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這時候她還不知道識相，就真變成跟豬一樣的檔次。
第二天曉棠剛揉著惺忪眼爬下床，就在半開的眼縫裡看到一副整裝待發的拖雷，他的臉色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一些蒼白，少了平日裡精神抖擻的光彩，可是那萬事俱備的沉穩卻讓人不由得怒意橫生。
“都這樣了你還敢去上班？”
“今天只是去拍一些秋裝平面廣告，穿長袖本看不到傷口，而且不用做什麼動作。”他像背臺詞一樣地回答著。
秋裝……長袖……這些根本不是重點好不？“我的意思是說，你現在出去萬一又碰到昨天那群人怎麼辦？”
“跟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家裡就不會碰到？”
他說的很對，如果真如他所言，是十幾個帶利器的人要跟他過不去，就算躲在家裡那些匪徒絕對能夠破門而入，何況這個小區的治安能力她比誰都清楚，靠樓下那個五十多歲的大叔也就有照看楠楠的本事吧。
“那到底要怎麼辦才好？”即便他再能打，也不見得每一次都能打得過這麼多人，何況他現在還受了傷，曉棠說話時不自覺地充滿了戒備。
並非有意要挑起她的緊張和害怕，拖雷柔聲地安慰她說，“不必擔心，他們不知道我在這裡。”
他昨天晚上做夢沒睡醒吧！現代社會的私家偵探，人肉搜尋有多厲害？連茶葉蛋是哪只母雞下的都能查到，更何況一個活生生的人，“你三天兩頭往我這跑，他們不知道才怪！”
“這個無妨，我每次過來都在附近的巷子繞了半天，確定沒人跟蹤才上樓的。”
理由很充分，證據很充足，她又被說得完全沒有招架之力，曉棠緊緊地盯著她，“所以你是鐵了心要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拼命去賺那點血汗錢？！”
她的擔心他懂，只是……拖雷莞爾，“不過是擦破點皮，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同時在眼角泛起幾分不容置喙的堅決，“而且不止是為錢。”
不止為錢，就是說還是有一部分原因為錢的，出於好心，曉棠很義氣地說，“你要是真缺錢的話，之前留給我的那張卡，我可是一分錢都沒動過，你拿回去先用著。”
拖雷周身散發出來的黑色光圈不怎麼委婉地告訴曉棠自己現在很不愉快，“那點錢你好意思還？我還不至於窮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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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她貌似又在無意中讓人家超強的自尊心受挫，曉棠連忙改口，“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好好在家裡呆著別亂跑！”拖雷面無表情地放下這句話，徑直往門外走去。
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人又沒了，空氣中只迴盪著久久的震門聲。她本想追上去堵著他的，只是昨天那通表白頂多算是透過最初試驗吧，她又以什麼身份憑什麼資格干涉別人做什麼？不過讓她呆家裡這話委實很欠妥當，說得好像全世界就他一個人要上班，別人都只能在家翹二郎腿似的，曉棠對此毫不上心，搖醒楠楠後開始打點上班事宜。
坐在辦公室又如何，腦子裡還不是亂哄哄的，他對自己哪一點不滿意的，她需要改進那些地方？他平時喜歡吃什麼東西喝什麼飲料看什麼電視劇呢？哎喲，八字都還沒一撇的事情，第一次戀愛的曉棠已經開始苦惱這些幼稚的問題了，而且一直混沌到中午飯點。
新一期的娛樂週刊剛剛上市，活躍在八卦一線的方圓正奉若瑰寶地專心捧讀。一看到剛從外面吃完飯回來的曉棠馬上大張旗鼓地招呼她過來，“棠少，這期的名人專訪講的居然是你那玉哥哥耶。”
“在哪裡？”她直接奪過去飛快地翻找起來。
“真粗魯！我是男人也要嫌棄你。”對面傳來方圓比嫌棄更嫌棄的聲音。
“難道你不是男人？！”
方圓驚歎一聲，“嘖嘖，這跟誰學的，嘴巴越來越毒了，以前你可不是跟個小刺蝟一樣的渾身帶刺。”
“扎人的不一定是黑刺蝟，還有可能是紅玫瑰！”
“喲喲喲，文學素養都跟著提高了，連雙關這麼高階的修辭手法都會用來給自己貼金，看來玉哥哥害人不淺啊！”
曉棠終於按捺不住性子瞪了他一眼，“少說這些有的沒的，書先借我看看。”
“嘿！”方圓簡直不可思議到要擦亮眼睛看看清楚了，這還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艾曉棠？“上班時間你還敢看這個？不怕教，教授？那位老頭下起暴雨可是很恐怖的。”
他這麼上檔次的偷懶分子都只能儘可能想盡一切辦法，做好一切防護措施迎接教授的輪番挑戰，曉棠這種學究型呆板人才怎麼能頂得住？
“我才沒你那麼笨，我躲到女廁所裡看，如果教授問起來你就說我拉稀了。”
“……”
曉棠邁著輕快的步伐往廁所方向移動，空留方圓的一地無語之淚。
報道雖然佔了幾頁的篇幅，但是由於大量圖片填充，字數不算多。她竟坐在馬桶邊從頭到尾認認真真地看了好多遍，連插圖下面的小字都沒有放過，我是lento，雷拓。這應該是他的藝名，整篇專訪對他進行非常詳細的訪問，其中不乏洋洋灑灑的讚美之詞，諸如後起新秀，T臺上新一代領軍人物之類的稱讚隨處可見。
當然也還有很多她想知道的事情，他在採訪中說自己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一邊吃水果，一邊喝咖啡。這無疑招來知情人士曉棠的大為不屑，真會裝高雅，蒙古國那會兒有咖啡給他喝？估計都是經紀人寫好讓他照著背吧？下次見到他一定好好要笑話他一頓。
還有一個板塊寫到他初進圈子的事情，說他最初對於模特的基本常識完全不懂，基本上都是從早到晚跟著師傅學習，每天都要訓練將近0個小時，經常一連幾天都會留在訓練室裡，誇大成分或許也有，但想起那陣子他經常整夜不歸，這樣報道的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第六次看完這篇專訪，曉棠發現對他的喜歡好像又多了一點點。自己的自信也跟著少了一點點。模特這一行涉及到很多專業的知識，並不是一個帥字就能解決一切的。看著最後一段關於他跟shelly同臺演出的敘述，真的有一種完全被人比下去的感覺，她不是那種在身上裹著照妖小鏡到處打扮的人，可是此時卻真的很想拿出來一面鏡子照一照自己，她的鼻子，眉毛，眼睛，也不算太差吧，咳，除了身高不足一米七肯定要比shelly矮點。
裡面的曉棠還陷入黛玉妹妹般的自傷自憐，外面情況就不太樂觀了。
所裡的女廁所本來就只此一間，別無分店。長期活動的女士就三兩個清潔阿姨跟曉棠，偶爾會有女來賓出沒，一般情況下是不用排隊的，負責大廳打掃的李阿姨今天站在外面來回踱步半天，感到非常納悶，她實在忍不住敲了敲門，奈何曉棠看的太專注，她又敲得太文雅，根本沒聽見。
直到最後李阿姨忍無可忍歇斯底里地喊了一聲“裡面的人趕緊給我出來！”，沉浸其中的曉棠終於回過神來是李阿姨，糟了，她一定等很久了。她剛想夾起雜誌書開門出去，外面赫然多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李阿姨，這是怎麼回事了？”
“周老師，這廁所不知道是誰佔著，半個多小時都不見出來……”李阿姨急的都要冒汗了。
“哦？還有這等事？是不是掉裡面了，我幫你喊喊。”
這古板老教授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心的？！曉棠簡直有撞牆的衝動了，她的八字肯定跟這些八卦雜誌犯衝，誰躲到廁所都能被人撞見的？！隨著周教授一聲聲殷切的“裡面有人嗎”“還要多久才出來”，曉棠只得狠下心腸，一咬牙把那本八卦雜誌扔進馬桶旁邊的紙簍裡。
“周導，是我！”周教授那只敲門的手就直接懸在半空之中。
“原來是阿棠啊，怎麼去了那麼久！”
“我，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她不僅不舒服，而且還很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周教授摸摸下巴上的白鬍鬚，搖頭嘆道，“早說了讓你們這些年輕人少吃點那些街頭巷子邊賣的垃圾食品，怎麼就是不聽，你看看，吃出來問題既耽誤工作，又影響別人。”
好在李阿姨在她尷尬出來的時候也順便一溜煙地飄了進去，以教授的老花眼程度應該是看不到那本雜誌書的，曉棠只能繼續圓謊下去，裝出一副剛拉稀後的無力樣子，“教授，教授教訓的是。”
方圓看到翩翩而來的曉棠，開始大發敬仰之詞，“居然能夠安然無恙去了這麼久，你這偷懶辦法真是高明，以後我要跟著學習一二，哎，就是男廁所有點臭！”
“對了，我的書呢，怎麼不見你拿回來？”
“我，我還是再給你買一本一樣的吧。”
“怎麼？”方圓狐疑地看著她慌亂的神色，直覺告訴他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它……”曉棠極其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它正躺在女廁所的紙簍裡，要不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拿給你？！”
“什麼？你太過分了，上廁所居然都不帶手紙！”
“……”
方圓響徹雲霄的一聲大喊讓她除了頂起鍋蓋逃跑別無選擇，已經這麼丟人地被人誤會了，如果再跟他多說下去，恐怕又要滋生出來教授廁所泡妞記，再掀抓包雜誌狂潮之類的花邊新聞，她還是把嘴巴閉緊一點吧。
本以為一天就這樣匆匆而過，曉棠還想著下班之後趁拖雷有空就飛個電話過去打探一下他的傷勢，沒想到卻在回家之前率先接到二哥打過來的電話。
“爸爸病倒了。”電話那端的艾之謙疲憊盡顯。
“什麼？怎麼會？”
“這次是真的，邵醫生剛來看過，情況很不樂觀。”
她不是不相信，只是這樣的噩耗來的太過突然，聽二哥的口氣爸爸一定病的不輕，最近這些日子她其實早已想通，恨一個人太累，她已經恨了整整二十年，就算是什麼天大的事情也早該煙消雲散，“謙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現在馬上回去。”
對方也不意她會答應得如此爽快，愣了半晌才低聲說道，“好，那我在家等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