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衝一把抓過手機看了起來，戳了數秒，放在陳實面前：“果然！”
陳實拿起來仔細看了看，數秒後，臉色也沉了下來。
聚牛app，有三個推薦位。
第一個，就是主頁大推，只要點進聚牛app，哪怕不進入外賣和美食的選項，也會看到中央的橫幅推廣標語。比如現在的，就是蓉城最頂尖的酒樓金菊傳統川菜餐廳的推廣。如果是節日，這裡就是節日推廣，帶動的流量非常之大。
如果以進入畫面，手指不拖動螢幕來看，在聚牛app各種團購下方就是主頁推薦，配上影象，足足佔了螢幕的五分之二，是最顯眼的位置。
其次，就是在這個大推薦下面的小推薦，折扣推薦。打折的五星店鋪全在這上面。同為首頁，是聚牛app的第二大推薦。
第三個，則是進入外賣或者美食專區的優選推薦，能上這裡的，至少是在四星半以上的店面。
陳實手指緩緩拉動螢幕，心中漸漸沉了下去。果然啊……一無所有的仙客來，三大推薦一個都輪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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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還以為第一輪推薦會給所有餐廳公平競爭，給人同在一條起跑線上的機會。但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世界上從來沒有絕對的公平，因為外界條件的限制，從一開始他就落在了同期所有餐廳後面！
他沒有開口，手接著劃拉下去，仍然沒有……仍然看不到所謂的“您還喜歡”推薦欄，終於，在他點進一家米線早餐店的時候，這才發現了所謂的“您還喜歡”到底是什麼。
app上是無法直接看到的。
只有在自己點餐之後，才能在結算後看到“您可能還喜歡以下餐廳”這一行欄目！
一個手機只能容納兩個半的店面圖案，而他就在第一個，這就是所謂的“您還喜歡。”
“艹……”忍不住罵了句髒話，這種旮旯角，看得到才有鬼了！別人都點完餐了，再來個“您還喜歡”這有屁用？
等著下一次點？別開玩笑了，下一次別人照樣會在推薦裡面找，或者直接定位最近……
“對了！”他目光微微一動，立刻點進了外賣，設定搜尋範圍“距離最近”“評價最高”之後的“推薦店家。”
果然，仙客來三個大字出現在最頂端。
算是彌補了一點點吧……但是對比起首頁推薦來簡直是雲泥之別。
仙客來，評價：0。月售：0。星級：0。
沒有實體店，只有一份主食，價格高的出奇。給人的第一眼就是：誰把頭自願伸過來讓我宰？
簡單到極致的商店介紹，沒有照片……他沉吟了數秒，放下手機，立刻忙碌起來。
“你做什麼？要幫忙嗎？”葉衝問道。
“沒什麼。”陳實搖了搖頭，快速燙好一碗米線，放在桌上，拿著手機就拍了起來。
他手機還不錯，畫素很高。清晰的鏡頭下，嫩綠的蔥花，金黃無油水的高湯，銀白色的米線，簡簡單單的三重奏畫面留在手機裡，他立刻傳了上去。
滴……上傳完畢，葉衝看了一眼，隨後愕然看了一眼陳實。
不僅有圖片，還有兩句話。
“全蓉城最美味的米線！”
“只要一口，你就會知道值不值得。”
簡簡單單兩句話，不得不說，比之前一片空白看起來好了太多。
陳實的臉有些尷尬地微微發紅，他原本不是這麼招搖的人，但現在沒有辦法。誰也沒想到聚牛發下來的是這種不能稱為推薦的推薦。他本來想，只要給一個首頁，憑藉聚牛的公信力，自己的味道，自己網店的前路會好走太多。
現實和理想差的太遠，他不能不捨棄臉皮自賣自誇。畢竟酒香也怕巷子深。他用力拍了拍臉，端起那碗湯輕輕抿了一口。
濃香入喉，鮮化為一道熱浪，溫度適中，衝起全身的舒坦。
這個味道……不應該被埋沒！
“很好喝，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米線。”彷彿懂了他的心思，葉衝肯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陳實，相信我，你今天一定能取得開門紅！”
“而且我更相信，只要吃過一次，你一定會有一批忠實的鐵粉！”
“沒錯。”陳實站了起來，看向偌大的蓉城：“現在埋怨毫無意義，那就把我們能做的做到最好！”
“自己還是不夠成熟……早應該預料到這點的……我現在有什麼？一無所有，這種推薦才是正常……”他目光漸漸從失望化為肯定：“但是……我就不相信，偌大蓉城，偌大西城，就沒有一個冤大頭！”
“一口……只要一口，我就讓他們知道什麼是一發入魂！”
時間過得很快，當葉衝晚上回家的時候，仍然看著陳實坐在廚房。
“怎麼樣？”
陳實搖了搖頭。
一份都沒有賣出去。
鮮的味道就在鼻尖翻滾，簡直讓胃都在控訴，但即便如此，從早到現在，沒有響起一份訂單的聲音。
此刻已經是下午，夕陽西下，迎來了一天中最高峰的訂餐時間。他的手機看似不在意地在手中轉來轉去，目光卻過幾秒就掃一眼。哪怕一旦有訂單，app會自動語音提示。
能不能打響開門紅，哪怕賣出一碗，這已經是決定性的時刻。
錯過晚餐高峰，他這種初出茅廬，一份米線高達一百五十高價的網店，幾乎不可能賣出去一份！
或許是聽到了他的心聲。同一時間，不知道多少都市蟻族，多少懶癌患者，不約而同地點開了app。
距離吉祥小區最近的大學，體育大學，301寢室中烏煙瘴氣，喧譁聲此起彼伏。
“開大啊！開大！臥槽！你大呢？！”“沒看到cd嗎？”“你點它啊！旅行青蛙就把你嚇退了？”“我去……出什麼飲血，逆風無盡啊！”
一局在歡聲笑語中結束，所有人這時候才感覺到肚子的飢餓。上鋪一位高瘦青年隨手拿起手機，劃拉了一下螢幕，隨口道：“牲口們，吃啥？”
“飼料！”異口同聲地回答，同時點開下一局五黑的按鈕。
“畜生。”高瘦青年撇了撇嘴，搜尋著最近的餐廳。
該吃的都吃過了，今晚吃點啥好呢？
他是沿海人，不太能吃辣，然而來到蓉城忽然發覺……
被辣包圍好可怕……麻麻我要回家！
“咦？”他忽然看到了一個名字：“仙客來？名字不錯，新開的餐廳？營業……米線？”
“米線吃不吃？”隨口問一聲，然而並沒有得到回答，顯然，能吃就行。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他笑著點了四份，正要結賬的時候，忽然頓了頓。
等等……
是不是我看錯了？
六……六百？！
不是六十？
“臥槽！”他探出頭來吼道：“畜生們，快來看看，爸爸發現了一家牛逼到家的餐廳！一份米線一百五你敢信？！”
不只是他，這一刻無數只為填飽肚子的人群都看到了這個詭異的價格。
“一百五？不是十五塊？！”一個小區的房間中，一位濃眉方臉的青年愕然看著螢幕：“日膿拔翹的……是你寫錯了還是老子昨晚擼多了……”
“這特麼就是在咱春城，我都沒吃過這種黃金米線。”
“特麼想錢想瘋了吧？！”
現在還沒有評論功能，錢多錢少一回事，一百五，咬咬牙還是吃得起，但是這種感覺……就是自己伸頭讓別人宰一刀，憋屈不憋屈？來氣不來氣？
一肚子的鬼火，這位春城市民毫不猶豫地離開，沒有一絲留戀。
另一個小區，一位剛脫下廉價西服的男子同樣目瞪口呆地看著手機，臉上一副“你玩我？”的表情。
他承認，剛點進去的時候，是被那一張照片吸引。那是一碗米線。
金色的湯汁晶晶亮亮，清澈見底。銀白的米線細如髮絲，碼得整整齊齊，翠綠的蔥花就像雪一樣點綴其上。
乾淨。
不帶一絲瑕疵，看著就很想嘗一口。天天吃辣也有想換口味的一天。他立刻點了進去，但是一看價格……
“臥槽……這尼瑪……傻逼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幸好不能留言，這不是窮病，是窮癌。”
一個又一個，蓉城人口高達一千二百萬，常駐人口八百萬，分到一個區都是可怕的數字。無數人在聚牛上看到了仙客來，無數人默默關上。如果不是沒有點菜不能打一星，現在恐怕早就一星滿地。
搞笑？
一百五的米線？
當我們沒吃過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晚上十一點的時候。葉衝家的小區，廚房裡仍然在不斷飄出勾人心魄的香味，葉衝端著一碗葡萄塞在陳實手裡：“吃點水果……還沒賣出去？”
陳實臉色並不算好，但前世的經歷並沒有讓他感情無法控制，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何止是不好。
六點到十一點的高峰期，整整五個小時，他的店簡直就像被遺忘了一樣！
葉衝體貼地幫他倒了杯水，吹了吹：“要不……降降價？”
陳實沒有回答，而是在腦海中問道：“系統，可以降價嗎？”
這種希望中失望的感覺，實在太讓人揪心。
“可以。”系統淡淡回答：“但是……你覺得鮮加上食仙米線，真的一百五都不值？”
“問問你自己的舌頭。我不干涉你的決定，但是在你決定前，我最後送你一句話。”
“任何口碑，都需要時間的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