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嬌嬌她真的辦到了。”身為兄長,溫澤與有榮焉,嬌嬌不愧是出自溫家的女子。
溫澤知道褚彥情緒不對勁。
但眼下不是沉淪兒女情長的時候, 溫澤自己又何嘗不急,他甚至暗暗慶幸, 幸好慕容燕看上的人不是阿生……
溫澤打斷了褚彥的沉思,他道:“皇上, 既然慕容燕已打定了主意逼宮, 咱們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 去將嬌嬌和阿生救出來。”
北燕越亂, 對他們而言就越有利。
褚小白蹭了蹭帝王的絡腮鬍,低低“嗷嗷”叫喚了幾聲, 彷彿是能夠感同身受。
褚彥雖然半張臉被隱藏在絡腮鬍之下, 但陰鬱之色難以遮掩,他不能再忍了,若非顧及嬌嬌安危,他定然立即揮兵, 踏平北燕。
帝王從不向任何人宣示, 此時, 亦不知是對溫澤說話,還是自言自語, 目光望著夜色蒼茫處, 道:“朕定要踏平北燕!從今往後, 天下五湖,再無北燕!”
溫澤稍稍一怔, 皇上身上隱有滅世的狠絕與氣度。
講道理, 他也想滅了北燕。
無論六年前那樁事的真相如何, 父親和母親都是因著兩國戰事而死。
這一點毋庸置疑。
溫澤沉默幾息,附和了一句:“臣附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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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日,慕容燕一直在暗中聯絡北燕大臣,連續三天沒有回太子府。
太子府大門緊閉,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也出不來。
這一日,慕容權帶著重禮登門,名義上是來拜見未來嫂嫂,實則是想一探虛實。
其實,他很清楚,溫舒宜是慕容燕從大周帶回來的女子。
堂堂北燕儲君,倘若被人知曉,他搶了大周皇帝的女人,且此人還是溫家女,慕容燕在朝廷的地位岌岌可危。
北燕人並不懼怕大周,真正怕的是溫家。
可以這麼說,北燕與溫家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北燕歷經幾位皇帝以來,每次兩國開戰,北燕鐵騎都是敗給了溫家。
當然了,除卻六年前那次大捷之外。
慕容權自以為抓住了慕容燕的把柄,老老實實遞了魚牌,對守門小廝道:“難道本皇子想要拜見未來皇嫂,還需要你們這些人的首肯?”
太子與慕容權素來不和。
守門小廝與兵卒當然不會放行。
再者,太子殿下臨行之前特意交代過,就連一隻蒼蠅也不能放入太子府,更何況,來人還是二皇子!
“二殿下,太子交代過,不得任何人進府,還請二殿下恕罪!”
慕容權就料到了會這樣。
他才不會坐以待斃。
看來那美人對慕容燕而言,很是重要。
如此甚好,他正愁抓不到慕容燕的把柄。
慕容權當即爆怒:“放肆!本皇子今日就要進太子府了!我看誰敢擋著!來人!給我硬闖!”
太子府大門外當即響起一陣打鬥聲。
慕容權是有備而來,而慕容燕的人也早就做了準備,雙方僵持不下,打鬥異常激烈,方圓半里的百姓們都四處躲開逃竄。
就在這時,長街上傳來一陣整齊急促的馬蹄聲,這些人手持佩劍,一個個皆是身穿銀甲,為首之人乃龐將軍麾下猛將---曹雲。
行至太子府外的巷子口,曹雲抬手一揮,下令道:“太子有令,即刻捉拿反賊二皇子,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曹雲的人一上場,慕容權這一邊很快就寡不敵眾,那個傲慢尊貴的二皇子懵了:“曹統領,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我是誰?!”
曹雲“呸”了一聲:“二殿下,本將抓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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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溫舒宜、傅生,以及晉王皆在窺聽著外面的動靜。
此時此刻,即便身邊還有婢女監視著,三人也有恃無恐了。
反正已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傅生低低道:“看來慕容燕成事了。”
晉王附和:“北燕皇室應該大亂了。”
溫舒宜擰了擰手中錦帕,毫不謙虛道:“慕容燕一定是為了我才這麼做的,我是最大的功臣。”
慕容燕想要奪權,也並非一樁容易的事。
即便他背後有龐大的母族支應,但北燕老皇帝早就忌憚他,以及龐家。
溫舒宜、傅生與晉王,皆安安靜靜的坐在庭院中,等著北燕皇宮的訊息。
溫舒宜內心美滋滋的,可轉念一想,她並不想當一個禍國殃民的妲己,遂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慕容燕與皇室矛盾已久,即便沒有我,他也遲早會這麼做。”
傅生明白她的小心思,挑了挑眉附和:“嬌嬌說的是。”
晉王也點頭:“沒錯,是慕容燕自己野心勃勃,與嬌嬌無關。”
聞言,溫舒宜放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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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仲春,晌午日頭烈的很。
然而,此時的北燕皇宮,卻是一片蕭索悽楚,風拂過,還有一陣陣濃郁的血腥味。
大殿內,北燕老皇帝戰戰兢兢的坐在龍椅上,他的腳下匍匐著蕭貴妃。
慕容燕一襲銀甲,手中長劍還滴著血,他一路走來,血漬沿途滴落,宛若一條豔紅的珠簾。
老皇帝望著慕容燕靠近,直至此刻,他才終於意識到,慕容燕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可以任他放棄的兒子了。
如今的慕容燕,已是長出獠牙的惡狼,隨時會將人吞入腹中。
慕容燕站在大殿中央,他揹著光,俊挺的臉上沾了血漬,身形偉岸挺拔,已有梟雄之風。
“你、你這個逆子!朕不會承認你!你便是奪了皇位,也是逆臣賊子!”老皇帝中氣不足,顫著嗓音,指著慕容燕大罵。
慕容燕仰面一陣狂笑。
不認他?!
“哈哈哈哈!父皇,成王敗寇,認不認我,不是父皇說了算的,倘若慕容皇室只剩下兒臣一人,父皇還會以為兒臣是名不正言不順麼?”
慕容燕笑的猙獰。
他此言一出,老皇帝和蕭貴妃皆是面色煞白。
的確,自古成王敗寇。
最終問鼎御極的那人,一定會趕盡殺絕,將皇室手足盡數清理乾淨。
這時,曹雲押著慕容權過裡。
慕容權一路上罵罵咧咧,便是到了這一刻,他還在異想天開的以為,只要他是老皇帝最寵愛的兒子,慕容燕就奈何不了他。
“慕容燕!你好大的膽子!你這是謀.逆.造.反!”慕容權罵道。
殿內一片死寂,御前侍衛死的死,降的降,就連老皇帝與蕭貴妃也都瑟瑟發抖。
曹雲正要對慕容權動手,慕容燕做了手勢,他親自上前揪住了慕容權的衣襟,直接將他拖到了老皇帝與蕭貴妃面前。
慕容燕嗤笑:“呵呵呵,父皇、貴妃,你二人最寵愛的兒子就在這裡,今日我就讓你們嚐嚐錐心之痛。”
說著,慕容燕放下手中寶劍,揪著慕容權就是一頓狂揍。
慕容燕下手極重,像是在發洩壓抑了許久的情緒,他彷彿聽不見慕容權的嗷嗷大叫,也聽不見老皇帝與蕭貴妃的求饒聲。
一拳又一拳,彷彿打的不是人,而是這十多年的怨恨與憋屈。
一旁的曹雲看的心驚膽戰。
只見慕容權被打的面目全非、血肉橫飛,還時不時發出骨節斷裂的聲音。
許久之後,久到慕容權再無聲息,也久到老皇帝與蕭貴妃哭癱了身子,慕容燕這才直起身來,他的雙拳在發顫,俊臉上佈滿血漬。
啐了一口,慕容燕笑了笑,彷彿方才狠狠爽快了一場,道:“不要讓他輕易死了,我這月大婚,在此期間,見不得血光!”
曹雲面無表情的應下,內心卻在想著,要不要將方才的場面告之龐將軍,抱拳應下:“是,太子殿下。”
曹雲知道,慕容燕這些年心裡很苦,但從今往後,太子殿下再也無需看人臉色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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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舒宜見到慕容燕時,已經是日落時分。
他換上了一身乾淨簇新的錦緞長袍,墨玉冠束髮,身上還有淡淡的皂角氣息,好像是專門清洗了身子與頭髮。
慕容燕飲了酒,恰好是將醉未醉的樣子。
男人上前牽住了美人的手,他的大掌輕顫,在握住溫舒宜的那一刻,終於沉穩了下來:“嬌嬌,從今日開始,再也沒有人能為難你。”
溫舒宜心裡有底了。
所以,慕容燕逼宮徹底成功了。
那麼,不久之後,慕容燕應該會登基。
溫舒宜莞爾一笑,拉著慕容燕的手掌輕晃:“嬌嬌一直都相信燕哥哥,也知道燕哥哥一定能護著我。”
慕容燕不再顧及美人話中的真假。
便是被美人騙了,他也甘之如飴:“嬌嬌,燕哥哥帶你去一個地方。”
天際晚霞逐漸散去,浮光之外,是千萬裡的銀河,慕容燕牽著美人的手,款步走出了太子府。
珠翠華蓋就停在府門外,慕容燕攙扶著溫舒宜上了車,隨後也跟了上去。
溫舒宜根本不問他,他究竟要將她帶去哪裡。
她好像對他已經完全信任。
這樣的錯覺令得慕容燕內心狂喜。
朱翠華蓋後面跟著小半個鐵騎營的兵力,溫舒宜悄悄留了一個心眼。
看來,慕容燕眼下很是謹慎,大約既要防止褚彥,也要戒備北燕老皇帝那一派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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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華蓋珠翠停在了慕容皇室的廟堂外。
慕容燕的是生母是先皇后,按著身份,死後要葬入皇陵,不過牌位卻是供奉在了皇家廟堂裡。
當溫舒宜被慕容燕牽著,行至孝文皇后牌位跟前時,溫舒宜立刻猜出了,慕容燕將自己帶來的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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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她過分美貌,就連慕容燕這樣的人,也因她而情根深種了。
溫舒宜很好奇,自己曾經到底是怎樣一個奇女子……
站在牌位前,燭火晃動之中,美人面容皎皎,慕容燕側目看了她一眼,似是十分驕傲,對著牌位說:“母後,兒臣將人給您帶過來了。”
溫舒宜抿了抿唇,略有些愧疚。
倒不是她想一腳踏兩條船,而是身不由己。
若有的選擇,她也想舒舒坦坦當她的大周寵妃。
溫舒宜看著牌位,心裡默默道:孝文皇后,我本無心欺騙,若有得罪,您多多見諒呀。
慕容燕親自點燃了三炷香,遞給了溫舒宜,說:“嬌嬌,去給我母后上香。”
溫舒宜遲疑,可慕容燕已經拉著她,幾乎是逼著她跪在了蒲團上。他又說:“母後,她就是兒臣挑中的人,母后也一定會喜歡她。”
溫舒宜:“……”
她又盯著牌位暗自嘀咕:孝文皇后,您自己也瞧見了,都是您兒子逼著我的。
她可不是一個三心二意、見異思遷的女人。
慕容燕手心滾燙,從廟堂回到太子府的一路上,他身上的酒氣也未曾消散。
這陣子以來,慕容燕對溫舒宜一直都是以禮相待,但今日不同了,他再也不用顧及太多,將溫舒宜送到寢房時,慕容燕沒有離開,而是將人一把抱住,他抱得太緊,懷中人就像是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心肝寶貝,他再也不願意放手。
“嬌嬌,不要離開我好麼?等登基為帝,你就是我的皇后,褚彥能給你的一切,我也能。而且我比他還要好,我這輩子不會再有別的女人,不會像褚彥一樣擁有後宮。”
溫舒宜心頭一抖。
怎麼?
褚彥還有後宮啊!
有了她這樣美貌的寵妃還不夠,他還納了後宮?
溫舒宜小臉一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悅了。
真想背叛褚彥。
這時,慕容燕沒有得到回應,他鬆開了溫舒宜,垂眸看著她不太愉悅的小臉,壓抑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住,他頭一次就想吻上去。
慕容燕已經惦記那張粉唇許久,藉著酒意,他立刻、馬上就想要得償所願。
溫舒宜頭一歪,避開了。
慕容燕的.欲.望.與尊.嚴相互交織,想要繼續剛剛沒有成功的動作,但又被美人的疏離傷到了。
“呵呵……”
他忽的幾聲輕笑,雙手握住了美人纖細的肩,目光直直盯著她,說:“嬌嬌,你果然是在騙我,你還是想回到褚彥身邊去,是麼?”
溫舒宜本想繼續周旋,可慕容燕打斷了她的話,繼續說:“嬌嬌,就算你有其他心思也沒用了,下月你我就大婚,而大婚之日,便是我活抓褚彥的時候。”
溫舒宜:“……”
看著美人忽的呆滯,慕容燕知道自己猜中了。
她果然還是想離開。
即便是失了憶,也還是想要離開他。
慕容燕目光微沉,從溫舒宜嬌俏的小臉上,一直移到了她的小腹上,若非是她正懷有身孕,他今晚必然不會委屈了自己……
“嬌嬌,我給你時間適應,但時間不多,你最好徹底斷了離開的念頭。”
慕容燕到底沒有強迫於溫舒宜,丟下一句,他就離開了。
當天晚上,溫舒宜頭一次著急了。
她知道慕容燕是來真的。
不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她是天命所歸,這一次也定然能夠順順利利的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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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內,太子府格外熱鬧,府內上上下下皆在準備大婚事宜。
整個太子府煥然一新,到處貼滿了大紅色喜字。
很快就到了大婚這一天,溫舒宜一大清早就被婢女叫起來梳洗打扮。
傅生過來看她時,溫舒宜拉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掌心畫了幾個字。
她既盼著褚彥今日出現,可又不盼著他過來,太子府外面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褚彥成為甕中之鱉了。