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趙無疆躺在床榻之上，覆盤今日所得訊息。
今日與小老頭武三通相談之後，他心中的疑問更甚，九嵕山下真的是龍脈嗎？
先是大兄王義方的信，提醒他當心九嵕山下。
再是武三通有理有據的推測，如果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這天之四靈不是在拱衛那尊棺槨，是在鎮壓，那麼龍脈的真假就難辨了。
也許是棺中人設定的陷阱，引誘他人前來。
也許是龍脈先存在，棺中人因為某些原因，被困在龍脈之中。
只是這棺中人到底是什麼身份，要用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來鎮壓？
並且棺槨上銘刻的絕非凡俗之物，無論是先民祭祀，花鳥蟲魚還是圖騰銘文，及趙無疆只認識一部分的金文，都側面反應棺槨跨過的歲月，及棺中人的不簡單。
這些東西都涉及到了虞夏商周這些古老的朝代。
許多事情都與大兄的推測對得上，他之前會不會推測出了更多的東西，只是還沒來得及和我細說？
趙無疆心中不斷思忖，王義方告訴他有一本殘卷《虞啟》，還讓他多讀《淮南子》《尚書》《左傳》等書。
難道諸多隱秘就藏在這些書籍當中？
“趙郎，你還不睡嗎？”
趙無疆懷中是嬌軀白膩的王煙凝。
不知是睡夢中的囈語，還是醒來察覺到趙無疆心事重重。
“快了。”
趙無疆緊摟王煙凝嬌軀，嗅著溫香，眸光閃爍。
......
清明將至，這些時日，趙無疆經常出入棲鳳宮，與武媚娘交流，與武三通相談。
他也常常扎在秘書省，讀著古籍，尋找可能相關的蛛絲馬跡。
《史記》《左傳》《尚書》《淮南子》《山海經》等，一本本古籍被趙無疆不斷翻閱。
護國坊，趙無疆坐在王義方日常翻閱古籍的地方，書架上有王義方單獨存放的推測手稿和註解手稿等。
王義方認為夏朝之前的大虞，一定發生了天大的事，涉及到了驚世駭俗的隱秘。
不然自秦朝之後，關於大虞的記載不會愈發稀少。
彷彿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不斷弱化乃至毀去後世人對大虞這個朝代的印象。
“大秦焚書坑儒的背後，極有可能是有人刻意推動，他們並非只是要毀去儒家言說古籍，而是藉此名義，毀去更多夏朝之前的典籍。
而諸子百家重修典籍，也在有意無意篡改某些史實。”
趙無疆翻看著王義方的手稿，上面都是王義方的推測等，他又細讀下去：
“九嵕山之下的龍脈，存有海量的古籍，有些古籍在傳說中已在世間消失無蹤，可在那些大殿之中，我卻有幸見到。
不知真假，但令人神往，只可惜，當時相爭太甚，無人在意這些，憑我之力，也難以帶出一本。
......
我們見到了一尊棺槨，棺槨上刻著先民祭祀圖和諸多我不相識的圖騰，後來我不斷翻閱各種古籍，都不知道那些圖騰的意思。
但能夠推測出，應該是某些部落的圖騰，只是一切淹沒在歷史的塵煙之中，難以探尋。”
趙無疆不斷行走在書架周圍，他拿起了一冊手稿，書卷嶄新，想來是臨死之前的幾日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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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攤開，童孔微縮，手稿上只有筆跡虛浮的一句話：
“我知道了，文公十八年。”
文公十八年？趙無疆只覺得好生熟悉，他這幾日翻看古籍，一定見過。
文公？左傳！
趙無疆連忙翻找《左傳》，泛黃的古籍散發墨香混著歲月的氣息，他迅速翻到“文公十八年”。
《左傳.文公.文公十八年》：
“昔帝鴻氏有不才子，掩義隱賊，好行兇德，醜類惡物，頑嚚不友，是與比周，天下之民謂之混沌。
少嗥氏有不才子，毀信廢忠，崇飾惡言，靖譖庸回，服讒蒐慝，以誣盛德，天下之民謂之窮奇。
顓頊有不才子，不可教訓，不知話言，告之則頑，舍之則嚚，傲很明德，以亂天常，天下之民謂之檮杌。
此三族也，世濟其兇，增其惡名，以至於堯，堯不能去。
縉雲氏有不才子，貪於飲食，冒於貨賄，侵欲崇侈，不可盈厭，聚斂積實，不知紀極，不分孤寡，不恤窮貴，天下之民以比三兇，謂之饕餮。
舜臣堯，賓於四門，流四兇族混沌、窮奇、檮杌、饕餮，投諸四裔，以御魑魅。”
“舜流放了四兇族.....”趙無疆輕聲喃喃，他在《史記.五帝本紀》中也見過類似的話，雖然內容有些出入，但是意思都相同，那就是號稱五帝之一的舜，流放了四兇。
當時他並沒有在意，如今想起，這些話在腦海中逐漸和九嵕山下吻合。
趙無疆搖了搖頭，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
他開始在書架上翻找其餘書籍，尋找關於大虞秘聞的《虞啟》殘卷。
《虞啟》一書，等同於隋朝的古籍《大業拾遺錄》，都是拾遺當朝秘聞，且可信度極高。
最後他在其中一個書架的最下面，找到了《虞啟》殘卷。
“帝舜，命大禹治水......”趙無疆一點一點研讀，終於讀到了他想要的證據：
“帝舜，戰四兇首領，將其流放鎮壓。
混沌，鎮壓於北海之底。
窮奇，鎮壓於崑崙之巔。
饕餮，鎮壓於九嵕山陵。
檮杌，鎮壓於蒼梧墓畔。”
趙無疆緩緩吐出一口氣，想明白了，為何棺中人會以天之四靈圖騰來鎮壓，四靈鎮四兇！
九嵕山下是饕餮嗎？他神色凝重，所謂饕餮，不是後世所傳的牛身人面，目在腋下的食人兇獸，而是五帝時代，惡名昭彰的四個部落首領之一。
神祇時代的所留，為何舜不直接將他們一舉滅殺？關於這一點，趙無疆繁複思忖，都找不到緣由，他不斷向下翻閱，直至殘卷翻閱完，也沒有找到答桉。
也許完整的《虞啟》有記載，但他現在手中所拿的，畢竟只是殘卷。
“你小子莫非也要學王家小子一般？整日看這些古籍看得愁眉苦臉的？”
一道沙啞戲謔的聲音傳來。
趙無疆四下看去，並無其他人。
他似有所感，望向腳下的影子。
影子扭曲，從地上攀爬起來，化作人形，體態蒼老，散發腐朽的氣息，正是李玄機。
“前輩。”趙無疆執禮。
“你們讀書人，盡是些酸文腐儒...”李玄機笑罵一聲，隨後擺擺手：
“走吧，趙家小子，帶你去覲見一位護國坊的尊上。”
覲見一位尊上......趙無疆瞪大了眼眸，能被李玄機這位巔峰大宗師稱為尊上的，會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