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我來到死神的世界後,已經是第二個月的月中了。
我一邊將有用的情報詳實地記錄於自己的筆記本上,一邊以成為一名優秀的滅卻師為目標,努力鍛鍊戰鬥技巧,這四十多日的生活過得格外充實。對於每一天都被塞得滿滿當當的我來說,原本應該很短暫的一個多月就像一年一樣漫長。
但是,轉念一想,這無比漫長的一個多月也倏地就過去了。
在一片祥和中,我迎來了妹妹片桐杏參加地區中學生弓道大賽的日子。
【……我是分割線……】
“杏!別忘了你的手套!”
“哦,多謝!”
“那邊那位……是你哥哥?”
“不用理他。”
我坐在選手準備區的凳子上,手上抱著一堆裝著弓道比賽用的雜物,視線在場內轉來轉去。
女子弓道部的成員們正在做賽前的熱身和準備,我的妹妹就是其中一員。
弓道是起源於中國、發展於日本的競技運動,但比起殺傷性,更重視內心的修煉和素養。在此之前我對弓道的接觸度幾乎為零。所以,對於她們花費7分鐘才射出兩支箭的高強耐力,我表示無法理解。
“這樣花費在凝神上的時間也太多了吧?手不會酸嗎?”我忍不住問。
“你以為我們的臂力和那些成天待在家裡學花道的大小姐一樣?”杏又丟給我一個白眼,“幾分鐘而已,平時訓練的時候要舉著1升的礦泉水瓶、懸空一小時呢!要是連這點程度的耐心都沒有,就等著吃土去吧!”
她還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杏在鏡野市的業餘選手中是數一數二的名將。這一點我也是透過她的同學的對話才知道的。她們聽說我並不知道杏有多厲害之後,紛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片桐家的哥哥,你沒看過杏參加的弓道比賽麼?”一個人問。
“……嗯,不好意思,沒有完整地看過。”
再怎麼說,一個合格的哥哥要是17年來都沒為親妹妹加油助威過,也太奇怪了吧。
所以我選擇了說個小謊。
其實我就是根本一次都有沒看過。
“誒?真的假的?”她一臉不敢相信,“吶,吶,你知道‘十射皆中’這個詞麼?”
十射皆中?
“……那是?”我無奈地撓了撓後腦勺,問。
“弓道的比賽按點數計分,每人站在同樣遠的地方射箭,最後分數最高的人獲勝,這你應該有所耳聞啦。”她理所當然地開始了科普,並樂在其中,“十射皆中,就是射出的十支箭全部都正中圓心——的意思。”
“哦哦……”
“你妹妹可是我們學校唯一一個能做到十射皆中的奇人哦!不對不對,應該說,是整個鏡野市唯一一個!”
她說得雙眼發亮,就好像比賽獲勝的那個人是她一樣。
“十次都射中嗎?!”我也適當地恭維了一句,“真厲害啊!”
看她們的靶子立在將近三十米開外的地方,圓靶的直徑才36釐米,想每次都射中還真不太容易。
“可不是嗎?我每次比賽能中四支就高興得不得了!要是運氣好中了五支,回去之後全家都會一起吃牛肉火鍋慶祝的!”
她這麼一說,我才真的覺得杏很厲害了。
原來是個百發百中的傢伙啊……
“喂,你們在說啥呢?”這時,話題的主人公朝我們走來,一把奪走了我懷裡的麻繩和水杯,瞪了我一眼,然後用溫柔到不像她的語氣對我身旁的女生說,“八神,要開始了,我們走!”
“嗯!今天也要加油啊!杏!回頭見,片桐家的哥哥!”
“啊,哦……”
她倆都返回了賽場的準備席。
我看了一眼門口那座沉重的老爺鍾,已經快10點了,比賽應該馬上就會開始。
這下,我終於感受到了些許賽場上的興奮。從弓上傳來的絃音與我通常使用的靈子弓十分相似,那是發射箭矢時鳴響的藤弦的聲音,聽起來像樂器一般——和樂器同樣,根據弓和手腕的不同姿勢,聲音亦會隨之變化,緊張時,平靜時,哪怕是同一個人使用同樣的弓,音效都會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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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意義上說,滅卻師也算是他們的夥伴呢。
“現在登場的是市立鶴道中學女子代表隊。該隊的隊長是去年中學組的女子冠軍,片桐杏,今年她是否能繼續過去的神話、蟬聯冠軍之位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解說者用他蹩腳的嗓音念著記在小紙條上的解說詞,從喇叭裡傳來了粗獷的聲音。
這個年代話筒的功能還很不完善,音質比廣場上的擴音器還要糟糕,我忍不住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杏站在了指定位置,做了一個深呼吸。
然後她舉起了弓。
在漫長的間隙過後,從杏那支高度超過兩米的大弓上,飛出一支優美的竹箭,發出了在天空上翱翔的絃音。
胸中的激動在嗡鳴。
“杏……要加油呀,加油!”
前來觀戰的媽媽緊張兮兮地握著雙手,在我旁邊祈禱著。
我默默地注視著那根箭,想計算出它的運動軌跡。
結果會是怎樣呢……
“——直中靶心!片桐選手首先命中一發!”
解說替我喊出了內心的波動。看著她們將手中的細箭一支接一支地送到稻草靶上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就算不是參賽者,在箭離弦之後的瞬間都會充滿期待。
因為人們會本能地想要確認這道拋物線的盡端。
“太棒了!”
媽媽已經高興地笑出了聲。
不過畢竟是以禮為榮的弓道現場,她雖然很高興,但也沒敢把自己的心情表現得過於張揚。
我拍了拍媽媽的肩,說:“杏的經驗越來越豐富了啊……”
“啊呀,真讓人驚訝。”媽媽捂嘴笑道,“我記得你明明對弓道一點興趣也沒有來著。”
“因為她是我妹妹嘛。”
帶著幾分無奈,我靠在了座位的後背上,說。
“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媽媽對我眨了眨眼。
她話中有話。
我可不會忘記,他們把自己的女兒託付給了我這件事。她終究是我的妹妹,而且,只是脾氣不大好而已,偶爾溫柔起來也很值得信賴,嗯,這種性格暫且稱之為“傲嬌”吧。
就在此時,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站在場上準備射出第二支箭的杏,臉上突然變得格外蒼白,嘴唇也在輕微顫抖著,一滴汗珠從額頭上滑下,落在了她的衣襟上。
遠遠地,我只能看到她狀態不對,卻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了,柚?”
媽媽見我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臉疑惑地拉住了我的衣袖。
我回頭望著她:“……有點不對。”
杏的樣子很奇怪。
細細感受的話,纏繞在她四周的靈壓也相當不對頭。
她沒有靈力,應該看不見幽靈,也不會那麼容易被奇怪的東西盯上才對。可是,我分明就從她的身軀上感受到了靈的味道。
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沒能察覺到?!
“嗖——”
在我心神不寧的時候,她已經鬆開了手指,第二支箭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向前衝去,居然刺穿了那只厚厚的稻草靶。
靶子倒地的聲音讓眾人都炸開了鍋。
“咦……”
“什麼?!怎麼回事?!”
“……”
杏的表情僵硬得不自然,似乎有什麼力量正在操控著她。
那根本不是正常人類所能射出的箭的物理速度!!就算是利用靈力進行攻擊的我,在長期訓練之後,發射出的靈子箭也只能勉強達到那個速度而已!
她一副14歲人類的身軀,是如何承擔起那種力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