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保險，地產公司，房產業的三大支柱，王經理，只要你這邊點頭，事成之後咱們王董必有重謝。”他正是和陳實有過一面之緣的青年，舉了舉手中的茶杯笑道。
王經理沒有回答，粗短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許久才突兀開口：“有難度。”
他將椅子轉了回來，吐了一口青藍色的煙霧：“你別忘了，隔著一座西湖公園，對面的小區住的都是什麼人？”
“什麼人？”眼鏡青年皺眉道。
肥胖男子沒有說話，隨手在電腦上摁了摁，轉過去讓眼鏡青年看了看，對方只看了兩眼，瞳孔就微微縮了起來：“這是……”
“僅僅隔著一座西湖公園啊。”王經理彈了彈菸灰：“這邊失火，你覺得會引來對方多少目光？我剛才看過了，他父母好像不太重視保險行業。投的都是最低的保，而且，這件事情消防廳已經結案，是他引起的火災。他是主責方。”
“這不是正好……”
不等青年說完，王經理笑了笑：“沒完呢……意外財產賠付不高，但我必須提醒你，他父母的保險也在我們公司。兩條人命可不一樣了。”
他在電腦上點了點，兩份保單調了出來：“生命意外險，按照這個險種，我們必須賠付至少百萬。加上房子的幾十萬，我們需要賠付一百二十多萬。”
“這可不是小錢。”他吐了一口青藍色的煙霧：“你想讓我們壓住這份保單？我告訴你，不是壓不住，而是風險太大。出了點紕漏，咱們都得玩完。”
眼鏡青年深深看了他數秒，忽然笑了。站起來走到胖子身旁，握了握對方的手：“又不是不賠，你也知道，這種事情麻煩著呢，壓個三個月總可以吧？”
王經理頭都沒抬，嘴角彷彿勾了勾，握手的手往兜裡一揣：“惹著你了？”
“沒惹著我。”眼鏡青年推了推眼鏡，冷笑道：“擋著百勝地產的道了。”
王經理平淡道：“國家早下令不準強拆，你們膽子真的大。”
“未成年人頂不住社會壓力變賣房產，你情我願，怎麼能叫強拆？”青年微笑道：“如果能拖半年，那就更好了。”
王經理皺了皺眉，手從西裝口袋裡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拿回去的時候，一張卡已經在上面了：“那這不夠。”
“只是訂金，辦完之後更有重謝。”
王經理玩味地用兩根指頭夾著銀行卡轉了轉，終於摁滅了煙，提了提西服站了起來：“那……我就看看吧。”
門咚一聲關上，青年微笑著點燃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
和一個地產集團玩？
他早就透過其他渠道查了對方的戶頭，只有兩千塊錢。這點錢，半年他倒要看看對方要怎麼過！
一邊是捉襟見肘的兩千塊，一邊是唾手可得的五百萬，每天接受著整個社會“不經意的憐憫。”不會特別想自己獨立？不會焦躁？
每一個能被地產公司派出來拔除“釘子”的，都有自己把握人心的方法。清楚每一根釘子的底線在哪裡。
“不準強拆？”他嗤笑一聲走了出去：“法律這種東西，從來不是給屁民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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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實坐在預約的房間裡，已經等了二十分鍾。
本來他是沒資格進這種地方的，但是這件理賠款項不小，而且牽扯到火災，他兩世為人還是第一次有幸進入這種單獨包間。
“不好意思，來晚了。”隨著一陣低沉的聲音，一個肥胖的身影走了過來，伸出了手：“節哀順變，陳……先生，作為人民最信任的保險公司之一，國內知名品牌，我們一定會按照合同對您進行賠付。”
“沒關係。”兩隻手稍觸即離，王經理只是輕輕掃了一眼，就在心中嘆了一聲。
陳實相貌不錯，皮膚挺白，雙眼皮，臉型微微有些稜角，那是少年還沒有完全長開的形狀。眉毛很濃，額前不長的劉海，看起來有些儒雅，屬於那種標準的帥哥。大約一米七七左右。
才十七歲麼……拿五百萬有什麼不好？非要自己找事，那……提前學學怎麼做人也不錯。
“你好，我是部門經理王德勝。”王經理利落地開啟帶來的文件袋：“你可以看一下，你父母的保單檔案都在這裡面。如果沒有問題，我們就接著談。”
陳實拿起檔案仔細看了起來，十分鐘後，他放下檔案點了點頭。王德勝開口道：“那我們就直說了，因為你父母投的是我們一個中等規劃的產品，金額不大，但是我們也知道你的情況，特別申報之後，上頭定下了九十六萬的賠付款。再加上財產意外損失三十萬，一共一百二十六萬。”
“如果您有任何懷疑，可以馬上請我們的人員核算，或者自己請人員核算也可以。”
陳實微微頷首，據他所知，父母投的險種大約也就是這個金額了，上下浮動不會超過一萬。
“那好，現在您需要做這幾件事，第一，去消防廳補辦一些程式，需要補辦的東西我等會兒會讓工作人員給你一份表格，大約五份文件吧。需要的週期稍微長一點點。另外，你還要去這兩個地方。”
王德勝喝了口水：“房產處，你父母其他有沒有遺產我不知道，但是著火的這棟老樓是屬於遺產，不過上面不是你的名字，需要過戶給你。第二，去法院辦理申請遺產，這兩條走過了，我們的賠付款馬上發到。”
陳實深深皺起眉頭。
這麼麻煩？
國有機關，體系比較龐大臃腫，這三條辦完，一週之內絕對無法達成新手任務！不，別說一週，一月都是好的！
那時候，任務早就完結了。
“請問……”他斟酌著開口：“這和我的保險賠付款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您看，首先，意外財產險關係著你的房產，如果房產都不屬於您，我們怎麼為您辦理。另外，消防廳出具房屋已經燒燬的證明，我們才辦的下去。”
“那要多久？”陳實第一次走這些程式，實際上，無論是第幾次。只要是這種機構，對方要的檔案，沒有任何平頭百姓敢少。
王德勝端起水杯，掩去眼中精光，淡淡道：“我估計至少一兩個月吧……總得排號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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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更快？”陳實沉聲道，系統的任務只有一週！他好不容易抽到了a級菜譜，居然告訴自己要兩三個月？
這筆錢下不來，他根本開不起自己的店面！就算路邊小攤都不可能！
不……別說開店，自己兜裡還剩下一千塊，生活都是問題！
“不能，這是程式。”王德勝放下杯子，臉上肌肉已經自動組成誠摯的表情，認真說道：“小同學，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們華夏是個法治社會，無規矩不成方圓，我也非常想為你快起來。但是不行。”
“如果人人都有特例，都有特權，我們的工作也無法開展。你有急事，他有急事，人人都有急事，那麼規矩法律和社會道德拿來做什麼？”王德勝輕輕敲了敲桌子，嚴肅地開口：“秩序就是為了維護規則，我工作數十年，從來不會為此破例。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放心，天生保險是國內保險業五大巨頭之一，還怕少了你理賠款？”
“只要該走的程式走完了，我們第二天就能將款子打給你。”
陳實用力摁了摁太陽穴，深深看著對方：“先生，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很急，你也知道，我的家裡現在一片廢墟，我連生活費都沒有，就指望著保險公司的理賠款生活，我還在讀高三，你……”
“不可能。”王德勝義正辭嚴地站了起來：“同學，我也再說一次，我表示遺憾。但是也請你理解。天生保險絕對不會少了你一分錢。也請你按照流程來。如果有需要，我們會派人幫助你，當然，費用會在結算保險費之後扣除。”
“王先生……”
“對不起，我還很忙。”王德勝拉了拉筆挺的西裝，正了正領帶，肥胖的臉上只有公正的嚴肅：“請務必儘快開好所有證件，我們也好用最快的速度為您服務。”
咚，門被輕輕關上。陳實沉默地坐在原地，許久才狠狠一砸桌子，從牙縫中罵了一聲：“艹！！”
平民沒有特權。
機構要什麼，誰管你怎麼急，大多數機構員工只管自己的飯碗。我死後哪管它洪水滔天？
沉著臉做了數分鍾，他頭痛地坐上了公交，現在他已經打車的錢都沒有了，一千多……幾個月，不僅不敢打車，恐怕還要打工。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