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三個小時的飛行，我們所乘坐的飛機安全降落在了柏林的泰戈爾機場。
在出發之前，東京尚是盛夏，氣溫高達35攝氏度，熱得像個火爐；而這日的柏林卻下著小雨，刮著小風，冷得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就在我掏出手帕擦拭嘴邊的唾沫之時，很不湊巧的，迎接我們的人正好到了出站口。他看著我的眼神裡明擺著帶有幾分不快的色彩。不過，我想潔癖應該不是令他生氣的唯一一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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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再敢半夜把我叫醒，小心你的腦袋，黑崎。”
他一腳踢開了擋在路上的貴賓犬，那只小狗可憐巴巴地叫了幾聲，卻沒敢撲上來咬他。
連狗都被他的氣場嚇怕了。
黑崎先生卻是一臉燦爛的笑容。
“喔！好久不見！還精神嗎，萊茵！”
萊茵……
原來如此，他就是照片上的那個人啊……
我這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遍。距離拍攝畢業照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他的身高沒什麼變化，但面部的細紋卻清清楚楚地反映出了歲月的痕跡。即使如此，這個冷峻頑固的表情也並未產生變化。
還有他的小鬍子也是。
名義上他是個外國人，可他的髮色卻是正常的黑色，和我幾乎一模一樣。要不是他的鼻子高得出奇，我也許會把他錯認成中國人。
“他就是你說的那個少年？”
萊茵摘掉了右手上的手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精巧的鐵盒子。正當我納悶那只鐵盒子是用來做什麼的時候，他開啟了鐵盒子的開關，從中夾起一支白色的細長物體。是香菸。黑崎先生笑眯眯地看著他為自己點燃了一根煙，又笑眯眯地對他伸出了手。
“也給我一支嘛。”
“你可真學不會客氣。”
萊茵嘴上這麼說著，手上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抽出了第二根煙，遞給了黑崎先生。
“客氣那種東西，又不能當飯吃。”黑崎先生拍了一把我的肩膀，把我往前推了一步，“怎麼樣，他還不錯吧？”
“……”
我有點緊張地眨了一下眼。
萊茵的眼角十分細長，充滿了精明能幹的銳氣，在看到我的臉孔之時，他壓低了眼皮，像是在禮貌地表示“我對你沒什麼興趣”。
“很普通嘛。”
過了幾秒鐘，他說。
我覺得他不是個好對付的傢伙。我看不透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對我的態度究竟如何。
而且，不知為何，我們之間的交流毫無障礙，他說的理應是德語，可我卻能輕鬆地聽懂他的每一個字。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我說出這句話的本意只是緩和一下氣氛而已。
沒想到他卻把我的話當了真。
“失望？不，我從最初就沒有期待過，何談失望？”萊茵的目光轉向了黑崎先生，“別把垃圾都往我這兒領，你那糞坑一樣的脾氣實在不值得認同，黑崎。”
“垃圾……”
我抽了抽嘴角。
原來還是個毒舌系男子啊。
“他就是這樣的畫風啦，片桐君，別在意。”黑崎先生像個沒事人似的，笑得很是放肆，“萊茵，要去喝一杯嗎，久違地？”
“工作時間我不喝酒。”
“還是那麼一板一眼吶……”
“少說廢話，把你們送到之後我就回去了。”
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他身後那輛明顯就比黑崎先生送我們去機場的汽車豪華得多的高級轎車，還有從司機的位置探出頭來的、戴著圓框單片眼鏡的紳士。
萊茵招呼了一句：“快上車。”
然後，他就帶頭鑽進了車裡，完全不管我們有沒有跟上他的節奏。
這個特立獨行的人……就是無形帝國的新人教官嗎……
“愣著做什麼，我討厭磨磨蹭蹭的人，想發呆的話就回家去發呆，何必專程跑來德國。”
他瞟了我一眼。
被針對了！
這麼快就被針對了！
不行，不能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給他留下軟蛋的印象。我得偽裝一下……
隨後我露出了一個微笑，說：“不，我只是在欣賞您的車而已，萊茵先生。”
他抬高了視線，似乎在鑑定我剛才那句套話的真實性，我也不知道他得出了怎樣的答案，總之，他側過了臉，沒有繼續看我。等到我坐在後排的車座上，好奇地觀察著這個年代的德國汽車的內部裝飾時，他才開口說了下一句話。
“眼光不錯，小鬼，可是你要知道，在一個真正的貴族面前誇讚他的物品是不禮貌的行為。因為，他所擁有的一切，都理所當然是優質的。”
我愣了一下。
他果然，不是個好對付的傢伙……
【……我是分割線……】
萊茵先生的車駛離機場後，繞進了一片農田，又過了幾分鐘，便駛入了人口逐漸密集的市區。歐洲的石頭建築一座又一座，令人目不暇接，最後，司機把車停在了一片空曠的廣場前。廣場的中心是白色的噴泉，噴泉上方，有一座巨大的教堂，不是東正教，也不是天主教，而是某種不一樣的宗教。令我目瞪口呆的是，我們所住的房間居然就在這所教堂的樓上。
教堂的樓上！什麼概念！這裡是滅卻師的宗教協會嗎？是教團嗎？
我穿越到驅魔少年了嗎？！
“那麼，這裡就是你的房間了，片桐君。”
黑崎先生帶我爬上高高的樓梯，走了十多分鍾，才走到我的房間門口。
這裡離地面起碼有40米高。雖然還稱不上是頂樓，但也離教堂的右側塔尖不遠了。住在這種地方實在是十分新奇的體驗，我撫摸著牆壁上冰冷而粗糙的石塊，有種獲得了新生的錯覺。
有這樣的住宿條件，宗教的性質也越發不明朗了。
“哦……”
我探頭進去看了一眼，房間的面積不大，由於是在塔樓上，所以牆也是圓形的。除了中間那張床以外，就一個衣櫃和一張小桌子，別的什麼都沒有了。
但是，從房間的小窗裡，能很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色。
像這樣俯瞰歐洲大城市的感覺，只能用“驚愕”兩個字來形容。
不，連“驚愕”都不足以形容。
應該是“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