不足以當起我的獨寵,她的家人也當不起。說到底,她不是石榴。後來安祿山反了。

那會兒也不是打不過,只是我老矣,老到記不清楚一將一士一兵可取勝的路數,犯了點糊塗。把哥舒翰一派出潼關,敗。

我往蜀地避難去。走到了馬嵬坡。

我不知道這裡是我的宿命,所以我不知道石榴在這裡等著我。

我看到了回紇兵。足夠多的回紇兵。來護我周全的回紇兵。

我不知道還有誰會為我做這件事,所以我確定輦上戴帷帽的人是石榴。

那麼站在她身邊的白髮人一定是小槐子了。

“狼,狽呢?”她掀了帷帽跳下輦來,扶著小槐子走到我面前。

她說,你真狼狽。

滄海桑田……

她依然是那個“繽紛磊落,垂光耀質,商秋授氣,收華斂實,滋味浸液,馨香流溢”的石榴,新鮮紅豔。而我已滄海桑田。

也許下輩子,就能圓了這段緣分了。

不做她的郎,做她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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