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聽你這麼說的話……”
我皺了皺眉，心裡突然產生了一個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之前的那些蟲子，跟你難道有什麼關聯嗎？”我有些驚異不定的向潔問了起來。
“那些蟲子？”
潔有些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你在說什麼啊，每個人不是都要經過卵、幼蟲、蛹、成人這幾個步驟麼？”
“……”
我已經沒有心情去吐槽了，潔那看上去天真純淨的話語，給我的思維帶來了很大的震撼，幾乎可以說是…完全顛覆了我的世界觀。
“你是說…你曾經也是…那個蟲子？”我語氣有些顫抖的問向潔。
“沒錯啊。”
潔眨了眨烏黑的大眼睛，十分認真的點了點頭。
“啊，差點忘記了，你把我的夥伴們，藏到哪裡去了呢？”沒有注意到我神色間的驚訝，只是突然想起了其他的事情，開口對我詢問了起來。
“它們很好，放心吧……”
我喃呢了一句，腦子裡面亂七八糟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每當一想到這種醜陋的香蟲會變成潔這樣聰慧而可愛的類人生物，我就覺得我懷裡的那一小塊膃肭香好象有千斤重，好象兩隻手上都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
“從明天開始，這個小鎮每天都會從山裡趕出一千條以上的香蟲，並取香。”先前在客棧裡吃飯的時候，周圍人們閒聊的話語彷彿再次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
“你怎麼了？”
潔大概是看到了我恍惚的表情，她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問了起來。
“不…沒什麼……”我搖了搖頭，然後向後退了兩步：“明天你打算怎麼辦？他們會來的……”
“只能想辦法躲起來了。”
潔聽到了我的疑問之後，苦澀的笑了笑，然後嘆了一聲：“我們離開這片山谷，沒有地方能提供食物，只能躲了，躲在土裡，躲在洞裡，躲在樹裡，然後祈禱不要被發現。”
“你們沒有嘗試過…與人類進行溝通嗎？”
看到潔那有些絕望的眼睛，我再次的皺了皺眉，開口問道。
“不知道，可是出去了這座大山裡的同伴，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潔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幫你，我去找他們，應該…應該可以的……”
我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潔的肩膀，然後大聲的對她說道。
“誒？”這個突然的舉動嚇了她一跳，盯著我的眼睛，她似乎有些不安：“真的可以嗎？那些怪物們很可怕的…你會不會有危險？”
“沒關係。”
我搖了搖頭，然後轉身就打算離開：“在這裡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雖然我可以將她們全送進我的世界之中，但是那樣的話，香蟲們突兀的消失，將會給紫炎鎮帶來多麼劇烈的經濟打擊，我心裡也是很清楚的，或許會有很多人因為沒有膃肭香賣而過不去即將到來的嚴酷冬季，所以我打算先去與他們溝通一下，畢竟人類的話，或許還是可以進行溝通的，多少也給他們一點心理準備。
“恩，我相信你。”
潔對著我點了點頭，然後輕飄飄的飛了起來：“我在山谷裡等你。”
說罷，便如同一隻輕靈的蝴蝶，飛走了。
“母親大人……”
潔剛離開，一直沉默著的小墨櫻隨後就開口了：“這裡也有人，想拿走她的眼睛嗎？”
“……不是眼睛。”
聽到了小墨櫻的疑問之後，我搖了搖頭，轉過了頭，看著小墨櫻的紫色大眼睛，然後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不過也差不多呢，都是失去了就會死去的，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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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殺了他們嗎？”
小墨櫻面無表情的問道。
“先去見一面再看看吧，這裡不比我的前世，或許人們還有良知這種東西吧……”我搖了搖頭，然後向著鎮子的方向走去。
……
十分鐘後，透過了向周圍人家的詢問，我站在了鎮長家的門口。
懷著來到這個世界以來，從未有過的忐忑心情，我伸出手敲了敲面前的門。
“這麼晚了，是誰啊？”
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然後門被開啟了。
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疑惑的伸出了頭，她的臉上已經被歲月所磨出了不少的皺紋，頭髮也花白了起來，是個給人印象上看去像外婆一樣的老女人，而她看到我之後，顯然也是一楞，雖然我帶著兜帽，不過由於是仰著頭，所以她大概也是看到我的容貌，隨即有些疑惑的開了口。
“小姑娘，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像你這樣可愛的小家夥，這麼晚在外面很危險的吧？最近鎮子裡都來了很多外地人呢。”那個老婆婆語氣和善的說著。
“呃，我是請問一下…鎮長在家嗎？”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開口問了起來。
“找老頭子嗎？他的確是在家，不過這麼晚了你找他有什麼事呢？”那個老婆婆有些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隨即便開啟了門：“還是先進來再說吧。”
“恩…謝謝……”
我點了點頭，拉著小墨櫻走了進去。
古老的木製屋子裡飄蕩著一種香料的特殊味道，不過此刻我卻提不起心情來，因為那個熟悉的味道正是膃肭香的，想到這裡我忐忑的心情又沉重了些許。
“這麼晚了，小姑娘，你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伯從裡屋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個古舊的煙槍，一邊抽著，一邊眯著眼睛，對我開口問了起來。
他的臉上有一道明顯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造成的劃痕，從左臉上一直延伸到下巴，看上去有些像是一條肉蜈蚣在蠕動，顯得稍微的有些可怕，而再加上這壓抑的氣氛，我可以感覺到在我的裙子裡連尾巴上的貓毛都炸了起來。
“鎮長，我…我想說，那種有翅膀的妖精，她……”
“哦？你見到了嗎？那些仙人？”
沒等我把話說完，那個老伯就開口打斷了我的話語，然後還悠閒的敲了敲煙槍裡的菸葉，又抽上了一口。
“是…我見到了。”我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承認道。
“那你又想說點什麼呢？這麼晚了前來找我，恐怕不是只想告訴我你見到了仙人吧？”
老伯的態度似乎很平淡，一點也沒有平常老人的那種親切感，這讓我有些不安，而且我第一次知道了，這些人把潔她們叫做仙人，這說明這些人應該也見過她們才對。
“可是她說，她是那些香蟲變的。”我說道。
“恩，沒錯，仙人就是香蟲的成蟲。”
老伯平靜的點了點頭，然後又磕了磕自己的煙槍。
“既然知道的話，那為什麼還要捕殺她們啊！她們也是人啊…”我說到這裡，不由得語氣顫了起來，面前的老伯的這種平靜的態度讓我一陣陣的心驚，但同時的，心更冷，不過即使如此，我也在盡著最後一分的努力。
“人？”
老伯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開口嗤笑了起來：“只不過是長的像人類的蟲子而已。”
“可是…她們跟人又有什麼兩樣，它們也懂得思考啊，也知道什麼是痛苦，什麼是快樂，什麼是悲傷，為什麼一定要捕殺她們呢？”
我有些無力的反駁道。
“為什麼？”老伯把煙槍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平靜的盯著我：“因為它們身體裡面有膃肭香。”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是那樣的讓人無法反駁。
“沒有膃肭香，紫炎鎮就會死，懂嗎？”
老伯的語氣突然快了起來，就像是連珠炮一樣的，咄咄逼人的說了起來：“紫炎鎮的土地只能種葡萄，但是只那樣的話，我們根本養不起家人，為了生存，我們只能去捕殺香蟲，挖出膃肭香，然後跟那寫滿身銅臭味兒的商人們換來足夠的錢，想阻止我們？哼，別傻了！”
“仙人？除了身體裡的兩顆膃肭香有價值外，就是一條毫無價值的可憐蟲！就算是它們全部逃跑了也沒關係，我們有它們的卵，用不了幾年漫山遍野就又是香蟲了，到時候我們仍然會把它們趕出來，然後取香。”
老伯說到這裡，不屑的笑了一聲，然後方才繼續的說了起來：
“既然你這樣，那我就明確的告訴你好了，紫炎鎮在幾百年前，就曾經有過一次仙人集體離開的情況發生，當時幾年下來，紫炎鎮幾乎已經死了，幸虧有人從海上的島嶼上找來了香蟲的卵，紫炎鎮才得以恢復，而且當時有一個叫做雷的傻瓜，竟然因為愛上了一隻仙人而想要阻止大家繼續捕殺香蟲，結果呢？”
“還不是被那些惱怒的商人們給悄悄的殺了，哼，最後連屍體都丟到了海里去餵魚了！所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小丫頭，你若不忍心看，明日便趁早離開這裡吧。”
老伯說到這裡，便站了起來，然後拿起了煙槍轉身打算走回屋子裡去，末了還來了一句：“除了神，沒有人能改變香蟲的命運。”
“怎麼會這樣……”
聽了鎮長的一席話，我整個人都如同失魂了一樣，在那裡呆呆的喃呢了起來。
難道這就是我想要的現實嗎？
（ＰＳ：一如既往的拖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