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世西堂堂主愣在原地,肥胖的身軀顫抖,剛才王藤給他提了個醒,直接叫出了趙無疆的名字。
他也許不認識眼前白衣勝雪的男子,但他怎麼會不知道趙無疆是誰?
那可是坊間流傳的大唐詩魁,前些時日的科舉監考官之首,他更是從自己的人脈訊息那知道,趙無疆如今已是朝中四品大員了。
他嘴唇哆嗦,神色不斷變幻,隨後狠狠一拍大腿,
“趙大人說得對!趙大人做得好!趙大人不愧乃神人也,一來我濟世堂,就讓我濟世堂的弊病顯露出來,好讓我濟世堂能及時改正不足,更好的為長安百姓謀福祉!”
濟世堂堂主說得康慨激昂,神色紅潤,唾沫橫飛。
他環視四周,看到趙無疆神色較為緩和,悄然松了口氣,隨後他怒吼道:
“來人,把這個玷汙我濟世堂名聲的醫師拖下去,告知其餘四堂,永不錄用!
這樣的醫師,不配成為醫者,以後我濟世堂篩選醫師應當更為嚴苛!”
他又一臉諂笑走向趙無疆,緊張地搓著雙手:
“趙大人?您能光臨,蓬蓽生輝,要不進去坐坐?”
“坐倒不必了,你們以後做好醫者的本分就是,對得起濟世二字就行,我只是來抓點藥材的。”
趙無疆澹澹道。
“趙大人需要什麼,儘管吩咐!”堂主躬身。
趙無疆把窮苦漢子叫來,讓他跟著濟世堂的藥童去抓為父親治病的藥。
窮苦漢子神色激動,知道眼前之人是聲名在外的趙大人,更是感激涕零他的幫助。
濟世西堂堂主見狀,“趙大人頗具仁心,老夫欽佩!這樣,為表歉意,今日趙大人購藥,濟世堂一律不收取任何費用!”
趙無疆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剛好卻億點藥材。
他拿出一個厚厚的本子,裡面記錄著他所需的全部藥材,密密麻麻寫滿一整本。
濟世西堂堂主原本信誓旦旦的樣子,畢竟濟世堂聞名整個長安城,底蘊雄厚,財大氣粗。
但當趙無疆拿出一本厚厚的本子,裡面更是寫滿密密麻麻藥材的時候,他立馬悔恨起來。
他苦著臉:“趙大人,這……這…會不會……”
“不行?”趙無疆冷聲道。
“不敢不敢,小人這就去讓人準備。”
濟世堂西堂主欲哭無淚,此刻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
趙無疆頷首,神色緩和,“明日我派人來取。”
他轉身準備離去。
西堂主和王藤兩人一臉賠笑,恭敬陪送趙無疆離去。
窮苦大漢拿好藥材,跑了出來,又是對趙無疆深深鞠躬表示感謝。
“此藥需服用七個療程,你爹的病自然會有所好轉。”趙無疆澹澹道。
哪知漢子突然跪倒在地,神色悲慼道:
“大人,老父深受暗疾折磨,每日苦不堪言,大人可有方法能根治?小人願意做牛做馬以報答大人的救命之恩!”
說完,他納頭便拜,頭磕得嘣嘣響。
趙無疆嘆了口氣,看了看天色,為時尚早。
出於對為大唐征戰老兵的尊敬,又恰好他有時間,於是他決定走一趟。
“你家住何處?”
“城西頭,城西頭,我這就帶路,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漢子將腦袋深深埋在地上,情緒激動,隨後站起身來,在前引路。
趙無疆的府宅也在城西,但所處的區域大致算的上富人區,畢竟周圍鄰居都是達官貴人的愛妾等等。
而城西頭,在地理位置上將近走出長安城了,在長安城極為偏僻的地方。
很快,他們二人就到了目的地。
一片高矮不一,灰牆黑瓦的建築群就出現在趙無疆眼中。
幾個孩童身穿打滿補丁,大小並不合身的衣服,在嘻嘻哈哈玩鬧,見到來人也並不慌張。
趙無疆注意到,一個身穿破爛衣衫,扎著沖天辮的女童蹲在不遠處的牆角,小臉灰撲撲,大眼靈動蘊含著渴望盯著在玩耍的孩童們。
她赤著腳,雙手攪在一起,扭捏不敢上前。
趙無疆從懷中摸出一袋糖丸,這是他為青兒煉製的,如今拿出來準備分給這些孩童。
“謝謝大哥哥!”
在玩鬧的孩童們接過糖丸,臉上都是天真無邪的笑容。
趙無疆走向牆角的小女孩,抓了一把糖丸遞了過去,他蹲下身子柔聲道:“吃嗎?”
小女孩大眼撲閃,怯生生接過糖丸,隨後抱著糖丸快速跑開,消失在轉角。
趙無疆啞然失笑,和漢子一起走進建築群。
灰牆黑瓦,一走進,混合著多種氣味的氣息就迎面而來。
這種氣息如同開啟一間堆滿雜物廢棄品的房間。
略顯破爛的屋簷,缺失不少的瓦礫,並沒有多少人聲,只有偶爾傳來的一聲聲無法被壓抑的哀嚎。
“像小人這種,年輕有些力量的,都去城中找活計了,要天黑才會回來。”
漢子在一旁解釋道。
“剛才那女童?”趙無疆問道。
“大人說淼淼啊,她呀,是流落至此的一個孤兒,今年才被阿花收養。
害,說是收養,其實不過是相互作伴罷了,阿花也是個苦命的女人,癱倒在床多年了。”
唉,人間多疾苦呀……趙無疆心中嘆了口氣,腳步不停,跟隨漢子到了他家。
門楣木材腐爛,即便是白日,也並無多少陽光能夠照射下來,屋內暗沉沉一片。
趙無疆走進屋內,床榻上躺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老者。
老者面容悲苦,滿臉深深皺紋,見到來人,眼中精光閃爍,強行提起一股老兵不屈的意志。
“大人,這就是家父,煩請大人看看!”
漢子躬身,又看向老父,柔聲細語:“爹,我找了大夫來看你。”
老者一聽找了大夫,神色都是慍怒,眼神責備漢子。
趙無疆看懂了老者的神色,這是在責備自己的孩子,請個大夫一定要花不少錢吧。
“老丈寬心,我不收取銀錢!”
趙無疆順勢坐在老者身旁,老者定定看著他。
他給老兵把脈,迅速探明了老兵體內的情況。
暗傷堆積體內,年輕時身體扛得住,但到了退伍的年紀,暗傷一併爆發,摧殘身體。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啊……趙無疆感慨,這老者能忍受如此之久,需要莫大的忍受力啊,暗傷堆疊的劇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你去熬藥,給我一盆清水!”他嚴肅道。
漢子立馬去打井水,很快,一大桶冰涼刺骨的井水就提了過來。
“火折!”
“毛巾!”
“碗!”
“…”
東西準備就緒,趙無疆將銀針放入水中浸泡,隨後吹燃火折,催動體內勁氣,火焰瞬間在他掌心匯聚。
他抓起瓷碗,倒扣手心,讓其吸收火焰,隨後一把扣在老兵胸口穴位上。
趙無疆如法炮製,又扣上一個碗,隨後整整扣上九個碗在老兵身上。
“老丈,驅除暗疾的過程會很疼。”他提醒道。
“大人放心吧,老頭子我當年打仗的時候什麼疼沒經歷過。”
老兵緊咬牙關,眼中赤紅,蘊含不屈意志,他枯瘦如柴的身體不住顫抖。
一盞茶後,趙無疆翻手拿去扣著的火碗,在穴道上插入銀針。
他不住捻動,隨後掌心勁氣勃發,運氣向上一提,九根銀針同時被提出,針眼處,腥臭的黑血流淌。
老兵只感覺劇痛席捲全身,他忍不住仰天怒嘯。
漢子在一旁看得著急,手中不斷扇風,熬製藥湯。
“好了!等下你把藥湯喂你老父服下,這藥吃兩三次,大概就可以痊癒了,然後就是為你老父補補身子便可!”
趙無疆擦了一把汗水,有條不紊囑咐。
漢子噗通一聲跪倒下來,感激涕零道:“趙大人救我父之恩,真人沒齒難忘,小人以後定……”
“好了好了!”趙無疆打斷了他的話,“男兒膝下有黃金,起來吧。不用感謝我什麼,若是有能力了,多幫幫其他人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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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過去的老者,又囑咐漢子幾句。
隨後他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啊……”
一聲淒厲至極的吼聲從外邊傳來,隨後這吼聲便迅速暗澹下去。
趙無疆皺眉,順著剛才的聲音小心行去。
他穿過光線昏暗的弄堂,來到一間散發黴味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