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之下，大唐天子腳下，程懷亮作為駙馬，公然和人大聲嚷嚷造反，不愧是老程家的種，混世魔王的兒子。
程老爺子當年在瓦崗寨的時候，想必也是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如今人老奸猾，做事已經滴水不漏，他這兒子顯然還年輕氣盛，很有老子當年的風範。
鴻臚寺的小吏眼觀鼻鼻觀心，我什麼都沒聽到。
他在那裡裝透明，程懷亮卻不放過他，“你在那裡想什麼呢？是不是要找不良人去告某啊？蘇老弟的豪宅某知道在哪兒，某自引他去，這裡沒你什麼事了，滾吧。”
小吏連滾帶爬地跑了。皇帝是你親大舅哥，我哪兒敢告你？這幫長安的將門二代一個個的無法無天，我哪個都惹不起。
程懷亮引著小帥一行人，打傘步行，身後隨從牽著馬，由開遠門入長安。
程懷亮看似粗豪，話糙理不糙，作為將門二代，對政治站隊什麼的門兒清。小帥作為一個主公，最喜歡這樣的直肚漢了，和程懷亮聊得很開心。
“程二哥，老爺子怎麼還上岐州當刺史去了？”
“別提了，這是跟著王文度那個混蛋倒黴了。那家夥矯詔當斬，聖人看他追隨先皇日久，徵過高句麗，在水軍方面還有點兒才具，不忍殺他，最後特赦，除名為民。
耶耶因為聽信他的鬼話，西征差點兒失敗。作為西征主帥有責任，不得不主動辭職，賦閒在家。
這幾天聖人念起耶耶扶保聖人登上大位的舊情，才又重新啟用了耶耶，給了個岐州刺史。耶耶現在歲數大了，幹不動了，某看啊，這刺史也當不長。”
原來是這樣，程咬金引咎辭職，只是去了差遣而已，盧國公的爵位和封地都是無恙的。老爺子既然不求上進，幹兩年遲早會請求致仕，回家養老。
反正程家的功勞早就足夠了，簡在帝心，程咬金退休，又不影響程家子弟的前程。
李治是個非常念舊，心地仁慈的君主，在某些人看來仁慈得有點兒窩囊。實際上小帥可是知道，越是自我約束，能納諫，看起來窩囊的君主，越能真的把國家治理得昌明強盛。
後世的李治一朝，看似沒有做什麼大事，大唐卻達到了疆土的頂峰，國富民強，把大唐向“盛唐”推進了大大的一步。
那些獨斷專行，快意恩仇的皇帝，反而基本上沒哪個有好結果的。小帥作為後來人，總結前人經驗，自己走的也是納諫、寬仁的路子。
兩人隨意聊天兒，一路往東，已經到了皇城根兒。
雨已經停了，眾人上了馬，順皇城根兒緩緩南行，程懷亮拍著胸脯，向小帥保證，“蘇兄弟，雖然在西域你說一不二，到了這長安，就不一定好使了。
有哥哥我罩著，咱們有一群兄弟，誰也不怕，你儘管橫行。”
小帥苦笑搖搖頭，自己又不是紈絝子弟，在長安橫行幹什麼？
剛要謝過，忽然隊伍停下了，一回身，剛才還吹牛在長安橫行的程懷亮已經不見，躲到了隊伍後面。
這是怎麼了？往前一看，一個彪悍的身影攔住了隊伍，嗯？這不是熊妹麼？怎麼你也穿越了？
再仔細一看，雖然身材相似，面目還是不同的。攔路的女子面貌倒也不醜，只是膀大腰圓而已，身後還跟了幾個體型如山的健婦。
“那個誰，你就是大月氏藩王麼？聽說王承龍到你手下當了副相，他這次有沒有跟來？王承龍你給我出來！”
原來是找王承龍的，小帥笑眯眯地上前，“姑娘，王承龍在大夏的藍市城指揮移民呢，沒跟來，你要找他，可得去大月氏。”
這個女子再彪悍，身後有陸危樓這樣的頂級高手護衛，小帥誰也不怕，恐怕安娜或者王曉芸就能把她拿下。
“真沒跟來？我要挨個兒找找。”
這就有點兒過分了，小帥還沒發作，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衝了上來，攔住了女子，“姐姐啊，我的好姐姐，就這麼幾個人，一眼望去就沒有，你就別惹事了。”
女子掃了一眼小帥的隊伍，哼了一聲，帶人轉身離去。
少年這才轉過身來，向小帥躬身叉手，“殿中省尚輦奉御長孫詮，參見大都護。家姐魯莽，自小被驕縱慣了，萬望大都護不要怪罪，改日詮定然上門賠禮。”
少年長得眉清目秀，和他口中的“家姐”大不相同。身穿緋色袍服，身配銀色魚帶，顯然是五品以上的官員。
尚輦奉御就是皇家馬車隊隊長，安排皇帝出行的，非極其親信的人不能擔當。這麼年輕就能當如此高官，顯然是背景深厚。嗯，聽“長孫”這姓就瞭然了。
小帥擺擺手表示不介意，在長安和姓長孫的結無謂的仇非常不值得，長孫詮又再次表示抱歉，才轉身離去。
這個時候程懷亮冒了出來，大大咧咧，彷彿剛才拋棄小帥逃跑的不是他，“兄弟啊，剛才那個娘們兒叫長孫靜兒，是長孫詮的堂姐，外號淨街虎，咱不是怕她，好男不跟女鬥不是？”
小帥表示理解，這長孫家的丫頭一般人可惹不起。老程家你看敢橫行長安，那是對普通人。將門二代紈絝們其實最知道誰是真惹不起的人，從來不碰，才能得保家族平安。
隊伍繼續前行，到了朱雀大街轉彎，順朱雀大街東行，經過鴻臚寺、太常寺、太廟，往南路過平康坊，就到了宜陽坊小帥的府邸。
這裡南面是萬年縣的縣衙和一座佛寺，西北不遠就是皇城，東面緊鄰繁華的東市，地處長安最繁華的地段兒，能在這裡得賜豪宅，李治對小帥這個妹夫是真的不錯。
這裡早已打掃乾淨，傢什用具一應俱全，連僕婦都準備好了，小帥屬於拎包兒入住。繆拉臨時客串了大管家的職務，張羅著拴馬，放置貨物，安排眾人的房間。
小帥早上從始平出發，到這裡也沒多遠，不過一路緩緩而行，如今也到了下午。
今天是九月初一，大朝會的日子，程咬金之所以出發那麼晚，就是上午參加完了大朝會才走的，才能和小帥遇上。
既然要晚上了，小帥就要留程懷亮吃晚飯，程懷亮搖搖頭，“兄弟你遠道而來，還是早些休息，某就不打擾你了。
不過某看你給裴行儉那小子的地球儀很有門道啊。上次駱公子來，還給聖人進貢了不少稀奇的東西，某家裡還有聖人賜的夜光杯。你這還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讓哥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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