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梧桐點點頭：“聽過，但是這樣的事情很少，佘醫師，你......”
“對，我最近在考究扶生咒，孩子，你一定要撐著，佘叔叔或許就成功了。”他也沒有什麼好鼓勵她的了，能激起一點讓她活下去的信念，就激起一些。
葉梧桐點點頭，心裡很高興這世界上還能有如此同自己說話的人。其實她沒有失去活下去的信念，也沒有因此而頹廢。
佘醫師在蓮山打算住個幾天，調養調養葉梧桐的身體。他也向葉梧桐保證不向其他人說出她身體的異樣。他知道葉梧桐有自己的驕傲，同她師父一樣，死也要死在沒人的地方。
“丫頭，你現今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夜，清風徐徐，流光溢彩的流螢飛舞在皎潔的月光下，給樟樹上下添置了美麗的色彩，動人的光芒。
一紅衣側躺在樹幹上，手裡拿著的是十幾年花釀的酒。而黑衣的男子坐在木樁上，擦拭著瓶瓶罐罐，兩人閒話家常。
“做一回新娘吧。小時候一直想要嫁給一個人，可現在人家想要的新娘不是我。”葉梧桐假裝唉聲嘆氣，心裡倒也沒有什麼不暢快。夜無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她心裡竟然成了一個夢想，遙不可及的那種。她不敢擅自實現那個夢想。
佘醫師爽朗一笑，風吹起他的衣袖，像是蝶兒輕揚翅膀。
“在塵世，你這樣的姑娘早該是三四歲小孩的孃親了。除了做新娘還有什麼？”
天上不間斷有流星劃過，蒼寒的冬天，星辰好像也滄桑了許多。
葉梧桐望著天空，聲音淡淡的，卻是再像一個小姑娘般對希望充滿了憧憬：“反正也沒別人，我就和你說吧，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我想今生今世都同他在一起。不過現今他不想再看我了，我希望能再看見他一面。”
“誰？”佘醫師也舉起酒樽來喝了一口。嘖嘖幾聲，“你師父的手藝真好。”
葉梧桐一笑：“可不是嘛......誰呢？我想那個人是我的葉秋吧，那個很乾淨對我很在意的葉秋。”她沒有什麼需要顧及的，喜歡了就是喜歡了，同樣不愛了也就不愛了。
這麼輕率？不，不是的。喜歡上葉秋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比愛白夜自然。白夜......夜無歌是她想要嫁的，但那只是小時候一直憧憬的事情，可葉秋是她愛的，但好像天註定，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是怎麼也無法解開，她很努力，她相信葉秋也很努力，可缺少一個契機吧。
“雖然塵世間無法接受師徒相戀，但你是葉梧桐啊，豈是人世間可以評論的。佘叔叔支援你。”
兩人舉酒在空中彷彿相碰，然後一飲而盡。
三天後，算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就連結界外也陽光正好。陽光將一切都照射得不真不切，有冰稜掛在結界外的樹梢上，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多麼美好的一天。
但這個日子，算是一個悲喜交加的日子。
一大早，錦雲就親自過來請她。
葉梧桐不喜歡被人伺候，自行換上了錦雲送來的衣物。那一襲紅得發暗的衣服，將她的肌膚襯得蒼白，好像一個透明的人。
“你昨晚沒睡好嗎？”錦雲扶著她的手臂。
葉梧桐一笑：“沒有啊。師姐，今次若青的事情，麻煩你了。”
“傻丫頭，說什麼呢，對師姐還那麼客氣......若青這孩子也是命苦，受了那蘇黎墨的玷汙。不過沒關係，孩子打掉便可。”錦雲在原則上的事情，比誰都強硬些。
這點葉梧桐知道的，所以她的計劃也很周密。她一向做事直白，因為她知道有些事情不值得她浪費些心思，可是，若是她對一件事情上了心，那麼是也會為了這件事情不計代價、不擇手段吧。
她要保的人，可還從來沒有丟失性命過。若青的孩子她是一定要保下來的，無論如何。
兩人交談了一會，門外便有徒弟敲門說：“師父、師伯，外面已經準備好了。若青師姐也已經在了。”
葉梧桐嘴角一彎，尾隨錦雲一步一步走過長廊。
她看著外面湛藍的天空，看到飛回來的孤雀，心裡有絲明了，嘴角微微彎起，鬢髮被吹起，帶來一陣清爽。
看來，不消一個時辰，她就能看見秋兒了。蘇未央，沒想到我們還可以見面吧。她的心裡微嘆。
這次，蓮山開的大會似乎很肅穆，每一個弟子的表情似乎都很嚴肅。葉梧桐想，這次似乎只有自己不太嚴肅了吧。
大殿裡，依舊的擺設，依舊的人，只是跪在地上的是若青。
若青的雙眼哭得通紅，雙目裡在看到葉梧桐的時候，眼睛有一絲絲希望，但是很快就自我暗淡下去了。她想，若是師父有意要保她，現今她就不會在這裡了吧。
葉梧桐要走上高位去，路過若青時，被她抓住了衣襬。
葉梧桐微微用力，將衣服抽了出來，而後直走而去，不曾回頭。
“師父......”若青低低地喊著，有種絕望與孤獨。
葉梧桐的腳步一顫，卻沒有任何猶豫，走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俯視著高臺下所有的弟子。
“若青，你可知師父師伯和眾弟子，為何要讓你跪在這裡受審嗎？”
“弟子懷了孩子，卻不願割捨他。”若青緩緩回答，淚水一滴滴落下，雙眼裡已黯淡無光。就連師父也不幫她了是嗎？
葉梧桐捻了朵花在手裡，目光拂過眾弟子的眼睛，然後臉色冰冷：“為師只能告訴你，蓮山的弟子是可以嫁人，先祖從來沒有定過蓮山弟子不能嫁人的規矩。但規矩裡有一條不能有七情六慾。這規定裡說人不該有情愛，為師也覺得不該。所以為師要改這條規矩。”
若青雙眼裡重燃希望。
“師妹！”錦雲低喊，雙眼裡有責備之意。
葉梧桐伸手阻斷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她道：“人本來就該有七情六慾，為師也有。只是情愛是個傷人的東西，感到承受不住的人就不要去承受了。今後你們要嫁誰嫁誰，要給誰生孩子也是你們的事情。這種事情為師也不想過問，只是這一切都不要在蓮山上進行。同樣，如果有一日為師想要嫁人了，為師會選擇離開這裡。”
“師妹，你究竟在說什麼？！”錦雲感到不可思議，從前那個將蓮山山訓貫徹得不遺餘地的師妹去哪裡了？
“師姐，我以我蓮山山主之位，想你、向眾弟子換若青孩子的平安出世。若青的這個孩子我是一定會保的。”葉梧桐淡淡告訴她自己的決定，“我會離開蓮山，這山主之位本就該是師姐你的。”
錦雲幾乎氣絕，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日葉梧桐會這麼任性，她衝上臺，失望地質問著：“梧桐，你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嗎？你對得起你的師父嗎？”
“我很清楚，師姐，可這人世間的羈絆太多。以我自己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割捨，我一開始就觸犯著蓮山的山訓，本就不配做蓮山的山竹。我想回北溟。”她看向地上的若青，一併說道，“順便，我要帶走若青，畢竟她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徒弟了。”
錦雲因為氣極，全身竟然有些發抖，她點點頭，雙目中是失望：“好好好，都走，都走！”
葉梧桐慢慢走下高臺，朝若青伸出自己的手。
若青伸出手，感激地笑了，但是卻悲傷地哭出聲來，將葉梧桐的手捧在手心裡放在自己的額頭前抵住。或許為了自己孩子命離開蓮山，這不是師父要離去的真正理由，可這一刻，她無比感激。
“師父！”若白的聲音響起在一側徒弟堆裡，她有些哽咽了，“你不是說過，你要一輩子守護我們的嗎？我才不信你為了若青師姐就能拋棄整個蓮山！”
葉梧桐手一攤：“可顯然，為師沒有辦法繼續守護下去，也不想呆在這裡了，算為師辜負了這個承諾。你們都是為師收養的孤兒，這蓮山是你們的家，你們要好好守護著，若是有人來蓮山找我為難你們，你們叫他去北溟木水村找我問罪。”
“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你這個騙子，大騙子！”若白隨手就將一塊帶有流蘇的玉佩從衣襟裡掏出丟在她面前，玉佩碎成了好多塊。
葉梧桐想起，那是若白7歲的時候她親手戴在她脖頸上的玉佩，那時候對她說，她從今以後便是她的師父，會用一生保護她。
葉梧桐不想做過多猶豫，那不是她葉梧桐的作風。她轉身拉著若青打算起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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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僕從穿越了大大小小的水榭與長廊，最終停在即將離去的葉梧桐面前，恭恭敬敬道：“葉山主，白醫師帶人來了。”
葉梧桐睜大了雙眼，聽此訊息呆愣在原地。然後點點頭道：“我會去見他，還有以後我便不是這山主了，便可不喚尊稱。”
“啊？”僕從疑惑，但是只覺一紅一綠在眼前閃了下，接著偌大的殿裡，只有面面相覷的弟子們。
葉梧桐以為來的人首先應該是葉秋，卻沒有想到，是白夜。 他是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